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泉车祸住院和车祸死亡是两回事。

  病床前能嘘寒问暖, 去世了等在医院却是不像话,那些来探望的亲朋故旧安慰过像赵纷然这样至亲的家属,就先离开了。

  等到葬礼的时候再来吊唁。

  于是这会儿病房中的人比起谢风泉留遗言那会儿,也就多了谢清听和赵纷然两个。

  谢风泉没有亲兄弟姐妹, 父母也早已过世, 谢清听早年妻子生病去世后一直没有再娶,唯一的儿子在外地上大学。

  当然, 谢清听丧偶后没有再娶对外宣称是只爱妻子。

  但事实上并不是因为对妻子多情深义重, 而是谢风泉对去世的妻子念念不忘, 也因此感觉和谢清听这个堂弟同病相怜,就忍不住另眼相看。

  其他的谢家人就都是远亲, 虽然能因为姓谢不愁吃喝还小有些钱财,但绝对没资格参与眼下的场面。

  现在忽然多了连翩这个人,还被谢风泉的第一亲信韦幸介绍说要执掌谢家,不单谢清听骤然对连翩充满敌意, 赵纷然也吃惊极了。

  赵纷然下意识就去看谢清听。

  她和谢清听原本的计划是谢风泉、谢燕归出车祸, 反正不死也是重伤,到时候最受谢风泉倚重而且血脉上也最亲近的谢清听, 想要掌控谢家大权易如反掌。

  现在居然蹦出个连翩来。

  尽管连翩长的十分不错, 但赵纷然还是觉得他很碍眼。

  谢清听是那种十分不好惹的面相,不是难看, 而是那种野心勃勃的强势。

  以前谢风泉在的时候他还会收敛,现在骤然发作之下, 胆子小些的人对上恐怕就是没做什么虚心事也会吓一跳。

  再加上他在谢氏集团积威深重, 就是刘、陈两人一时间都后脊生寒, 心道今天这件事怕是没法善了。

  连翩倒没什么感觉。

  他两世都出身不凡, 前世在突发疾病之前一直被当做继承人培养, 明面上镇场子私底下搞筹谋都是个中翘楚。

  再说这辈子和江揖走剧情,江揖虽然话少,但那种肃厉冷漠的气场给人的压力还胜过谢清听许多。

  连翩就只当没看见谢清听吃人的眼神,平静而简洁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他出身安市连家,是谢燕归的男朋友,也是谢风泉很喜欢的作家,如果不是出了车祸,谢风泉在等谢燕归成年后会拜访连家,商量两个年轻人的将来。

  介于这些前情,在连翩正好碰到出了车祸的谢风泉时,谢风泉才会这么信任的将儿子和事业都托付给他。

  当然,除了连翩是谢风泉很喜欢的作家外,其他的话基本都是瞎扯。

  谢风泉知道连家,闻言瞳仁便是一缩,但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将他锅里煮熟的鸭子捞走。

  怀疑道:“燕归是个看脸的,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再正常不过,他眼光倒是不错,不过连小少爷,这里可不是单凭谈情说爱就能立住脚的地方,我大哥车祸到去世才几个小时,人在糊涂了的时候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能做的了数?”

  这一番话既贬低又敲打,更有要完全不承认谢风泉遗言的架势。

  连翩听得出来,其他人也听得出来。

  韦幸没想到一向唯董事长马首是瞻的谢清听,现在居然会是这样一副嘴脸,这还当着老董事长的面呢!

  才要说话,便见连翩抬了下手,这是让他不要多话的意思。

  说来奇怪,比起年纪轻轻一眼看去就是富贵人家宝贝着的连翩,韦幸对场面上的事其实更得心应手,但连翩只是站在那里,居然就有种定海神针似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从。

  连翩看了看遗体还躺在那里的谢风泉,直视着谢清听带着戾气的眼睛,淡淡道:“我和燕归还有谢叔叔的关系如何,谢总经理没有听燕归或者谢叔叔提起过,那就没办法了,私人的事,还是要看个人意愿。至于集团目前到底由谁掌管,谢叔叔去世不久,想必英魂不远,谢总经理的怀疑很有道理,谢叔叔大概也很愿意让我明白的解释给谢总经理听。”

  英魂不远......

  谢清听本就心虚,听到这句脚底不禁生出几分凉气,但正是因为做贼心虚,更是万万不肯让旁人看出一分一毫的端倪。

  连翩不喜欢口舌之争,但初次见面,又是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若是在口舌之争上落了下风,他才收服的刘、陈二人怕是会摇摆不定,而谢清听气势更盛,作妖也会作的更厉害。

  不过口舌之争在大额的财富面前起不来什么作用,连翩没有乘胜追击,只吩咐韦幸将谢风泉留下临终遗言的那段录像拿给谢清听看。

  事急从权,没有签署什么文件,是以录像开始先是谢风泉的律师介绍自己来确认谢风泉的临终遗言,之后是医院的院长证明谢风泉此刻神智清醒,而后是刘、陈两个谢氏集团的大股东作证,最后才是谢风泉。

  车祸发生的突然,却有这样周密到毫无破绽的遗嘱,谢清听只觉整个人像被装进罐子里,被辖了个密不透风。

  但他毕竟久经世故,情势有变,那种唯我独尊的模样自然而然的收了起来。

  惆怅的道:“大哥去了,我有义务守护整个谢家,刚才我以为连小少爷是骗子,所以反应过激了些,连小少爷不会介意吧。”

