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涛涌上海岸, 碎石清脆撞击,许琢云又被那股紧张的感觉包裹:“或许有些和之前不一样的,但我现在搞不清楚。”
这瞬间,边野不敢接话。
月色笼着雾, 忽明忽暗的, 他怕一说话, 天色就要亮堂些, 许琢云好不容易迈出的一步又要收回。
许琢云容易害羞, 大概只有夜里, 漆黑的夜色给他安全感,才能试着触碰。
边野等到月色又被云雾拢住,才开口:“琢云,你看着我。”
边野声音很低, 许琢云被蛊惑, 依言看过去。
远岸渔船荧灯闪烁,边野的的脸在夜和荧光融成的深墨色中更显轮廓,眉骨和鼻梁线条利落, 睫毛下的漆黑眼睛像旋涡, 吸引他陷入。
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 鼻梁下的嘴唇偏薄, 唇线很清晰。
边野亲他的时候, 鼻梁曾经蹭着他的,唇曾经覆住他的。
许琢云只看了不过几秒就坚持不住, 狼狈地低了头。
边野无从判断许琢云此刻的害羞, 慌乱到底是什么造成, 但总归有几分可能, 他没道理再放弃。
“这样可以搞清楚吗?”他不给他退缩的机会。
“我…”许琢云低着头, 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边野心脏鼓噪得不行:“琢云,你这个反应,会让我觉得我不是毫无机会。”
“我不逼你,但我能看出来你现在没有那么抗拒同性关系,所以我想出格一次。”
“琢云,如果你拒绝不了我,就试着习惯我的喜欢,不要再躲着我,给我个更靠近你的机会吧。”
许琢云拳头抵着自己的心脏,懵懵地问:“更靠近的意思是?”
“我想追你,希望你同意。”
边野的目光在夜色里也很灼人,许琢云拢着袄子的领口。
他想自己应该是有感觉的,不然心不会跳得这样剧烈,呼吸不会急促。
他点了头,但不是特别坚定。
给一个答案不是这么简单。
“阿野,”许琢云很为难,“我有点害怕。”
边野认真听着。
“普通朋友变成情侣分手之后都难免尴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假如更进一步之后,你发现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觉得我们不合适,到时候我们闹掰了,就在也回不去从前了,我不想搞砸我们的关系。”
许琢云真的很忧愁,眼皮微微垂着,睫毛下的眼睛雾蒙蒙,声音也闷闷的。
边野目光和心脏同时柔软起来:“先不要担心那么多,你只需要搞清楚自己的心,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好。”许琢云说。
“谢谢。”边野笑着,“但如果你考虑清楚了,你对我没有我对你一样的感觉,也要诚实告诉我。”
凌晨三点,海边夜风渐大,也许是快要涨潮,空气里飘来很重的腥咸气息。
许琢云有些冷,边野帮他把棉袄的领子立起来,拉链拉到最上,许琢云的下巴埋进毛绒领子中,不好意思看边野。
“怎么现在还是不看我?”边野问。
许琢云觉得边野明知故问,没理他。
边野揉他脑袋:“我们原来也是这样,这些都是很普通的动作,你不用害羞。”
许琢云瘪嘴:“人艰不拆,你别戳穿我啊,如果以前我知道你喜欢我,当然不会理这么理所当然让你照顾辛苦。”
“就算知道,以前可以,现在也可以。”边野说。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会儿,许琢云努力适应他们关系的转变。
其实回顾过去,边野给出的暗示并不少,说到底是他想得简单,从来没觉得哪里不对,等窗户纸被戳破,回看才有种“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过去十几年都是这么过的,以后确实也可以。
许琢云想通,装不下去高冷,恢复本性,又变成话痨,问边野这些天都在忙什么,边野就给他讲自己的工作,讲遇见的人。
有的没的聊了十多分钟,天色逐渐泛白,海鸟开始低鸣,许琢云这么多天里第一次感到困倦,打了个呵欠。
边野问:“累了吗?”
“嗯,好多天没睡好。你录节目那么忙,大半夜还要抽空过来,应该也很累吧?”
“有点,所以才来找你,见到你之后就没那么累了。”
许琢云自动把边野这样的话都过滤掉,但是微微泛红的耳垂还是暴露了他的不淡定。
“那你偷偷来会不会被骂?”
“菲姐知道我喜欢你,不耽误工作的话,她并不介意。”
“菲姐也知道?”许琢云头痛,扬起眉毛,“你能不能低调点,怎么全世界都知道了?”
