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高岭之花移栽指南(近代现代)>第20章 一文不值

  谢承洲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孟辰安的态度不像在开玩笑。

  如果之前对孟辰安的印象还是第一眼让人瞩目的漂亮花瓶,那么现在就变成了毫无自知之明的蠢货了。

  他有些后悔今晚在对方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为此他有些不快地冷下了脸,连态度都带上了些许轻视和傲慢,“我开的不是慈善机构,看来孟总对谢氏还不够了解。我连孟氏都瞧不上,你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又哪里有比孟氏更值得合作的价值呢?”

  孟辰安没有被他的话吓退,他正视谢承洲,“孟氏是台老朽的机器,这种连齿轮零部件里都是斑斑锈迹的老家伙当然无法入您的眼。谢氏需要的不是曾经的商界大拿,而是未来的后起之秀。”

  “那就等你成了后起之秀后再来找我。”谢承洲连个眼神都欠奉,他转身离开前,不无残酷地说道:“你很有野心没错,但是你父亲当年的事让我很难相信他的儿子,也就是你的人品。毕竟多年前谢氏曾经吃过一次亏,不管是孟氏还是你,你们姓孟的在我这边的信誉一文不值。”

  孟辰安的脸色变得比木绣球更加苍白,他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大簇的花团,柔嫩的花瓣被碾成烂泥,汁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尘埃中。

  鞭笞般的酷刑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心里恨极痛极却不能否认一个字,因为对方说的在目前来看确实是事实。

  谢冲书提早到达目的地等待孟辰安。

  他将车停在别墅外,一个人孤独地享受夜晚的静谧,头一次感到原来等待也可以变得如此甜蜜、悸动。

  直到十点多,才陆续有车辆和人群从里面出来,他怕孟辰安找不到他,干脆跑到大门口蹲点。

  他个头高大,很是显眼,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忍不住看他。

  谢冲书心里得意,他哼着歌,灵魂像只雀跃的小鸟,在夜空中欢快地扑腾翅膀。

  孟辰安走在最后,他一早就看到了人高马大的男生,对方眼睛亮极了,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璀璨。

  他和身旁的熟人告别,然后走到谢冲书面前。

  谢冲书在看到他后更加高兴了,灵魂也瞬间归位,他浑身冒着喜悦的气泡,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

  他不顾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拉住孟辰安的手,又怕他喝多了不敢跑太快。

  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用手遮挡住顶部,等人坐进去后又恨不得自己亲自给人系安全带。

  孟辰安好笑地拍掉他企图作怪的手,“我没喝多,你安分一点。”

  谢冲书笑嘻嘻地拿出一盒牛奶,用吸管戳开后殷勤地递到他嘴边,孟辰安瞪了他一眼,接过牛奶吸了几口,胃里总算舒服了许多。

  谢冲书换了首舒缓的歌,边发动车辆边对他说:“困了就先睡会儿,等到了我再叫你。”

  孟辰安并不买账,“你开车我不敢睡。”

  “为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坐,我的车技你还不放心吗?”

  “少废话,专心开你的车。”

  谢冲书嘴里嘟嘟囔囔地发牢骚,全是吐槽孟辰安不识好人心,自己半夜不睡觉好心好意来给他当免费司机,竟然还这么嫌弃自己。

  他故意皱着一张苦瓜脸,企图用装可怜博取同情,但这种过于幼稚的举动只会换来对方的大白眼。

  孟辰安和他抢白了几句后酒意逐渐上涌,眼皮子越来越重。

  在红绿灯路口,谢冲书将车停稳后,从后座捞起一件薄外套盖在他身上,孟辰安睡得很浅,他睁眼就看到谢冲书放大的脸,他下意识朝后躲,奈何身前身后外加一根安全带,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给他躲猫猫。

  他只能将脸面向车窗,透过茶色的玻璃欣赏飞速后移的霓虹灯影。

  谢冲书打了转向灯,他盯着前方不断跳跃的数字,轻声问:“你似乎情绪不是很高,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他心里有点忐忑,担心那个让孟辰安不快的人是自己。

  孟辰安没有回答,街道边五光十色的灯光容易让人产生视觉疲劳,没过多久他就闭了眼养神,似乎睡着了,没有听到谢冲书的话。

  谢冲书不再勉强他,专心地开车。夜晚的路况比白天好了许多,车子开得很稳当,如同一只摇篮轻微地晃荡着,孟辰安在浅眠中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

  那些快乐的、美好的回忆像拼图的碎片从落满灰尘的角落里飞出,拼拼凑凑成一幅幅色彩凋零的画,最终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和血色的格调,再度破碎成渣滓,朝着四面八方溃散。

  孟辰安心头一跳,惊醒过来,眼角沾染了点湿意,他下意识去看谢冲书,对方察觉到视线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嘴角扬得老高,又开始喋喋不休,“醒啦?很快就到家了,再睡会儿。怎么一直看我?是不是突然发现我长得很合你眼缘?现在为你开车的可是S大金融系的门面担当,出场费可不低,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孟辰安嗤笑道:“你这是明码标价挂牌下海?”

