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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医院,举着黑炮筒的记者被拦在外头,总算还耳根子一片清静。
三人里最得体的是靳宜,全程由靳止晏护着,头发丝都没变一根。靳止晏西装有些皱,王雷是从外围冲进来的,头发和衣服都乱了。
王雷对着镜子理西服,靳止晏问:“你怎么来了?”
“晏弟,你听听你说的这话,是人能说出来的么?”王雷转头,控诉道:“一般人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谢谢’么?”
靳止晏沉默了一会,盯着王雷凌乱的头发,动了动唇,“谢谢。”
王雷:“!”
王雷惊得衣服也不理了,眼珠子在他身上来回转,“我操?我刚刚是不是幻听了?我怎么听到了‘谢谢’?哦,我知道了,我昨天没睡好,对嘛!我昨天没睡好,这一定是幻……”
“你有完没完?”靳止晏皱眉。
“有完有完。”王雷笑道:“看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嘛,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没白干。”
靳止晏一脸吃了恶心东西的表情,靳宜没忍住笑了一声。靳止晏快速转头,闷声道:“哥,怎么连你都这样……”
靳宜眨眼:“我怎么了?我都没说话。”
靳止晏更加委屈,“你笑我。”
“不是你说我笑起来好看,让我多笑笑?”
“……”
靳宜挑眉,“我说的有错?”
“……”靳止晏不吭声了。
靳宜看他表情就笑了,清冷的眉眼变得柔和,漆黑的眼睛染上笑意,整个人在周遭一片白的装饰下格外瞩目,格外柔软。
小董跑过来接人,看到这幕傻了,呆呆看了半天,直到靳宜目光投过来才回神。
小董跑过去,一一打过招呼,擦了擦头上的汗,“没想到会这么多人,是我们疏忽了,早知道多派点人过去……给您们添麻烦了。”
说完竟然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靳止晏退后半步,皱眉:“不是,王雷,你平时这么压榨员工?还让人家鞠躬?”
“……”王雷头大,“小董,你坑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小董忙摇头,“雷总平时没压榨我,是我感谢你们……要是没有宜总和晏总的帮忙,我现在说不上在哪了。”
小董说的语气认真,靳宜看了王雷一眼,淡淡评价:“你助理挺可爱的。”
支起耳朵的靳止晏:“?”
不就鞠躬,怎么就可爱了?
王雷老脸躁得慌,赶忙催促小董带路,直到病房脸上的热度才消退。
躺在病床上的王振枪刚醒,旁边是他的妻子和宝贝小儿子,坐在凳子上哭哭啼啼,作派夸张的要命。
王雷透过玻璃瞧见扭头就走,靳宜和靳止晏没拦他,只说:“把药送去研究所,再查一下抑制剂,和小粒爱人公司药品的发放源。”
靳宜想了想,补充:“再送点慰问品,钱从我这边扣。”
王雷比了个“OK”的手势。
王振枪的病房是单人间,进去时他妻子和儿子还在哭。
“我遭的这是什么孽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那么多人,那么多员工,谁失控不好,怎么就我家摊上这种事……”
“妈,别哭了,没事的。”小儿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道:“爸爸没什么事。”
“现在没事,谁知道以后有没有事呀!”女人道,“咱们家命惨呀!几年前摊上靳氏破产,现在又摊上失控,谁知道公司发的抑制剂有没有问题?”
王振枪刚刚大病初愈,被哭声闹得脑袋嗡嗡疼,余光瞥见进来的人,咳了一声,“行了,你们有完没完,老子还没死呢!”
女人背对着门,没注意有人进来,被吼当即一愣,哭嚎的更凶了。
“还没怎么的你就这态度!我为什么哭?我是担心你啊!现在还没出事就说死死死,要真死——”
“刘女士。”
靳宜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仿佛积灰已久的房屋吹进一股清风,带着干净和清爽的感觉。
刘怡年纪大了靳宜整整一圈,论年纪靳宜是晚辈。但靳氏集团是人家的,她再怎么作妖也不敢当着靳宜的面。
刘怡回想自己刚刚的话,心虚地看过去。
靳宜表情平静,礼貌道:“我来看看王叔。”
“哦、哦,你看吧,人刚醒。”刘怡心里直打鼓,给儿子一个眼神,俩人一起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靳宜、靳止晏和王振枪。
靳宜走过来,问:“王叔,身体怎么样?”
王振枪哼道:“托你的福,没死。”
这话有点讽刺的意思,谁都知道靳氏员工的抑制剂是内部发放,现在出现紊乱问题,自然是靳氏的问题。
靳宜表情没变,靳止晏却皱了皱眉。
王振枪是以前的老人,一直跟着靳家夫妻。靳氏夫妻意外离世,王振枪没像其他人那般跑的跑溜的溜,勉强撑了靳氏一阵子。
论这事,靳宜和靳止晏应该感谢他,但这人思想固执,直言不讳,天天跟靳宜唱反调。
因为寻找原产地的事,他们吵了没有千次也有百次,每次弄得僵持不下,硬生生分出了新派和旧派。
靳宜对王振枪客气是识大局,靳止晏没这必要,对这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要他说,这药还不如不给,死了算了。
靳宜:“抑制剂方面已经派人去查了,一定给王叔一个满意答案。”
王振枪依靠在枕头上,闻言抬了抬眼皮,“派人去查……别是王雷那小子查的吧?”
