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霍聿深回到他下榻的酒店, 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饶念第一次感觉到他如此用力的力度,偏偏表面上又看不出任何端倪。
金碧辉煌的贵宾电梯空无一人, 空间并不逼仄,四周的玻璃光洁到足以倒映出任何细节。
直至电梯门缓慢合上的一刹那,饶念看到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忽而转过身来。
她瞳孔一缩,很快被抵在了背后的墙壁上, 她下意识想要抬起手推开他,可手腕被扣住,吻如狂风骤雨般落下来,没有半分逃脱的余地。
他的唇从耳尖滑落至颈侧,细密的啃咬,克制地没有吻她的唇瓣, 却又把其余的位置细细吻遍。像是那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只能靠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宣泄出来。
一个月没见,熟悉的气息将她牢牢定在原地,让饶念动弹不了半点, 不禁伸手环住他的颈支撑身体。
他今天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 饶念闻到他大衣上沾染的酒气, 让她的意识也跟着有些飘忽起来。
“电..电梯有监控....”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唇边溢出,他却是像没听到似的。
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V领毛线衫, 衣摆是宽松的, 男人的手已经钻了进去。
摸到她背后的内衣带,有些潮湿,应该是刚刚才路边有雪花落进去, 被雪水打湿的。
他离开她的唇, 滚烫的气息落在她颈窝。
“弄湿了?”
“嗯....”
饶念被烫得浑身一颤, 双腿不由自主地失去力气,靠他扶在腰际的手勉强支撑着。
这时,电梯发出叮一声,周围的空气重新恢复了流动。
电梯门缓缓打开,霍聿深把手抽出来,不急不缓地站直身体。
顶层等候在走廊里的侍者们瞬间齐刷刷低下头,不敢看里面的情景。
“霍先生。”
饶念急促的喘息尚未平复,身前男人的侧脸恢复成平日里的端方自持的模样,眼底的欲色掩了回去。
“准备几套衣物。”
“是。”
饶念的雪地靴全湿透了,就连里面的袜子也湿了。
进到房间里关上门,霍聿深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褪下,露出里面的衬衫和西装马甲,矜贵分明。
他抬手解开领口的温莎结,瞥了一眼她通红的耳尖,唇角轻勾了下。
“先进去洗澡,不然会生病。”
听到他的话,饶念的大脑还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耳根到脸颊都是滚烫的,条件反射地应:“哦....好.....”
饶念进了浴室后,侍者用推车送进来了生日蛋糕,还有已经提前醒好了的昂贵红酒。
霍聿深随手把袖扣解开,给自己倒了一杯。
就在这时,饶念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忽而开始震动起来。
霍聿深看见手机屏幕跳跃着的名字,目光微暗下去。
他抬手接起,漫不经心开口:“谢先生。”
听到男人的声音,谢霄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是霍聿深接电话。
“霍董。”
谢霄竭力控制着语气,他还是不敢得罪霍聿深,也不敢明面上的撕破脸。
“念念呢?”
霍聿深瞥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淡道:“她在洗澡。”
短短四个字,却让谢霄无声地咬紧了牙关。
他又意味深长地开口:“念念今天下午不小心把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谢霄故意也把话说得暧昧,奈何霍聿深不为所动。
霍聿深抬了抬眼,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眼眸晦暗不明。
“那麻烦谢先生暂存,明天我会派人去拿。”
谢霄终于忍耐不住,语气尖锐起来:“霍董是心机深沉的商人,布局缜密,算无遗策。我们这种普通人,恐怕连万分之一都不及。”
“但任何事都会反噬,念念现在可以为了你不远万里地跑过去找你,等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霍董还能有现在这样的自信吗.....”
话未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传来阵阵忙音。
-
浴室里,饶念洗完澡裹着浴巾,看着托盘上刚刚送进来的衣物,忍不住咬紧了唇瓣,心里有些崩溃。
不打开还好,打开一看,简直是没眼看。
一套蕾丝内衣,布料少得可怜,过分性感,下面只有薄薄的一条带子勒着,简直是不正经。
饶念从来没穿过类似的。
她咬紧唇,想开门叫霍聿深来,让侍者重新换一套。
可如果送来的这几件被男人看到,她岂不是更尴尬了。
饶念只是想象了一下画面,连忙摇摇头,还是算了,与其忍受被霍聿深看见的尴尬,她还不如好好藏着,熬过今晚明天脱下来,他就不知道了。
泡完澡加吹干头发,饶念整整在浴室里磨蹭了一个小时才出来。
真丝睡裙还有一件外搭,饶念自欺欺人地把外搭系好,确保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才慢吞吞地挪出了浴室。
房间里温暖如春,外面还在飘着细小的雪花,脚下就是泰晤士河,河对面的伦敦眼正散发着朦胧的紫色光芒。
饶念出来时,就看见霍聿深站在落地窗边。
他还没换身上的衬衫,西装马甲勾勒出宽肩窄腰,饶念还记得衬衫下包裹着的肌肉线条,她亲眼看见过的。
袖口被挽到手肘处,他的腕间还带着她送的那条手环。
饶念心念微动,忍不住抬脚朝他走过去,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机竟然在他手里。
她怔了下,问:“刚才有人打电话吗?”
