亲宝小说>穿越重生>渣攻撤回了一条BE【完结番外】>第64章 霸道仙修,忠犬魔尊(八)

  剑光照亮了泽生黝黑的眸子, 看着向自己刺来的剑,他竟像是不知道危险一般,木在原地一动不动。

  剑锋划破他喉咙的前一秒, 有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前, 挡下了这势如破竹的一剑。

  燕凌霄单手成掌,五指微曲, 微澜剑的剑锋就那么停在他掌心不到一寸的位置,再难前进分毫。

  这一剑闻人月朗只用了五分功力, 不过就算如此, 威力也不容小觑。燕凌霄一个刚入门的弟子, 竟能毫不费力地接下,可见他的实力远比表现出来的更强。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深究这些问题的时候。

  灵剑回到手中,闻人月朗执剑对准被燕凌霄护在身后的泽生,沉声道:“你让开,他是魔物。”

  泽生没有说话, 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然后垂下眸子,一点一点将对方衣袍的一角攥进自己手心。

  燕凌霄道:“我知道, 你先放下剑,听我说。”

  闻人月朗目光在他们二人的脸上来回巡视片刻,收了剑反手负在身后, 剑身却未入鞘, 在月下闪着锐利的寒光。

  “你说。”

  燕凌霄放下手:“他不过是个实力低微的半魔, 面对人族的排挤打压尚且无力反击, 对我们更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闻人月朗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照他一贯的观念, 不管实力是强是弱, 只要与魔族沾上半点关系,就该杀。

  他冷声道:“既是半魔,便有魔族血脉,难道不该死吗?”

  燕凌霄反问:“并未害人,为何该死?”

  “对啊剑神师叔……”见闻人月朗要杀泽生,常安宁鼓起勇气插话:“他……他没做过坏事,不久前……还……还救过我呢!”

  “只要是魔族……”闻人月朗闭了闭眼,他知道自己对魔族的看法有些偏激,当着同门这么多后辈的面,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燕凌霄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燕凌霄无奈叹气。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对方的想法还是如此固执,一点也没有改变。

  要轻易改变一个人的观念绝非易事,他索性换了一个理由。

  “此人身上尚有重要的谜团未解,也许与魔尊有关,你就算要杀,也得等到我将事情弄个明白之后再动手。”

  闻人月朗看了泽生一眼,见他默默站在燕凌霄身后,低眉顺眼,还是清瘦的少年身形,仿佛十分无害的样子。想起自己方才感受到的魔气波动,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退步了:“罢了,我可以暂时留他一命。”

  “不过,我要亲自看着他,若有任何异动,就地格杀。”

  燕凌霄笑了下,语气随意:“若他真有异动,不必你操心,我自会出手。”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闻人月朗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收剑入鞘,在场众人皆是暗自松了口气。

  魔物虽除,留下的躯壳却也不能大意,尤其是这种以阴损之法人为炼制出来的东西,强行汇聚起来的魔气更容易逸散开来,一旦有人不慎吸入,便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闻人月朗来到被杀死的魔物面前,一眼便看到了它身下的阵法。

  他是剑修,并不精通阵法一道,但一看便知这东西出自魔族,散发着令人恶寒的不详气息。

  魔物一死,这阵法便失去了原有的光泽,重新变得暗淡,在夜色掩盖下显得不太起眼,稍不注意还容易直接被忽略。

  闻人月朗结印将阵法毁去,同时驱散了残存的魔气,问道:“这阵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等魔族阵法古老晦涩,就算是仙门百家的长老们也不一定见过,伏魔村不过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鲜少与外界接触,结阵之人又是从何处寻得的门道?

  在场所有人中唯有阿因是村里人,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被这么多人看着,阿因有些慌,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抽噎道:“什么……什么阵法?我没听说过啊……”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姜大夫他……他是那位英雄的后人,这些东西,大概是他们家世代传下来的……”

  大家都想起了之前村长讲过的那个故事,关于伏魔村名字的由来,唯有闻人月朗不明所以,常安宁便为他简单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

  听完后,闻人月朗神情复杂地看着姜承倒在地上鲜血流淌的残躯,叹道:“真是想不到……”

  姜家先祖是当年带领村民除魔的首功之人,也正因如此,姜家大概是受到了魔族的诅咒,所以他们的后代才会灾厄缠身,人丁凋零,以至于走到今日这般境地。

  实在是世事无常,祸福难料。

  清理完魔气,闻人月朗起身道:“这种东西不该留存于世,必须斩草除根。”

  常安宁扶起阿因:“阿因姑娘,可以带我们去姜大夫家看看吗?”

