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文件没有处理,江揖心中有数,对连秋皎道:“晚上再看也来得及,这些天你也辛苦了,这儿环境不错,既然来了,你也休息休息。”

  因念着连秋皎奔波劳苦,纵然他日常便是个不假辞色的性子,此刻也刻意温和了许多。

  连秋皎既感念又酸楚,眼眶一热,低头看文件掩饰:“知道了。”

  虽然下午他已经无意中得知江揖来这里是工作需要,和连翩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还是很嫉妒连翩可以在江揖面前任性妄为。

  江揖走到连翩身边:“走吧。”

  连翩咳了一声:“那什么,你要是工作忙的话,我自己也可以。”

  江揖屈指弹了下连翩的额角:“小孩子才整天想着往外跑,天不好,你外套放哪里,拿一件。”

  这里天气好坏并不影响娱乐,室外的玩不了可以室内。

  连翩就不再说。

  说骑虎难下倒不至于,江揖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但连翩有些不明白他,忽而又想起江揖问人这里有什么娱乐项目的事。

  不会吧......

  江揖没有注意到连翩的心绪起伏,他自己也有些说不出的忐忑和兴奋。

  最后定了去钓鱼。

  是连翩和江闻风见面的那个湖边。

  太阳被乌云遮了个严实,湖风徐徐,既透气又凉爽,大有天宽地阔的意味,让人心境都开阔许多。

  连翩是个懒汉,哪怕山庄的工作人员挑渔具和架杆一条龙服务,他也不感兴趣,只坐在江揖身边看他钓鱼。

  假作无意的道:“工作扔下真的合适吗?”

  江揖心头一提,很短暂的停顿,只道:“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宝贝,什么事我替你操心就好了,什么时候调转过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还落在湖面上,乌发雪肤修眉俊目,竟似压过了满目湖光山色。

  语气也极平铺直叙,却又有说不出的戏谑。

  连翩:“......你都听到了。”

  顿了顿道:“我是不是很嚣张很跋扈?你肯出来,是要为了连秋皎教育我吗?”

  他对连秋皎观感很差,言语中也并不掩饰。

  心中倒是不再纠结江揖这反常的举动。

  江揖伸手撸了把连翩的脑袋。

  很安抚的动作。

  下午他已经装作无意的透露自己来这里是工作需要,并不是连翩的缘故。

  只道:“翩翩,我们有婚约,你给了我很多帮助,在婚约期间我会尽量履行作为未婚夫的责任,任何人在我的世界,在这期间,都不能凌驾于你之上。”

  他不是个很能牵动情肠的人,也刻意的让自己不那么感情用事。

  这番话便说的刻板又生疏。

  但正是太板正,倒显出十二分的真诚。

  连翩明白了,江揖是在履行他作为未婚夫的义务。

  挺窝心的话。

  当然这话他只信一半,除非江揖接下来——至少整个下午,不会提起连秋皎,不会为连秋皎说话。

  江揖偏头看了看连翩,连翩乖乖坐在他身边,眉目清俊中带着几分绮丽,像一只在枝头栖息的漂亮的小鸟。

  他继续道:“连秋皎是我这么多年唯一的朋友,正直纯良,虽然有时候有些没分寸,但他不是个坏人,你们又是兄弟,将来可以相互依靠,于情于理都不该闹的太僵,你说是不是?”

  于江揖而言,他是在为连翩考虑。

  人总要长大,连老太太近年身体不佳,将来连家就是连秋皎的父亲掌权,连翩不会再有连老太太在世时的待遇。

  连翩和连秋皎交恶,对连翩十分不利。

  如果连秋皎真是个品行不端的人,江揖不会这么劝,正因为连秋皎性子温和人也宽容,他相信只要连翩稍退一步,关系也就缓和了。

  江揖没有读心术,连翩也没有。

  于是同样一句话不同立场的人听了,便会生出不同的想法。

  连翩听到的是江揖说连秋皎人不错,和人不能闹太僵,那意思就是他过分了,得退两步。

  炮灰做得,不该受的气照样不受。

  他只道:“井水不犯河水,他不惹我,我才不会理他。”

  江揖无可奈何却并不如何生气。

  他只是觉得连家到底不一样,那是连翩出生的地方,是来处,能好好维系就好好维系,总归不一样的。

  心道算了,反正有他在。

  即使将来婚约不在,看在这一段光阴上,他总会护着连翩的。

  两个多小时后,下起雨。

  连翩和江揖在湖边的小亭子里吃烤肉,其中有江揖钓上来的一条大鱼,鱼身分做两半,一半烤一半熬汤,十分得宜。

  美食能消解很多东西,气氛一时非常松散温馨。

  食至中途,又有人来。

  来人对江揖很客气,一口一个江总,还连连感叹真是赶巧。

  连翩不觉得赶巧,原本懒塌塌倚坐宽大的竹椅上,既有客人来,虽有被打断兴致的遗憾,还是坐直了些。

  江揖见连翩兴致寥寥的做出待客姿态,不禁好笑,引着来人去远处的茶室说话,说话间遥遥一回头,果见小懒猫又猫回去了。

  烟雨蒙蒙中,连秋皎举伞站在远处。

  江家在安市是翘楚,有的是人上赶着攀交情,江揖在这里的消息是他透露的。

  等江揖离去,他拨通连翩的电话。

  连翩接通,没说话。

  连秋皎与平日迥然不同的冷淡声音和着雨水簌簌,幽深而寒凉:“玩得好吗?”

  连翩:“......有事说事。”

  连秋皎:“不打扰你们了,我这就回安市。”顿了顿又道:“真是奇怪,你这样整天只知道吃和睡的人,却什么好东西都唾手可得。”

  连翩直觉连秋皎有些怪:“你到底想说什么?”

  连秋皎:“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可真是幸运。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因为叔叔婶婶去的早,老天就把他们享不了的福都给了你......”

  连翩皱眉:“有病就去治病。如果亲人去世是福气,那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连秋皎梗住,几秒后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度假山庄山脚下一处盘山公路。

  雨雾朦朦枝叶滴翠。

  红色跑车呼啸下山,驾驶位面容清秀白皙的青年松开方向盘,任由车子驶入树木繁盛的林中。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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