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这一晚,小木屋窗前的小桌旁多了一个人,三个大男人围坐在床前的地毯上,中间放着一面并不大的小桌,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本来桑濯以为画面会很尴尬,尤其是傅息年在,他寡言冷语的风格没几个人能忍受他,结果这人今天出奇的健谈,桑濯翻找出几袋零食回到桌前,这两人已经开始了碰杯。

  “先敬你一杯,欢迎来我们的木屋做客,就是这桌子小了点,别嫌弃。”

  “不会,环境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两个人一起远离尘嚣,自在极了。”

  傅息年又举杯:“我这酒是不是带多了?”

  薛风认真看了两眼,跟他碰一下:“不多,啤酒而已,你怕喝不完还有我呢。”

  “那我就放心了。”傅息年又举杯。

  两人一杯又一杯,旁边桑濯零食都还没拆完呢:“喂喂,还有我呢!也不说等等我。”他越着急手下的袋子越拆不开,“只喝酒有什么意思,我这小鱼干就等着配酒喝呢,吃点东西垫下肚子也不易醉,。”

  “我酒量你可以放心。”傅息年看着他道。

  薛风也笑下道:“再来两瓶白的我都不一定醉。”

  “那我喊人送点?”

  “好啊。”

  桑濯举手:“我想喝红的。”

  两人一齐看他。

  薛风:“你伤还没好,喝气泡水吧。”

  傅息年:“买不起。”

  桑濯:“……”

  某人的理由实在充分,桑濯放弃了红酒,坚持给自己倒了杯啤的。

  几杯啤酒下肚,桑濯便发现了,薛风这人平时话就不少,喝了酒简直就成了话痨,尤其是对着他,看他喝酒好像在看他喝毒药一样,一遍遍跟着说着少喝点,伤没好。

  傅息年依旧是他的风格,喝了酒并没有什么明显特征,顶多有点上脸,在头顶明亮的灯光下愈发显得唇红齿白白里透红。

  他的酒量桑濯是有数的,以前他俩拼过酒,结论是不相上下,只想着赶紧喝完把人送走。

  可这两人聊起来还没完了,桑濯听他俩从国际形势聊到股票走势,又从他们节目聊到人生如戏……

  “这厨师厨艺不错啊,”桑濯大力推荐刚送来的外卖点餐,“这个辣子鸡绝了。”

  “人生只有一次,而且开机没有ng键,”薛风从鸡肉里夹一筷子辣椒道,“和我们节目还是不一样,至少节目还会有个杀青完结。”

  “喂这个辣椒很辣的。”桑濯看着薛风把辣椒塞进嘴里替他哆嗦了一下。

  然后这人还对着自己点点头:“确实不错。”

  桑濯:……你吃了个什么啊还不错。

  桌上又伸过来一双筷子,桑濯瞪眼看向对方,到底心怀慈悲:“这是回来路上订的,不知道你在,你可以再叫一份不辣的。”

  说话间那双筷子已经也夹起了一整块辣椒,然后在桑濯震惊的目光中塞进了嘴里。

  “我吃这个就好,”吃了辣椒的人面上依旧淡定,嘴里还继续接上了薛风的话,“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说到底参加节目也只是我们漫长人生中的一段旅程罢了。”

  “我说你们……”桑濯想说咱聊点肤浅的吧,玩个游戏也好,但刚开头又被薛风的声音打断。

  “对你来说确实没什么不一样,”薛风面上赞同道,“毕竟你是演员,我都差点忘了。”

  桑濯:“……”他第一次感觉插不进去一场谈话,他怀疑这两人已经全都醉了。

  但他确定傅息年还是正常的,于是他一个劲儿给对方使眼色,想让他适可而止,如果他只是单纯想过来拼个酒展示一下自己的酒量,顺带展示一番自己的竞争力,这种幼稚的行为可以结束了。

  然而这人瞎了一样,目测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演员只是一种职业,还上升不到左右人生的高度。”

  无语的桑濯索性不管了,想着说不定这两人从人生哲学聊到诗词歌赋,再从诗词歌赋聊到风花雪月,节目直接杀青就没他什么事了。

  “不一样不一样,听说你还拿了个什么,含金量很高的影帝,”薛风也开始有点上脸,打个酒嗝继续道,“别的不说,这演戏对你来说,肯定已经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了吧?”

  “只是虚名罢了,”傅息年又倒一杯酒,看着他道,“对你来说,拿了那么多资格证,那么健身已经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了吗?”