  阿因犹豫片刻,咬着下唇点点头。剩余的弟子们背起姜承和阿莲的遗体,一行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后山。

  泽生落在最后,他看着所有人离开的背影,缓缓走到炼魂阵前。

  阵法已经被闻人月朗彻底销毁,但残存的轮廓还清晰可见,上面还留着姜承和阿莲的血,凝固发黑,散发着阵阵腥味。

  泽生的目光落在阵法上,一遍遍隔空描摹着它的轮廓,越看越觉得熟悉。脑海中似乎有过一个与它别无二致的图案,但比它更清晰,也更完整。

  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动了动指尖,眼中划过一丝茫然。

  万灵宗众人兵分两路,一路带着姜承两人的遗体去见了村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另一路则是去了姜承家中,找出了那座百年老宅里藏着的禁书,然后一把火将它们烧了个干净。

  承载了希望与罪恶的书页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也宣告着诸位弟子第一次除魔任务的完成。

  完成了任务,他们面上却不见多少喜色,情绪反而都有些低落。从前他们只以为魔族凶恶,手起剑落除去便是,可真见识过了背后的种种缘由后,却没办法再继续保持着当初那般非黑即白的想法了。

  一行人辞别村长,离开了伏魔村。

  下山的路上,闻人月朗问他们接下来的安排。

  常安宁道:“宗门交代的任务已完成,我们该回去了。”

  其他弟子纷纷点头,燕凌霄懒散抱臂,走在大部队之外没有说话,看着远方若有所思,泽生如影子般沉默地追随在他身后。

  闻人月朗道:“也好,你们尽快回宗,不要逗留。”最近到处都有魔族作乱,这些经验尚浅的弟子们留在外面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燕凌霄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问道:“你不随我们一道回宗?”

  闻人月朗摇摇头,并不解释什么,看了泽生一眼,反问道:“你呢,打算带他一起回去吗?”

  看得出来,他并不放心对方。即使泽生实力再弱,他身体里也流着魔族的血,而只要是魔族,就一定会对正道修士产生影响。闻人月朗并不清楚燕凌霄所说的,泽生身上与魔尊有关的谜团是什么,但他希望能尽快将事情做一个了结。

  既然将泽生带出了村子,他们便有制约监督的责任。

  泽生睫羽轻扬,古井无波的眸子在闻人月朗身上淡淡扫过,然后无声垂下,谁也看不出来,他眼底翻滚着的灼人的恨意。

  想杀了这个人……

  想杀了他……

  正如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一眼认出燕凌霄,泽生同样不明白自己对闻人月朗的恨意从何而来,只要对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尤其是与尊上站在一起时,他便感觉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攥紧了自己的心脏,疯狂叫嚣着让他杀掉闻人月朗。

  但他能看出来尊上对这人的不同,尊上看任何人的目光都是冷漠的,仿佛将所有人都当作了没有生命,不值一提的摆设。唯有看向这人时,他的眼中才会出现不一样的情绪。

  尊上喜欢他。

  这样的认知让泽生舌尖发苦,他面无表情握紧拳头,拼命将眼中的酸涩压下去,没有露出任何异常。只看表象,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对闻人月朗的恨意已经强烈到了近乎扭曲的地步。

  燕凌霄没有回答闻人月朗,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伏魔村里的东西已经诞生了有一段时间,周围寒意深重,阴气不散,难保不会孕育出新的魔物。”

  “对哦!”常安宁一拍脑袋:“我们竟将这事儿给忘了,看来在回宗之前,还得先将附近排查一遍才行。”

  闻人月朗看了看面前这几个少不经事的新弟子,终究还是不放心,沉吟片刻后道:“我与你们一同去。”

  此话正中燕凌霄下怀,他嘴角笑意加深,就连头顶灼热的阳光也不再叫人心生烦躁了。

  修者的脚程快,半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将伏魔村北边的一整片区域都排查一遍,不过这种事情劳心劳力,太阳西沉时,众人来到山下溪流旁的空地上,终于能有机会停下来歇息休整一番。

  常安宁等人修为不够,都还没有达到能辟谷的境界,走了大半日,早就腹内空空,在山中巡查时便已顺手逮了好几只山鸡,现在生了火,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要怎么处理,不过可惜,他们之中似乎谁都没有过这种经验。

  燕凌霄没有加入他们,姿态放松地倚在不远处,望着逐渐隐没于群山下的斜阳,眸色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闻人月朗习惯坐在最高的树枝上,一丝不苟地擦着手中的微澜剑,近旁溪流奔快,水声潺潺,空气似乎都带上了几分湿润。

  万灵宗弟子们嘀咕了半晌,忽然听得常安宁一声惊叹:“哇!泽生,你好厉害呀,这个都会呢!”

