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小天使,你好>第76章 阿齐

  也不知在车里待了多少天, 金牙抓着他下车时路过的站牌上标写着A城,是他第一次遇见宗岱的城市,半年以后竟又兜兜转转绕了回来。

  和金牙一起的是另一个高大寡言叫做“阿齐”的男人,他皮肤黝黑, 露出的颈子有大片丑陋的烧伤痕迹, 沿着衣领一直往下蔓延到被遮盖的地方, 他眼神木讷, 看起来不近人情。

  可行雨本能地不害怕阿齐,比起阿齐他更忌惮金牙, 总是紧盯着他朝他咧嘴笑的青年。

  他们把行雨带到一处烧毁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很大,四面墙上都是曾经烧得灰黑的痕迹, 脚踩在地上还能听见木灰在脆响,只有角落的工作台和一系列化学仪器是干净整洁的。

  行雨飞快地看那些东西一眼, 空气中有些还未散去的刺鼻气味, 透明的真空袋里装着大颗还未切碎的蓝色晶体, 和他在橙子家见过的东西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这是个制毒窝点,而制毒者就在行雨眼前。

  “阿齐,你手机给我玩会儿!”金牙自在地躺到在旧沙发上, 像是丝毫不在意行雨是否会逃跑。

  阿齐把手机给他,又靠近行雨, 视线掠过他身后一双奇景却没什么反应, 他把绳子解开后指了指脚边的白色塑料袋,言简意赅:“吃的。”

  皓白的手腕上多了两条鲜红的勒痕,宗岱或宗荣任一人看见都能心疼发疯,偏偏手腕的主人毫不在意, 行雨转过身背对打游戏的金牙,问阿齐:“请问有水吗?我想喝水。”

  “有。”阿齐指的是袋子里的几瓶可乐和啤酒。

  行雨看着他,小声说:“我想喝热水,可以吗?”

  阿齐看他一眼,沉默了。

  “阿齐!充电线!你这破手机电池不行,干脆换了算了。”金牙冲着阿齐喊,见行雨警惕地往后退,又朝他憨直地笑,拍了拍脚边空位,招呼他:“来,小夜莺,你坐这儿来,挨着我坐。”

  行雨摇摇头,他虽然忌惮金牙,却不不害怕,于是开口直白地问:“你把我困在这里是为什么?”

  金牙把问题丢回去:“你猜一下。”

  行雨不想回他话,心里却有自己的猜测,最大的可能是宗岱和宗荣威胁到金牙的生意,于是就打算用他威胁回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你的眼睛真好看,比这些水晶还要好看。”金牙赞叹道,“越是好看的东西毒性就越强,毒性越强人就越渴望得到,所以人们会为此失去理智,再聪明的人也退化成一条不会思考的虫,最后烂死在泥里,浑身恶臭。你说荣哥会因为你变成一条臭虫子吗?他会吗?”

  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金牙捂着肚子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他的眼珠颜色很浅,在灯光下是混沌的棕色,那双眼珠直端端盯着行雨的脸,想找到哪怕一丝的畏惧与恐慌。

  可没有,一丝也没有。

  和自己截然不同,一看便知是被人娇宠着长大的人,本该和其他同样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少爷一样胆小懦弱,对他感到畏惧才是,而不该只是冷静与审视。

  “你想说他不会?”金牙脸色沉下去,他坐起身,表情逐渐变得可怖:“要不我先摘一段你的翅膀寄给他,看看他会不会突然发疯,怎么样?”