  “隔行如隔山,”薛风摇摇头,“这没法比,”说着他又笑了笑,“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你戏是真的好,演得像是真的一样。”

  举着玻璃酒杯的人勾下嘴角:“那你确实是外行了,真的和演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说着放下杯子认真解释道,“比如最大的一个区别就是,演得永远不会成为真的,而真的永远让人真假难辨。”

  格外绕的话让大脑本就不太清明的薛风皱紧眉头捋了捋,然后又晃晃脑袋,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提高了声音道:“真不愧是节目组重金请来的演员,说的话就是有含量。来,再来一杯。”

  一起举杯的人则看一眼旁边的摄像头道:“你觉得你这样诋毁节目组,你的镜头会不会被一剪没?”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薛风放下杯子笑一声:“哎呀忘了,节目组里可都是你的人,”说着神神秘秘道,“能不能透露一下,节目组最后把谁配给你了?”

  另一边百无聊赖的桑濯挑着肉丁正自得其乐,竖着的耳朵听两人越聊越没谱,不由得再次开口阻挠:“风哥你醉了吧?要不要出去逛两圈醒醒酒。”

  薛风看他摇头:“我现在清醒得很,”说着又看向傅息年,“反正都要被剪,索性就多说一点也无所谓,傅息年,”他有些晃的眸子里充满了攻击性,“无论有没有剧本,最后的赢家都一定是我。”

  桑濯捂脸,他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而另一边眸色还算清明的人转一下手里的酒杯,修长的指尖在液体的晃动下敷上一层澄澈的荧光,下一秒晃动的杯子被放在桌上,开口道:“有时候,做比说有用多了。”他说着指一下桌边剩余的酒瓶,啤酒还有不少,后面叫的白酒也还剩大半瓶,“一人一半?”

  “呵,”薛风明显被傅息年这装逼的行为给刺激到了,抬手先摸了那大半瓶白酒满上,“别说我以大欺小。”

  傅息年又拿过来给自己倒上:“也不能让人说我不懂尊老爱幼。”

  “你们两个!”桑濯受不了了,直接从傅息年手中抢过来瓶子,“适可而止!”

  他激动的声音让桌上两人一齐抬眼看他,周遭的气氛有一瞬的安静,只能听到窗外传来的阵阵虫鸣。

  桑濯脸上尴尬一闪而过,然后找补道:“我都说了少喝一点,明天还要录制,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们不困吗?”

  傅息年看着他摇头:“我不困。”

  旁边薛风同样摇头:“我一点都不困,你如果困了你先去睡,我们继续。”

  “……”

  桑濯难看的脸色总算起了点作用,傅息年举杯道:“最后一杯。”

  以为他怕了的薛风笑:“可以,那比谁先喝完?”

  “没问题。”话音未落酒已经进了口。

  “你……”薛风怔楞一下也赶紧把酒杯送到了嘴边大口吞咽,只是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神经到底还是让他慢了一拍。

  一声轻响,酒杯落桌,晚一步放下杯子的人摇摇头,撑着脑袋,口齿已经开始模糊:“这次,算,你赢,下次的……”

  “风哥,”桑濯推一下半闭上眼的人,“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面前人已经完全瘫在了桌上。

  天,这大块头他可不一定拖得动……

  满腔愤懑的桑濯把怒火对准了还一脸镇定的人,没想到多年不见,这人酒量又见涨啊。

  “醉了吗?”他问。

  刚还没事的人捂上了脑袋:“头有点疼。”

  “活该。”桑濯一点不客气,说着起身走到薛风身边,“没醉就过来搭把手。”

  “哦。”对面人乖乖起身,轻松一个用力便把薛风整个人拎了起来。

  “哎你慢点。”桑濯在另一边力还没使出来,便被另一边的力气带着差点和薛风一起扑床上。

  不过很快他便被这股大力扶了起来。

  “下次注意。”傅息年一手捏着他胳膊道。

  桑濯用力打掉他的手:“没有下次了,你没事就赶紧回去吧。”一般人醉了是撒酒疯,这人反倒像是忽然生了神力,捏的他手腕生疼。

  “有事。”傅息年站在床前道。

  桑濯看他一眼,又看一眼床上的人,分配道:“要不,你风哥一起睡床,我睡地毯。”

  房间虽小,但昨天两个大男人都一样睡地毯,他自己睡反倒宽敞。

  “不是。”傅息年却摇头,转身指了指窗外道,“今晚有流星雨,要不要去看?”

  桑濯跟着看向窗外树木林立间隙中闪着微光的星空:“真的?”

  “真的。”

  桑濯又看一眼自己的脚,犹豫两秒:“附近没地方看,上山的话……”

  傅息年拍拍自己的肩头,这个动作他做起来已经很熟练:“我带你去旁边的山头,矮了点,但视野不错。”

  看桑濯还在犹豫,傅息年放出了最后的诱惑。

  “多待几个小时还能顺带看个日出,我的跟拍摄像说一会儿来接我。”目前的拍摄全靠小木屋里安装的摄像头,很明显外景是没人跟拍的,但等一会儿就说不准了。

  “……”桑濯,“等我拿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