  原来是泽生接过让众人犯愁的山鸡,动作干净利落,三两下就将它们全都处理好了。

  鸡腹被刨开,羽毛与内脏摘除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洗净之后白嫩的鸡肉,腹中填充了香菇、洋葱等配菜,还添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天然香料,最后再将捣成酱的辣椒抹在表面。放在火上烤了片刻,滋滋冒油,香气四溢,叫人食指大动。

  烤好后将鸡肉切开,鲜嫩的汁水便冒了出来,还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

  弟子们饿了许久,此等美味摆在眼前,顿时两眼放光。看着忙忙碌碌做饭的泽生,觉得他一贯阴沉空洞的眸子都变得可爱起来。

  顾不得烫嘴,他们迫不及待地将烤好的鸡肉往嘴里送,然后斯哈斯哈喊着辣,泪花都冒出来了,还是抵不住诱惑一口接着一口。

  泽生将烤得最完美的那份单独拿出来,切成合适入口的小块,然后用荷叶盛放着,小心翼翼送到燕凌霄面前。

  “主人……”

  以燕凌霄的修为,早就不需要进食了,他垂眸看了一眼,荷叶洗得很干净,晶莹的水露从翠绿的边沿滚落,中间放置的鸡块大小均匀,肉质细嫩,空气中萦绕着很明显的辣味。

  泽生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忠诚的小狗一般,抿着唇没有说话,眼底却闪动着期待的微光。

  燕凌霄可有可无地吃了一口,然后发现这份食物几乎是照着自己的口味做的。他嗜辣,味觉迟钝,旁人食之辛辣难忍的事物,在他这里刚刚好。

  好久没遇到这么对胃口的东西,他吃得颇为享受,不知不觉,竟将整份都吃完了。

  泽生就守在他身边,见状眉眼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眸子亮晶晶的,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欣喜。

  燕凌霄吃完,顺手接过他递上的手帕擦嘴,刚擦完,水囊又送到了跟前。燕凌霄态度自然地接受泽生的侍奉,泽生也做得相当熟练,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好像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殊不知,他们的行为落在旁人眼里有多么奇怪。

  常安宁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喃喃道:“他们不是才相遇不到十日吗?”

  为什么有一种已经相处了很久的感觉?

  她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真是被辣懵了头,忽然想起坐在高处的闻人月朗,便抬头冲他喊道:“闻人前辈,您也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闻人月朗掩着唇轻咳一声:“你们吃吧,我就不用了。”

  光闻着味儿都觉得辣得不行。

  万灵宗弟子们痛并快乐着,吃完了这辈子最刺激的一顿饭,频繁前往溪边汲水。

  解决完了温饱问题,他们开始注意到仪容。在山林里穿行半日,众人的衣袍都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许多灰尘脏污。他们在火堆前支了几根竿,将外衣洗净后挂在竿上晾着,自己则是穿着中衣围坐在火堆前取暖。

  泽生又默默地看向燕凌霄:“主人……”

  燕凌霄吃得尽兴,心情很不错,直接脱了外袍递给他。

  泽生便眼睛一亮,恭恭敬敬抱着燕凌霄的衣服去到溪边,挽起袖子便洗了起来,认真专注的模样像是在完成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

  常安宁遥遥看着他,不知怎得就想起了家中殷勤伺候的小奴。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她猛然一惊。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老冒出来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常安宁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往敖文天身边凑近了些,不再看向溪边,专注地投入了与其他弟子的交谈之中。

  他们都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生性活泼,在附魔村里压抑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一打开话匣子便收不住,火堆旁欢声笑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气氛相当热烈。

  闻人月朗低头看了他们一眼,轻叹一声。

  到底是年轻弟子,稍微松懈下来,便全然不知危险了。

  他摇摇头,拿起微澜剑,身形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树梢枝杈间。

  天色从苍青转为深蓝,最后变成墨黑,夜幕彻底降临。清冷的圆月高悬在天边,火堆的热度驱散了寒意,许是感受到了这份久违的安宁,燕凌霄竟难得的生出几分困意。

  他坐在众人外围,单手支着头,漫不经心酝酿了一会儿,觉得这姿势不爽利,于是抬起头在周围扫视了一圈。

  身后传来泽生轻柔的声音:“主人……主人不嫌弃的话,便枕在我身上吧?”

  万灵宗弟子们还在闲聊,有人说了个趣事,众人顿时笑作一团。常安宁笑着笑着,眼角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什么,顿时止住笑意,伸出手指抵在唇边。

  “嘘——”

  她指了指身后,用气声说道:“小声点儿,燕凌师兄睡着了。”

  大家声音一停,纷纷闭上嘴朝那边望去,随即震惊地睁大了眼,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不然他们怎么会看到,平时眼高于顶冷傲恣睢的燕凌,竟全身放松,闭着眼睛枕在泽生腿上,呼吸均匀,睡得十分安稳?