霍聿深微微颔首,把手机递回给她,毫不避讳地答:“你师兄。”
听见这三个字,饶念顿时瞳孔一震,下意识仔细观察男人的神情,盯了几秒,却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霍聿深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他说你下午有东西落在他那里,我让人明天去拿。”
“哦...”
饶念想伸手接回手机,可他却没松开。
空气陷入安静,她眨了眨眼,试探性地望着他,然而不过几秒,就见男人又云淡风轻地松开了手。
过了片刻,霍聿深掀起眼皮,目光直勾勾地望向她,忽而出声:“喜欢过他?”
他的视线扫过来,饶念便本能地感觉到了一阵压迫感,下意识咽了咽喉咙。
“不..不算吧。”
饶念轻咳一声,故意道:“师兄以前人很好的...”
而霍聿深并没有轻易被她激怒,眸色晦暗不明。
“怎样算好?”
饶念抿了抿唇,回忆着认真回答:“当时他是我们学校的专业第一,人很温柔,很绅士,很体贴。他母亲是我们学校特聘的教授,但是他为人也很谦虚低调。”
“而且他从来不会骗我,答应了的事情都会做到....”
就在这时,没说完的话被打断,她的下巴被男人扣住抬起,饶念顺势对上他沉沉的眼。
霍聿深的耐心彻底告罄,眼眸轻眯起,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没完了?”
她委屈地撇撇嘴:“明明是你自己问我的。”
男人目光虽淡,看着她的脸颊很快被他的手指捏出一道浅浅的红印,刺激着他的眼球。
占有欲隐隐作祟,他俯下身,不依不饶地追着她的视线。
“我问你,所以你就掰着手指数他的好。嗯?这么听话?”
好大的醋味…
饶念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但想了想自己衣服底下穿的是什么,又没胆子继续刺激他,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
这时,她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把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手串摘下来,递给他。
她认真地看着他道:“你还是拿回去吧。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不能拿。”
霍聿深却没接,目光静静落在那条手串上,又重新抬眸看向她。
他的嗓音低沉郑重,“可你也很重要。”
饶念看着他的眼眸如夜色般深邃,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直白地袒露心意。
重要的东西,才会交给重要的人。
她的心口发烫,他这样对她,让饶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忽然生出一种想把秘密全盘托出的冲动,难以遏制。
把桌上那杯他倒好的红酒端起来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急,忍不住呛了一下。
霍聿深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眉眼不自觉溢出宠溺。
“慢点,容易醉。”
他没骗她,这一杯才刚刚喝下去,饶念就觉得自己浑身开始发烫。
她想要把自己的一切全盘托出,于是用那双澄亮的眼眸望着他,氤氲着微醺的酒意。
“我好像找到我的亲生父亲了。”
男人的目光微滞,却不露声色地掩盖回去。
饶念目光期待地看着他问:“你觉得,他会想见到我吗?”
房间内灯色柔和,她的眼睛里满是希冀,这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目光,霍聿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现实势必会叫她失望,可他并不想打碎她眼里此刻的期待。
见他迟迟没有答话,她纤长的眼睫抖了抖,好像知道了答案,失望地垂下去。
“他不会想见到我,对不对?”
她攥紧了指尖,一遍遍地摇头,喃喃出声:“他不喜欢我,他不会喜欢我的...”
看着她茫然无助的神色,他的眸色暗下去,胸腔里的某些情绪就快难以克制。
“霍先生,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好像距离上一次听到她叫霍先生已经过去了很久,霍聿深的目光深深地凝着她,眼底晦涩的情绪翻涌着。
他忽然想起在游轮的那天晚上,她躲在甲板的角落里,抬头看见他的时候,也是此刻这样的目光,湿漉漉的。
“好。”
她已经醉得说话有些囫囵不清,却还是努力想说得清楚些。
“其实....其实我学拍卖一开始的理由没有那么高大上,我只是想让多一些人能看到我...”
也许这样,他们就能看到她的价值,想要找回她。
而不是被身边的人利用,抛弃,背叛。
霍聿深沉默下来,心口忽然泛起细密的疼痛,让他的眼底更加深邃幽暗。
女人莹亮的杏眸里还沾着泪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霍先生,你为什么喜欢我?”