靳宜微笑。
王振枪余光看了眼房门,问:“他没来?”
靳宜:“雷总比较忙。”
“还他妈比较忙,他老子在病床上躺着,他在外面忙?”
王振枪撑着身子就要起来,胳膊没劲,腾地软下去,气得更厉害了,“还他妈雷总,是不是要改姓叫雷啊?!”
王振枪在病床上骂骂咧咧,靳止晏扯了扯耳朵,心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振枪和他妻子比都毫不逊色。
靳宜没待一会就走了。
两人又看了那位被掐晕的助理,助理身子骨没王振枪硬朗,去的时候人没醒,不过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也就看患者的功夫,靳氏集团升到了热搜第一。
点进去,最上面是大v博主发的视频,视频里两人被围在人群之中,两人身型硕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明星采访。
视频只有十几秒,个高那位不耐烦地推开记者,护着怀里的那位往前走。
地下车库灯光昏暗,唯有闪光灯咔嚓咔嚓闪着光。
评论几乎是一边倒。
有骂靳止晏态度差的,有抓着他推记者的举动不放的,也有说靳宜像个死人,杵在哪一动不动的。
多难听的都有,气得小董一边红着眼一边拿着手机和对面互骂。
对此靳宜丝毫不意外,靳氏自从研发出抑制剂替代品,分走不知多少人的羹,一旦出事,没当着面咬已经算忌惮了。
下午,靳氏召开了记者发布会。
靳宜坐在台中央,面对一群人没有丝毫怯场,拿着抑制剂检测证书,声音不急不缓。
同时趁场面凌乱,靳止晏恶人做到底,在背后修整了风气。
靳氏出事确实藏不住,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酵成这个程度,靳氏内部绝对没表面那么干净。
也算是因祸得福,借此机会,靳止晏薅出背后不少人。
有些藏得深的没抓住,见此也吓得够呛,默默终止没执行的计划。
网上的搅屎棍处理干净,真正的网友便冒了出来。
全国各地几乎都在使用靳氏的抑制剂,作为性价比最高的产品,网上自然不缺买家的真实反馈。
【不说别的,我只想对黑子喊话,你别光顾着黑,有本事不用靳氏的抑制剂啊。】
【哈哈哈哈哈哈一边黑,一边还用着人家的抑制剂。】
【话说某三字公司前几天出了新抑制剂,服了,价格贵到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对个暗号,FHR?】
【+1,吃相太难看了,上面还写什么C国进口,鬼知道是不是进口。】
【这么看还得是靳氏。】
【我刚刚设想了一下,要是靳氏垮了,国内得掀起什么风雨……】
【我靠,别说了,你吓到我了。】
【被吓到+1】
【那个……我歪个楼,难道没人注意到他们颜值吗?靳氏老总那么帅的???】
【是吧!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我一直没好意思说!】
【发布会发布会,大家快去看发布会,我快被总裁帅死了。】
【咳咳,靳氏当今董事长靳宜,十八岁任职,现在二十七。】
【???十八岁任职?这可能么?】
【问题是,还这么帅……】
不管是讨论药物本身还是靳氏老总,靳氏集团在网上的正面信息逐渐趋于上风。
靳氏趁热打铁,官方号发了近期新研发的抑制剂,副作用更低,价格更加划算。
这个政策一出,原本看戏的立马冒了头。
他们不在乎网上的风言风语,只在乎产品本身。
现在抑制剂的价格就跟吹气球一样,越吹越大,降低价格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靳氏不仅降低价格,更是提高的功效!
连上头的官方号都转发了这条消息,当众称赞。
所以到了最后,网上出现了如下画风。
什么?你说靳氏抑制剂有问题,服用的人会信息紊乱失控?
哦,你说的对,那你有本事别用啊。
什么?你说靳氏集团故意谋害员工?
哦,你说的对,那你有本事别用啊。
什么?你说靳氏故意掀起舆论,为了给新型抑制剂打广告?
哦,你说的对,那你有本事别用啊。
憋屈的就是,不管你怎么黑怎么骂,最后又不得不用靳氏的抑制剂。
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仅仅只用了一天半。
晚上靳宜和靳止晏回家,没到家门口,靳止晏的手机响了。
“晏弟,宜总手机没电了啊?打了半天是关机。”王雷在电话里头说。
“下午就没电了,没时间充。”靳止晏把电话摁了免提。
靳宜微微侧身,问:“怎么了?药的检测结果出了?”
“还没那么快。”王雷说,“我去找了小粒,慰问品我给送到了,也问了发放源的事。”
靳宜和靳止晏互看一眼。
“小粒也怀疑这个药有问题,请假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这个事。她说公司获取的渠道不知道,但她从一个地方找到功效类似的。”
靳宜:“类似的?”
“具体我也不了解,应该都是当场根治紊乱期的药。”
靳止晏皱眉,凑过去问:“地方在哪?”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一会,正当靳止晏不耐烦的时候,王雷道:“昭阳路53号,花鸟鱼市场。”
静了一会儿。
靳宜捏了捏眉心,“你重新说一遍,哪?”
“你没听错!小粒刚说出来的时候,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王雷喊道:“可惜没错!就是那个要拆迁,但民众拒绝拆迁的花鸟鱼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