  而泽生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轻轻盖在燕凌身上,一手为他拂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垂眸注视着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与之前阴沉漠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什么情况?

  他们真的不觉得这样不对劲吗?

  有人梗着脖子出声道:“那个……”

  泽生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立马把脖子缩了回去。

  ……看来只是对燕凌不一样。

  安静下来之后,余下的人也都有了困意,大家找好了姿势,你挨着我我靠着你,很快也都沉入了睡眠。清凉的夜风中,逐渐只留下了火堆静静燃烧的声音。

  太久没有睡过觉,一朝入眠,燕凌霄睡得很沉。也许是因为今天再次见到了闻人月朗,他进入了一个久违的梦境。

  ……

  燕凌霄并非生来就是强大的魔族,在成为令正道门派闻之色变的魔尊之前,他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

  年月太过久远,为人时的身份经历他早已记不清了,但他知道自己那时一定很弱小,否则便不至于被逼入绝境,沦落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好在水尽山穷后还有绝处逢生,他并非真的无路可走。

  血流成川的深渊下,盘踞着一个古老的灵魂。

  一个声音问他:

  你想活下去吗?

  你想得到强大的力量,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吗?

  燕凌霄说:我想。

  于是,他将灵魂献给了恶魔,与之共生。

  游荡在深渊之底数千年的魔魇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宿主,它贪婪地吸取对方的血肉,然后将庞大的力量注入了他的身体。

  燕凌霄被彻底改变了,以身饲魔后,他获得了颠覆自己命运的能力。后来的每一天,他都沉浸在杀伐征战的快意中,好战的天性被彻底激发后,他将“变强”视作此生唯一的追求。

  他不断突破,越级挑战,不出百年,强悍的威名便已在整个魔族传开。终于有一天,他成就了魔尊之位。

  魔族中已经无人是他的对手了。

  可活了几千年的魔魇又怎么可能是善类?随着燕凌霄力量的增强,它的灵魂之力也愈发壮大,甚至壮大到了能够影响燕凌霄神识的地步。

  它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开始想要吞噬宿主的灵魂,将其取而代之。

  可它没想到的是,燕凌霄虽然本体只是人类,却有着及其坚韧的灵魂。即便它数次侵蚀他的识海,将他折磨到癫狂昏聩,也始终没能成功吞噬他。

  燕凌霄其实一开始便知道魔魇居心不良,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两个灵魂争夺同一具躯体,他一直在挣扎,抗衡,不甘心就这样成为对方的傀儡。魔魇每一次尝试吞噬,都会给他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那种仿佛灵魂撕裂的感觉,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性坚定的人陷入疯狂。

  燕凌霄在清醒与癫狂的循环中煎熬,每当从混沌中醒来,身边都是断壁残垣,和数不清的肢体碎片。至于他到底杀了谁,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的性格越来越暴虐,如果说从前他杀戮是为了在战斗中提升实力,那么现在他杀戮就只是为了杀戮本身。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也许下一次,他就再也无法醒来。

  记不清是第几次发狂,他再次摧毁了一切,然后一头扎入幽深的山洞中,身躯倒下,精疲力竭,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灵魂仍被霸道的力量撕扯着,他躺在地上,看着洞口处投下的月光,脑海中是极致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跌入井底的蛙,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办法跳出困住自己的深井,只能徒劳地望着头顶的月亮。

  他想:我也许就快死了。

  但正如每一次陷入绝境时那般,他没有死。

  他得到了片刻的,宝贵的清醒——也许只有短短几秒。

  因充血而变得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燕凌霄看到他背对着月光朝自己走来。

  然后他的头被人轻轻托起,唇瓣印上了一抹温热的触感。

  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燕凌霄失神追逐着那道触感,可清醒的时间太过短暂,他的意识很快便再次沉入了混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唯有山壁上的道道裂痕和成堆的碎石,昭示着此处曾遭受过怎样的暴力摧残。

  燕凌霄看着自己满身的血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幻觉罢了。

  夜色渐深,干柴燃尽后,火堆渐渐熄灭,一缕余烟袅袅升起,又被骤然掠过的凉风打散。

  额角的发丝被风带起,拂在鼻尖,有些痒。半睡半醒间,燕凌霄感觉有人用指尖划过自己的侧脸,轻轻顺开了那缕发丝。

  他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人背对着月光,轮廓与梦中之人有瞬间的重叠。

  燕凌霄猛地伸手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