边野从善如流地道歉。
又呆了一会儿,许琢云眼皮打架,脑袋一点点低下去,最终滑在边野肩上睡着了。
呼吸轻而平稳。
许琢云睡了一小时,睡得挺沉,边野肩膀给许琢云枕了一小时,容他时不时蹭蹭,软发落入颈侧,嘴里发出些听不清楚的咕哝。
许琢云靠在他肩上的时候,从边野的角度,能看见一个许琢云一点点脸颊和小巧的鼻尖。
边野也累,但舍不得睡。
天色将白。
早出晚归的渔民们成群结队上了斑驳铁皮裹成的船,嘴里用潮汕方言吆喝着什么。
许琢云终于醒了,缓了一会儿,慢慢坐直,下意识去揉眼睛,想起边野不喜欢他揉眼睛,又放下去。
边野伸展肩背,许琢云看了时间,才发现自己睡了一小时。
而边野一动未动。
他内疚地捏捏边野的肩膀:“其实你该叫醒我,我们可以一起回房间休息。”
“没关系,我挺喜欢这样的,”边野笑笑,起身整理衣服褶皱,“我要走了,上午回深圳还有合作方要见。”
“什么合作方?”
“广告商,香水品牌,有很多产品线,需要去选适合我代言的。”
边野身上真的有淡香,许琢云也站起来,好奇地凑近他领口嗅嗅,鼻子轻耸,发现香味从边野卫衣内衬的领口传来,他去寻那味道,鼻尖快挨着薄卫衣时,被边野抬臂挡住。
“别总撩拨我。”边野在许琢云耳边说。
热气和暧昧的话语尽数洒进许琢云耳廓,许琢云想被惊到的猫,瞬息间往后弹,离边野远了半米。
“哪有?”许琢云看变态一样看边野,眼神震惊,“我就是闻闻什么味道!”
“离我太近,”边野喉结滑动,“我会想些有的没的,不是你的错,是我没定力。”
“以后和我保持点距离吧,我说物理上的距离。”
许琢云害怕地裹紧领口,心说边野这人真难搞,分开也不行,离得近还不行,他先变的态,还要求这么多。
他眼神里的震惊没减,半天才点点头。
边野眼里的笑意很明显,陪许琢云走回剧组暂住区,拉开挎包,拿出安神熏香和一些瓶瓶罐罐的药,和一个电动蒸汽眼罩。
“都是助眠的,压力太大,睡不着的时候吃一点。”边野嘱咐,“遇到困难给我打电话,我会第一时间过来。”
许琢云点头,拧开瓶盖吃了三粒。
药入口,沾水划开,落在舌尖,晕开一片清苦。
“有点苦。”他撇撇嘴。
边野又从包里拿出一袋草莓软糖,是只在安昌才卖的,许琢云小时候喜欢吃,一天能吃一整包,还因为这个被许茵数落。
许琢云眼睛唰得一下亮了,边野撕开包装,喂他一粒,许琢云嚼开,表情立刻舒展。
“好乖。”边野说。
许琢云又害羞,愠怒着瞪他,把人瞪走了。
决定接受两个人关系变化之后,许琢云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之前那种不知道怎么办的惶恐感了,空落落的心终于落地,拍电影时的状态立立竿见影地好起来。
接连几周,他白天的戏都拍得很顺利。
这天收工之后,方绍平喊许琢云一起吃饭,夸他终于适应片场,就连上次聚在一起嘲讽他的一个场务也说他拍戏时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许琢云揉揉吃撑胀起来的肚子,嘴角弯弯。
幸好调整好状态了,不然关系户这名声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电影里的时间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渔村的故事占大比重。
许琢云和林鸿的对手戏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和养父,亲外公外婆,村民们交手的戏份。
崖边的摇摇欲坠木板房是主角的家,每天充斥打骂争吵与暴力。
不足十平米的破木板屋里挤了这么些人,角落放经年使用已经变成破烂的渔具,屋子里弥漫着烂海鲜的味道,许琢云每次拍完,都觉得自己像个被扔进海鲜市场淹透的咸鱼,时不时就犯恶心。
他不想让剧组的人知道,给边野讲了,边野抽不开身,让一个生活助理出差给许琢云送了空气净化仪,香氛和系列的沐浴用品。
【边野:我问了品牌科研部,这个味道可以缓解恶反胃。】
许琢云拆了包装,往空气里喷喷,淡淡的果木香弥散开,前调果香清新,后调木香舒缓厚重。
他猛吸一口气,回了句好闻,每天下戏洗了澡,往自己身上猛喷,后来,身上就没了那些让人反胃的烂海鲜味,也不再那么恶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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