  谢清听这样坦然,韦幸、刘达和陈玉章松了口气,对谢清听的怀疑也去了大半。

  集团谁都知道和董事长的好脾气不同,总经理是个爆炭一样的性子,喜怒都非常鲜明,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

  更何况为家产争的头破血流的事他们见的多了。

  要不是谢总留下遗言,他们也觉得集团这时候正该谢清听掌管才合适,因此也并没有觉得谢清听表现的激动有什么不对。

  只有连翩早前根本不认识谢听清,又从原著知道车祸的罪魁祸首分明就是谢清听,这个人激烈的情绪不过是伪装,实际上整颗心完全是黑的。

  心中有数,面上他却像其他人那样松了口气一样:“怎么会,谢总经理和谢叔叔兄弟情深,人之常情罢了。”

  又转而道:“谢总经理是谢叔叔最倚重的弟弟,犹如一母同胞,既然现在不再怀疑谢叔叔遗言的真伪,想必很愿意按照谢叔叔的嘱托来辅佐我,将来将集团好好的交到燕归手上。”

  谢清听面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抽动了一下:“这个自然。”

  越是大的集团和公司,内部运行的机制越完善,便不会因为一两个高层的变故骤然崩溃。

  连翩没想着揽权,只要大家各行其事让谢氏平稳一如既往就可以。

  举个例子的话,他有点像牧羊犬,只要赶着一群羊在指定的范围内吃草就行,对那些因为换了牧羊犬就想扑腾的羊,及时将其赶回去就好了。

  连翩深知谢清听老谋深算在集团内又根基深厚,并不会贸然和他对上。

  以静制动以守为攻。

  等集团平稳过度,将来谢燕归再恢复......

  倒是哭的梨花带雨的赵纷然,连翩注意到她总有意无意的会护着小腹。

  这是还怀着孩子?

  原著中赵纷然和谢清听勾搭成奸,时常将谢风泉的事告诉谢清听,后来谢风泉车祸身亡,赵纷然也很快流产了。

  流产好像还有谢清听的手笔。

  与虎谋皮的下场通常都不会好,不过连翩不会干涉赵纷然可能流产的事。

  连翩前世年纪轻轻就得了病,不是一开始就看的很开的,颓废过激进过也佛系过,还接触过一些神神鬼鬼的言论。

  当时接触到一个说法是不要轻易干涉别人的因果,否则那因果很可能落在自己身上。

  别的事怎么说不论,谢风泉这件事的确是连翩干涉了进来,然后一些本不该他做的事落到了他头上,比如需要面对丧心病狂杀人的谢清听。

  谢清听对照顾自己半辈子的堂兄都能下手,连翩可不觉得谢清听会对他手下留情。

  连翩目前的优势在对谢清听早有防备,知道一些事情的走向,还有就是谢清听才对谢风泉下手,要是他再出事,肯定会引的有心之人的怀疑。

  不过连翩并不托大,已经让奶奶留给他的私人团队来海城。

  他看的很开,万不得已绝不会拿自己冒险。

  基本盘是保证自己和谢燕归的安全,谢燕归是开挂的龙傲天,做什么事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为父报仇也是谢燕归应尽的义务。

  至于其他人,连翩没有心力去管,其实勉强管也不是不行,但赵纷然这种吃里扒外残害亲人的人,连翩实在是不想伸手。

  当然,连翩觉得将来要一切顺利,报酬还是要收的。

  不过虽然谢风泉许诺给他名下产业的三分之一,但谢风泉当时也是实在无人可求,连翩不想乘人之危,那三分之一他拿一半就好。

  干活嘛,总得有点动力。

  在连翩的安排下,谢风泉的去世并未引起谢氏集团太大的震荡。

  毕竟大股东如刘达陈玉章毫无疑义,总经理谢清听更是没有轻举妄动,其他大小股东就也都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谢氏集团能这么平稳的过度,海城其他家族都觉得不可思议,又羡慕谢风泉运气好,居然选了连翩这么优秀的年轻人来暂管集团。

  羡慕和赞美连翩优秀都是在谢风泉的葬礼上,当着连翩和谢清听的面说的。

  至于私下会不会觉得谢风泉引狼入室,将来也许谢氏就要姓连,那就不知道了。

  车祸后第二十五天,昏迷的谢燕归醒了。

  虽然连翩已经指定韦幸关注谢燕归的情况,但他也每天都去医院,以此表示他很重视谢燕归,免得谢燕归昏迷之中被人亏待。

  这天连翩正好在医院,正看到谢燕归苏醒。

  长时间的沉睡让谢燕归瘦了一些,头发因为做手术的剃了个精光,脑袋上手术的伤口看着还有些触目惊心。

  眼神也变了,懵懂又纯净。

  原本小狼狗一样英气逼人的少年,现在完全是一只刚出窝的小奶狗。

  连翩看着怪心酸,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韦幸见连翩站在床边不说话也不动,就是眼神看着很心疼谢燕归,想起谢风泉已经去世,老大个男人了也眼泪汪汪的。

  他想起董事长已经去了的事就觉天旋地转。

  燕归少爷和董事长父子情深,知道真相还不知要怎么难过呢。

  谢燕归盯着连翩:“你是.....谁?”

  韦幸想起医生说的各种后遗症,心头就是一突,带着哭腔道:“燕归少爷,这是连少啊,你一见钟情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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