  “你恨宗荣。”行雨皱眉,比起维护自己的生意,金牙言行间透露出来的报复心更重。

  “他烧了我的家,毁了我的生意,还伤了我的家人。”金牙指向一旁沉默的阿齐,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你说我怎么不恨他。”

  金牙的呼吸越来越沉,整个人变得暴躁,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行雨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继续开口试探:“你们的所作所为伤害了更多人,你和你嘴里的宗荣又有什么区——”

  “够了。”阿齐出声打断,他声音很难听,像是嗓子里糊了一层厚厚的沙。他指着工作台对金牙说:“原料,没有。牙子,你去,买。”

  说话对于阿齐很艰难,他话少的一大原因应该是嗓子坏了,意识到这一点,行雨不再打算从阿齐嘴里套话。

  金牙走后,阿齐将工作台周围的塑胶帐放下,他一边穿防护服,一边警告行雨:“你,不要,激怒,他。危险。”

  危险?是指金牙会有危险,还是指他有危险。

  行雨终于能仔细观察周围情况,他发现金牙离开时并没有给大门上锁,好像只留下阿齐看着他就绝对跑不了。

  也对,行雨干脆蹲下身,从塑料袋里翻出一条巧克力,拆开放进嘴里,奶香和甜在他舌面很快晕开,他撑着膝盖看向阿齐熟练鼓捣那些器皿,一条条陌生的试剂放在阿齐手边,他要是想跑,不仅要能敌过壮硕的阿齐,还得要敌过完全属于他未知领域的化学。

  “讨厌化学。”嘴里包着巧克力,行雨小声嘟囔。

  *

  地下实验室看不见天色,时间的概念逐渐从行雨脑海里消失,他只能凭借自己在沙发上睡过几次长觉来大致猜测过了几天。

  金牙自从上次离开买原料后就一直没回来,而阿齐好像也不在意,除了吃喝拉撒,其他大部分时间都穿着防护服在工作台前制毒,行雨见他几次提着装满蓝水晶的箱子出去,很快又提着另一个箱子回来。

  每到这时候出去倒又记得仔细锁门了。

  行雨百无聊赖得在沙发与茶几间来回,一会儿蹲在塑料帐外看阿齐工作,一会儿将阿齐带回来的那些箱子打开,一遍一遍地来回数里面那些现金。

  阿齐不在乎那些钱,箱子们随意堆在角落,只有行雨会打开它们。

  “喝水。”阿齐脱下防护服,仔细消毒手上后给行雨端来一杯热水。

  准确的说,是一杯烧热的蒸馏水。

  “谢谢你。”行雨接过来,不可避免地闻见阿齐身上散不去的药品味。

  制毒的不是金牙,一直都是阿齐一个人。

  药味刺激得行雨咳嗽几声,阿齐动作一滞,脚步略微急促的往洗漱间走去。等他处理完味道回来,发现箱子里的那些纸币被人一摞摞按次序排在地面,构成个“SOS!”的图案,右下角还有个雨滴形状。

  “……”阿齐上前蹲身默默收拾,而始作俑者正端着水悠哉盘腿坐在沙发上,“别玩。牙子,会生,生气。”

  行雨看他一会儿,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帮金牙做事?”

  从这些天观察来看,阿齐不分日夜地制毒为的不是钱,行雨有什么要求他都尽量满足,不玩乐不抱怨,无欲无求老实得过头。行雨不认为制度售毒是阿齐的主意,这人从头到尾好像只在乎他口中的“牙子”。

  阿齐没有隐瞒,老实回答:“牙子,想做。”

  只是因为金牙想做?行雨皱眉:“你帮他做这么多事,可以告诉我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弟弟。”阿齐拍打膝盖上沾的灰,表情不变:“牙子,是我,弟弟。”

  “可他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你明明知道。”橙子悲伤的脸窜进脑海,行雨仰起脸逼着阿齐直视他:“这些东西会害死人的,金牙也在害人,你在帮他。”

  这几天行雨瘦了些,原本给宗岱养出的软肉掉不少,莹白的下巴瘦削,他声音不稳,嘴角紧紧抿着,一双眼睛清亮好似能看透阿齐的灵魂。

  害人,害人,害人。

  阿齐的心猛地跳起来,一直逃避的现实猛地被摆上明面,他手脚冰凉,慌慌张张就要去穿防护服。只要回到塑料帐里,只要回到塑料帐里……

  行雨没有再开口戳穿他早已皲裂欲碎的保护壳,现在还不是时候。

  行雨静静看着缩回壳里的人,他知道阿齐不是没有良心,也许本意并不想伤害他人,可他的行为已经造成了他人受伤的既定事实,无论本心如何,阿齐和金牙都不值得被原谅。

  *

  金牙再次出现已经又是不知几天过后,行雨正用毛巾一点点擦干羽毛上的水珠,茶几被踹翻发出巨大的响声。

  “阿齐!阿齐!”金牙暴怒,双目赤红:“宗荣发现了,他发现了,货没了,货没了!我们需要更多的货,你必须要做更多……”

