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现代言情>折蔷薇【完结】>第49章 chapter 49 所以是江今赴对她的爱,凌驾于陈年诡计。

  一问赶着一问, 却没人给出回答,也没人得到回答,茶壶上的雾气仿佛在一秒内冻结。但总要有人破冰, 卿老爷子沉着声,对江见舟说:

  “当年你有意让江家在商界也掺一脚,与我商量后选了珠宝行业开刀, 本意是我能在暗中帮衬着点儿。后来江家成功展露锋芒, 想将品牌送上即将召开的代表会,我原以为你会与我商量, 结果——”

  “结果你将我拒之门外。”江见舟喝了口茶, 语气苍老而重,他年轻时是在战场上指点江山的, 定定几个字让人有种压迫感, “十多年了, 我才知道让你那样对我的原因竟然是你以为我对从叙下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你觉得你推心置腹了半辈子的好兄弟, 杀了你的儿子。”

  难免有些凄凉, 江见舟捧杯的手在轻微颤抖,江今赴看不过,抬手轻轻摁下了他的手腕, 同时双眸稍稍敛起阴沉, 看向卿老爷子。

  卿老爷子仍是直直对上江见舟,视线没有挪动分毫,不答反问:“你记得从叙有个自小养在粤城的同辈弟弟吗?”

  “记得, ”江见舟想了下名字, “卿余?他去哪了?倒是近几年都没见过。”

  “......”卿老爷子见他神色无变化, 不知怎么的, 周身萦绕了股惋惜里带着悲痛的气息,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江见舟眉头皱起:“这话什么意思?”

  “这些年,上京总传从叙是被病熬死的,我以为只有你我两家清楚,从叙是被卿余联通外人,活生生逼死的啊!”卿老爷子撑着桌子站起身,颤声用力。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卿老爷子一连问了两遍,“卿余被辛北关进了精神病院,高压短暂失声后,在墙上拿血写了是你与他串通,为了让江家站在权力顶端,要把卿家铲除下去,之后的每一年都在问,他的江叔怎么还不去接他。”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外人?”江见舟也站起来,厉声问完,胸膛起伏很大,又实在不解,喊卿老爷子的名,“安在,你怎么就不懂,一面之词听的得吗?”语罢,他微顿,自嘲地笑笑,“也是,你当年连我的一面之词都不愿意听。”

  窗外起了大风,卿蔷沉默地站起身,沉默地轻拍着卿老爷子的脊背,她印象里爷爷的脊梁一直很直,此刻却有些弯了,雪被刮在窗上,声响传不进屋内,但屋内更要有风暴的氛围。

  她垂着眸,江今赴独自坐着,腕骨紧紧绷着,喉结尖锐地挺动数次,他一语不发,身影在乌云暴雪前显得刻薄了点,但好像又很孤独,如果——

  如果所有事都与江家无关,那江今赴,或许受害颇深。

  万一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世仇为假,不知道她对他狠心的缘由,卿蔷突然就有点怕,她设想到那个结果,浑身都是无所适从的感觉。她自以为情理皆占,到头来不过是无理取闹,那他们又该是什么样的下场。

  就在这时,江今赴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抬眼,黑漆漆的眼底拢着冷淡阴云,面上也思绪未明,碎发下挺括的眉骨却是弯了一弯——

  他在安抚她的情绪。

  卿蔷骤地怔住。

  江今赴缓了又缓胸腔的滞涩感,趁为卿蔷做出的笑还没下去,转眼对上逐渐平息的卿老爷子,客气道:“您接着说。”

  卿老爷子吐出口浊气,将桌上的木盒打开,推到江见舟面前,哑声道:“一面之词不过是其一,除了无足轻重的一些事儿,还有一项证据确凿,你记得它吧。”

  木盒里装的是张照片,照片看起来很新,其上的内容也单调,只是一个染血生锈的弹壳。

  江见舟望去,瞬间明了。早期几人在碰见敌方潜入时一同扣动扳机,还都中了,那是他们第一次杀敌,当时就将弹壳捡了起来,三人一人一个,算是苦中作乐地纪念,谁也想不到后来会有兄弟反目的时候。

  江见舟闭了闭眼,沉着声:“怎么?你的丢了?”

  “......”

  卿蔷觉得这江家的老爷子真没她爷爷好相处,当年就算是个天大的误会,也跟俩人脾性脱不开关系。

  “我的在这儿,”卿老爷子早放在口袋,往桌上一拍,声音巨大,“你的呢?”

  江见舟估计猜出另一个确凿的是什么了,将脖颈上的绳挑出来,坠着的赫然是那弹壳:“卿安在,好好看看,我的在哪儿?十几年未见,我想着带上它能让我念念旧情,听见你说这些荒谬事儿的时候别动手!”