  “如果是你也不是不可以,金主您要包养我吗?可以打个对折。”

  “胡说八道,不正经。”

  谢冲书不依了,辩解道:“哪里不正经了你说,孟总我这是和你在正儿八经谈生意,你怎么能人身攻击?”

  孟辰安懒得和他打口舌官司,伸手给了对方手臂一记老拳,结果发现对方运动细胞太发达导致上头的肌肉硬邦邦的,非但没让他涨点教训,反而还把自己的手给锤痛了。

  车内充斥了谢冲书放肆的笑声,他故意显摆了一下形状流畅的肌肉纹理,还不忘嘴上占便宜,“痛不痛?给你吹吹。”

  “吹你个鬼。”孟辰安将他的脸推开。

  因为谢冲书的插科打诨,孟辰安低落的情绪好了不少,他突然有了对身旁这个年轻人倾诉的欲望。

  “刚才有个人说了我爸的坏话。”

  谢冲书:“所以你不高兴了?”

  孟辰安点点头,“他说因为我爸,他对我本人的品德也持怀疑态度。”

  “这人是什么种类的封建老古板,现在还兴玩连坐这一套?”谢冲书无法理解这种靠语言攻讦别人来获得精神愉悦的人的脑回路。虽然对孟辰安父亲的事一无所知,但这不妨碍他无条件地站在对方这边。

  他说:“人的两片嘴皮子最不是东西,上下一碰就能伤人。从小到大因为我妈的事,我没少听闲言碎语,更恶心龌龊的话也不是没有。即使她有错,也是生我养我的妈妈,子不嫌母丑,我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如果有人当着我的面说她不好,我会和他理论,如果他不听,我就揍他,揍到他认错为止。你说是他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孟辰安笑出了声,“你的办法真是简单粗暴,可惜不适合我。”

  “看你样子就不像会揍人的,打架还不跟挠痒痒似的。”说完又想起刚才的小拳拳,谢冲书整个人像只偷了米的老鼠,笑得乱颤。

  孟辰安又赏了他一记重拳,谢冲书很上道地故意怪叫:“哎呀!胳膊折了!好痛!手断了!”

  笑闹够了,他又恢复了难得的正经,说:“我没见过伯父,但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相信他不会是大奸大恶的人。”

  “这么些年,你还是第一个说相信我爸的人。”

  “那是,不相信伯父怎么行?毕竟我是励志要做他……”

  “做我爸什么?”

  谢冲书乖觉地闭了嘴,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得意忘形了,差点嘴瓢说出会惹人生气的话。

  好不容易和孟辰安关系有所缓和,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只能继续胡说八道将这茬揭过去,“做伯父儿子的朋友啊。”男朋友,他默默补充了一句。

  “无聊。”孟辰安偏过头不理他。

  谢冲书继续他的歪理,“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套他麻袋。不过,要是我因此进去了,你得来给我送饭。”

  话越说越离谱,神他妈进去了,他不理解谢冲书的脑回路,这孩子从小是在道上混大的吗?怎么张口闭口都是暴利输出,别是一早就长歪了吧。

  孟辰安说:“要是拳头能解决,估计光是本地想揍他的人能绕S市一圈。”

  谢冲书夸张地“哇塞”了一声,说:“这么能招仇恨,岂不是比篮球还欠拍。这种人的话别放在心上,我相信你,你这么优秀,迟早有一天这人会回头跪舔你。”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精神胜利法,孟辰安觉得好笑的同时都想将谢冲书的脑袋撬开,瞧瞧里头的构造到底有什么异常。

  车子驶入了小区,谢冲书眼巴巴地问:“我能上去坐会儿么?”

  孟辰安解开安全带,干净利落地下车关门,“不能。”

  谢冲书颓然地靠在方向盘上,觉得精力透支,前途惨淡,没想到还没灰心丧气多久,车窗玻璃就被人敲了三下。

  他差点从驾驶座弹跳而起,手忙脚乱地摇下车窗,脖子伸得老长,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探出,像只不安于室的大型犬。

  孟辰安揉了一把他的狗头,鬼使神差地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

  谢冲书眨眨眼,肉眼可见的红潮从耳根开始朝面部泛滥,他得寸进尺地指了指自己嘴巴,“这里呢?这里不来一下?”

  孟辰安用两根手指戳了戳这家伙的额头,翻脸无情,“下次吧。”

  谢冲书兴奋地鬼叫,他一脑门撞在车顶,又被安全带拉回现实,他扯着嗓门朝孟辰安大喊:“那我记下了,我还要按日算利息,你小心利滚利赔得裤衩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