在她醉意朦胧的时候,还是问出了那个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静。
窗外的雪花静静飘着,屋内静谧无声。
他迟迟不答话,饶念泄下气来,兀自回答:“算了,不重要...”
那双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她,仿佛要攫住她的心脏。
低沉磁性的嗓音落进耳畔里,他说:“因为你是饶念。”
也许等真相被揭穿的那天,在她清醒时回想起他今晚的回答,会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无从辩解,可唯独今晚,他没有说谎。
他此生为数不多的那些真心,已经在她身上尽数用光。
霍聿深喉结轻滚了下,忽而低声问:“有没有什么生日愿望。”
饶念有些晕了,开始分不清今天到底是谁的生日,为什么要问她的生日愿望。
但她还是格外乖顺地答:“想看玫瑰花。”
她看见窗外飘的雪,眼前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亮了亮,扭头看向他。
“要雪山上的玫瑰花。”
“好。”
霍聿深没有过多去想她的愿望究竟可不可行,她现在无论开口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他言简意赅地应,再绅士的绅士手在此刻也没什么规矩可言,滑落至那处似雪山绵延起伏的线条,手心里像捧着雪似的柔软细腻。
他去亲她的眼睛,亲吻她的发间,低声附在她耳边轻哄着。
“念念最讨人喜欢。”
胸腔里的情绪彻底蔓延开来,饶念眼眶发酸,咬紧嘴唇,靠在他的怀里。
肩颈交错,她能听见他沉重有力的心跳,感受到干燥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的锁骨,滚烫的体温炙烤着,几乎快要将她融化。
直至男人的吐息也变得沉重起来,宽厚的掌心不由自主扣住她柔软的腰肢,那层薄薄的布料极其光滑。
察觉到手心下光滑得不着痕迹,霍聿深才发觉到了她的睡衣下暗藏玄机。
男人的目光忽而暗下去,嗓音不自觉喑哑起来。
“怎么穿成这样?”
他的视线和话语都太过直白,饶念羞得不敢抬头,脸红得快要滴血。
“他们只拿来了这种的,不能怪我...”
不是她自己想穿。
饶念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紧接着,她被横抱起,放到沙发上。
背后接触到柔软的触感,衬衫摩挲过发出的声响,高挺的鼻梁近在咫尺。
温热的唇舌将感官封存,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气息。
饶念攥紧了他的衣襟,看见他的眼底慢慢染上欲.色,与他此刻的西装革履形成强烈的矛盾感。
他好像一直如此,充满了矛盾,明明最擅长伪装,却偏偏在她面前袒露真心。
明明动了欲念,现在偏偏在这里慢条斯理地折磨她。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手机忽而又响了起来,打破房间里暧昧的气氛。
饶念艰难地瞥了一眼屏幕,看见又是谢霄打来的,下意识紧张地看向身前的人。
男人神色不变,不容置喙道:“接。”
饶念不明白谢霄打这么多通电话来是要干什么,还偏偏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电话接通,饶念也根本讲不出话来,心跳几乎快要跳出胸膛,唇舌交缠的暧昧声响隐约透过电话听筒传过去。
不过短短两秒,霍聿深觉得足够,抬手挂断了电话,修长的手指重新扣住她的下巴,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掠夺她的呼吸。
系着礼物的带子没有被解开,雪白巍峨的富士山被一分为二。
她像是被架在绳索上颤颤巍巍的表演者,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又像是被悬挂起来的提线木偶,感官尽数被提绳人操控着,由不得自己。
掌控者的指尖挑起那条操控着的开关,雪花层层拍打融化在落地扇前。
他在任何事上都能做得游刃有余,这事也一样,甚至衣衫都尚且完好着。
甚至在这种关头,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尾因为极度克制而隐隐有些泛红。
她指尖更用力地收紧,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叫他名字。
“霍聿深....”
他明知故问,刻意放慢手中的动作速度:“怎么了?”
窗外雪花落下的速度放缓,挂在玻璃上的透明水珠摇摇欲坠,若是有意遏制,那水珠便是无论如何都落不下来。
她违心地答:“不舒服....”
男人依旧慢条斯理,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蛊惑。
“哪不舒服。”
饶念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咬住他的肩膀,呜呜咽咽个不停。
蕾丝布料摩挲的声响还在继续,窗外雪水融化蔓延的速度比预想中的还要快。
她听见他低低笑了声,胸腔发出的细微震动也传递到她身前,莫名有些性感。
霍聿深慢慢擦了擦被沾湿的手指,薄唇轻启。
“娇气。”
作者有话说:
懂就懂...这里比较细节需要一定功力才能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