  卿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无力地垂下了手,好半晌,才尽力平静地说:“见舟啊,我们被算计了。”他指了指木盒:“你我都知道,林汀的在他妻子去世时,便将东西当成了陪葬品,一同埋了进去,而卿余身上有一个,他说见你宝贝得很,以为能卖大价钱,就摸了过去。”

  “你说除了我们,谁知道那东西的意义呢?所以他就算为了做戏,也不可能拿那么个破弹壳设局,我怎么信你?我信不了你啊!”卿老爷子长叹口气,“但是,你家这小子实在是让我为难。”

  江今赴没想到里面还能有自己的事儿,旁听的意态一顿,起身头微微底下,摆了副听训的作态。

  “小辈的事儿我或多或少听说了点儿,就好奇一件事儿,怎么有人能坚持这么久?”卿老爷子语气回归温和,视线压在江今赴身上。

  江今赴不知该说什么好,表个真心未免太不合时宜,只低低“嗯”了声,彬彬有礼的:“您说的是。”

  卿老爷子舒心了点儿,分给了江见舟一分眼神:“比你会说话多了。你要是改改脾气,当年不那么倔,感觉决裂得奇怪就不能来问问我吗?”

  江见舟没想到才两句就又绕回他身上了:“我以为你是嫌江家挡了你卿家的路!还自讨没趣干什么!”

  卿老爷子忍了又忍,没忍住:“那你后来抢卿家的项目,拿卿家的地,掏卿家的股份干嘛!”

  “我——”江见舟面色铁青,“我”了好一阵儿,“你都举旗了,我难不成还不迎战?我就让你看看没有你卿家我照样能让江家起来!我非得看你脸色吗!”

  卿老爷子冷嗤下,寒着声:“我看你是在逼我让步。”

  江见舟:“那你不让?!”

  卿老爷子:“你杀了我儿子——”

  “谁杀了你儿子!”江见舟低吼,“更何况最后江家的那些公司充公了多少?还不是为了跟你休战!你以为谁能劝动我,要不是看你一把老骨头忙里忙外的碍眼,我能答应把这上京分两个城区吗?”

  实在是怕两人打起来,卿蔷心里料峭的冬风都停住了,她柔声向江见舟:“您少说两句,再气着自己。”

  本以为会换来一句“怎么不说说你爷爷”,没想到江老爷子沉沉地看了她会儿,有了回暖的趋势:“你这孙女倒合我的脾性。”

  得,又是挑衅。

  江今赴不轻不重地咳了声,朝卿安在:“您刚才说我让您为难,是怎么一回事儿?”

  气头上的卿老爷子连坐了他:“犟,我想着杀父之仇是个人就该懂知难而退,你还越挫越勇,主要还是我孙女,”

  这个“我”字尤为重,故意说给谁听似的,江见舟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卿老爷子接着说:“我们老一辈的人,见不得小辈受苦。所以林汀翻了他妻子的墓......他想要是没找到弹壳的话,那就说明事件存疑。”

  “......”卿蔷不可置信,倏地转头看他,“那我去江南的时候,林爷爷......”

  “大概就是那会儿。他也没提前和我说,让你帮忙带回来的东西就是那木盒跟封信。”卿老爷子叹了叹,“林爷爷没后辈,在你父亲过世时义无反顾站在我这边,也是因为他疼你,你以为他远在江南什么都不清楚,其实他看得最细,也最怕你不开心了。”

  江见舟冷笑声,插口:“属他懂情爱之事了。”

  卿老爷子眼风又飞过去:“我还没说你,知道他俩的事儿的时候,你为什么把人家打了一顿送出国?”

  江见舟哽了口气:“他爷爷都被扫地出门了,难道他还眼巴巴送上去!”

  “所以——”卿老爷子就等他这话似的,没回呛,往下说,“就是他的执拗,让人对本来板上钉钉的事忍不住怀疑。”

  “所以......”卿蔷怔怔的,失声空想——

  所以是江今赴对她的爱,凌驾于陈年诡计,跨越过俗常利益,在十五年后,剥开了当初瞒过所有人的阴谋的皮。

  她手撑在椅背上:“那林爷爷妻子的墓......”

  “没事,”卿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你林爷爷说,没挖出来就算没白费功夫。”

  挖出来就不会让别人知道。当然这句话卿老爷子没说出口,他叹了声,对上江见舟苍老的眼睛,火又腾一下起来:“你看看你这脾气,一点儿不收着,人算得准吧!我把从叙的仇记在了你身上,你就真一声不吭跟我干,好在是和平年代,要不你是不是得跟我同归于尽?!”

  江见舟更气:“卿安在!你安在哪儿了?安在有证据就直接给我闭门羹?小人都知道我什么脾气?半辈子联手的你不知道!你糊涂啊!”

  “那你觉得我卿安在会为了点儿蝇头小利翻脸?从叙死得又那么巧!你不糊涂吗!”卿老爷子抬手指他,气得颤抖。

  “我就是到入土了,也想不到从叙的死能跟我有关!”江见舟一步不让,放置在一旁的拐杖被他拿起来点儿,“那会儿代表大会马上就要开了,你家放了无数条黑料,铺天盖地地抹黑江家,我现在都有留存,我还当真认为你就是看中那代表会!”

  卿老爷子缓了口气,卿蔷怕两人吵起来没完,生平第一次有了操心的感觉,刚想说点儿什么岔开话题,没想到江今赴开口了。

  “所以说......算得准,”他若有所思,眉宇有些沉冷,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桌子上动了两下,攀附的青筋随之起伏,他转头面朝两位老爷子,“那您二位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问句轻描淡写,但黑眸里的戾气狠劲儿过于驳杂,仿佛下一秒但凡听到个人名,他现在就去要人的命似的。

  作者有话说:

  卿老爷子&江老爷子:*/#@!

  卿卿:好吵。

  江二:好吵。

  ———

  兔兔:揭伏笔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