  “牙子,时间,不够。”阿齐试图劝阻他,“你,你再,等— —”

  “我不等!我绝对不等!”像是神经被拉扯,金牙抱住头,像是陷进什么可怕的境地,胡乱自言自语:“凭什么我要等,凭什么我要等,他们都该被毒死!活该被毒死!都要毒死!”

  “牙子!”阿齐用尽最大的声音,却还是无法将失控的金牙从痛苦中拉扯出来,眼看金牙手臂被自己咬得出了血,阿齐上前制住他,又向行雨所在的洗漱间方向摇头,意思是别出来。

  可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行雨深呼吸一口气,丢开毛巾走出去。

  金牙魔怔地自残,猛然发现阿齐背后完好无损的行雨,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双手挥开高他许多的阿齐,从地上爬起里直奔行雨而去!

  “是你!”金牙死力拽着行雨手腕,与他鼻尖对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张大到极致,他死盯着行雨,声音颤抖:“如果不是你,宗荣不会发现,都是你!”

  阿齐要阻止他,金牙却扯着行雨往塑料帐里去。

  腕骨被金牙扯拽得咔咔作响,行雨忍痛没有挣脱,他需要金牙失去理智。

  “你也,你也该被毒死!你也活该!”金牙大骂着,抓起手边一只蓝水晶注射器,手臂高举,细长而泛着冷光的针头对准行雨手臂往下狠扎——

  “牙子,住手!”针尖没入阿齐手心,连贯手背一同刺穿,堪堪停在行雨皮肤处,鲜血滴在行雨手臂内侧,滚烫。阿齐不觉疼痛,他双目泛红,声音沉痛:“牙子,住手。”

  金牙怔愣一秒,死死攥住阿齐肩膀,咬牙问他:“你要站在他们的一边?你忘了……”

  “没忘。”阿齐另一只手贴近金牙脖子,“爸妈,吸毒,是他们,自己。不怪,他们。”

  话音一落,阿齐五指并拢发力,金牙失力倒在地上。

  “你就,逃吧。”

  阿齐扶起他早已失去理智与本心的弟弟,一步一步消失在打开的大门外。

  紧张过后,行雨额上都是冷汗,他眼看那支带着剧毒的针往自己扎来,却要全力忍着不去挣脱。他其实并不全然确信阿齐会帮他,只是想要去相信,人类是复杂的,有无数可能性,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要离开……”

  行雨深吸一口气,他终于能走出这扇大门。

  “嗡—嗡—嗡—”

  角落处有手机震动音。行雨弯腰捡起一部手机,那是金牙从宗荣公寓里取来的被他本人遗落的手机,在片刻前随着金牙摔在地上。

  命运的出其不意也在万千巧合中显现了。

  行雨低头一看,来电显示:【陆秉烛】。

  这三个字印入眼帘,鬼使神差,行雨按下了接通键。

  “宗荣。”

  “……”行雨眨眨眼,回声:“不是他。”

  电话那头安静好一会儿,男人的声音穿过电流有些沙哑:“你在哪儿?”

  熟悉感铺天盖地涌来,行雨呼吸声乱了。

  “我— —”行雨张口,可下一秒理智回笼。

  这个人开口要找的是宗荣,他和宗荣有联系,那就是对宗岱不利的,他还得尽快回到宗岱身边。

  于是下一秒,陆秉烛耳边只剩一片苍白的忙音。

  作者有话要说:  陆秉烛:我老婆挂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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