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这个念头甫一出来便被桑濯下意识否决。

  他想到了被自己撕毁的那份合同,他好像确实能做出为了自尊心去跟苏佩毁约这种事,但傅息年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对他说谎,只能说他失了智,在作大死。

  或者这句话并不是他理解那样?

  苏佩其实说的是两人在节目里疑似掰了的那次心动短信?

  可她后面的话又好像并没有那么“浅”,她话里话外对自己的了解和自然而然的亲切对一位“自己儿子的恋综对象”来说有些太过了,难道是演的?

  这么一位大腕这样演自己这合理吗?

  在各种复杂心绪中,桑濯大脑很快死机,瘫在床上一觉到天明。

  直播剧本结束,录制告一段落,接下来众人要继续北上,去最北方看日不落的冰川和雪山。

  节目组通知休整两天,让他们准备一下北上的装备。

  这点时间也正好给了桑濯好好理一下大脑的思绪,但因为这件事的特殊性,他还不好跟自己的军师何夕说,如果让何夕知道他和对方偶像的儿子……不,是他的女神有过一个儿子……这好像也没什么,但他对粉丝的心态并不了解,从苏佩隐瞒的行为来看,她有一个儿子好像是一件挺严重的事情。

  想着镜子前洗漱的人快速擦掉嘴边的泡沫回了房间开电脑,打开浏览器输入了苏佩的名字。

  点击了搜索,苏佩演艺生涯的详细介绍便全出来了。

  冗长的作品都是耳熟能详的,桑濯更感兴趣的是情感经历。

  这么多年来苏佩毫无绯闻是不可能的,即使她息影许久忙着在开公司捧新人,还不时会有些许流言传出,说她包养小鲜肉什么的,至于她的前夫也是多有提及,但她的前夫并不姓傅,而是一位多年前在商圈地位颇高的华侨富商,她第一次息影便是和富商结婚后,当时桑濯自然没有见识过,单从现在的只言片语也可以判断出,当时这段婚姻并不被大众所认同。

  因为那位富商的年龄足以当苏佩的父亲,这种年龄差会遭到的诟病可想而知,又富商也有过婚配,什么小三、包养、上位等等怎么难听怎么来,同时苏佩的息影也好像给这些提供了间接证据,傍上大款当了阔太太便放弃工作,这种行为对于当时喜欢苏佩的人来说更是沉重的打击。

  不知道是因为迫于外界压力还是被这些话骂醒了,这段婚姻仅仅维持了一年,苏佩便和富商离了婚,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被大众熟知的女强人崛起之路,重回娱乐圈的苏佩放弃影后光环,从最小的配角做起,开始了一年跑十几个剧组的演艺生涯,离婚后那两年是苏佩最高产的两年,因为是配角,戏份少,拍的时间也少,但却因其灵动的演绎把一个个配角演得小而精,让人过目不忘。

  桑濯的目光在年份上停留住,如果傅息年的出生年月没有问题,那么他便是苏佩在她最忙的这两年怀孕并生下的,仔细算下,是在离婚后怀上的,所以傅息年的亲生父亲并不是那位华侨富商?

  因为刚刚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所以不敢踏入另一段婚姻,这好像也能解释得通,但多年来见一面都没有,甚至会把第一次见面的儿子转身送走,这实在是……但苏佩并不像这样心狠的人啊……

  不对,桑濯关掉网页拍拍自己的脸,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件事情过度关注了,同时也因为苏佩对自己的亲切友好行为导致他有些过度共情,他竟然企图找到苏佩有苦衷的证据。

  “差点中招。”他起身喃喃往外走,如果他想让傅息年解开和苏佩的症结,接受苏佩的悔意和弥补,那岂不是间接在影射他自己要接受傅息年的悔过和弥补?

  虽然……虽然在了解到对方当时的境遇后,想到自己做得那些事,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和内疚,但这两件事并不能混为一谈,在他看来,亲情比爱情简单得多。

  至少在他的认知里,他的父母能够毫无底线包容谅解他的一切,无论好坏,也会真心实意关怀照顾他的一切,即使不懂事的时候会觉得烦死了,可当步入社会见识多了以后,这种认知便会不断加深,虽然他爸不在了,但他现在仍然能够好好活着,便得益于以前那个家给他的充实的底气和力量。

  对于傅息年的成长经历,他没有参与也无从判断,也和他没有关系,只希望他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能遵循他的本心。

  而爱情这个东西,要经过不断地打磨修护才勉强能维持,最后能不能长久,要看打磨的功夫到不到位了,或许当这份感情成为亲情,两人之间有了更深的羁绊,方能继续维持。

  所以啊,刨除别的不谈,他还是要继续磨。

  打定了主意的人楼上楼下寻觅了一圈,最后在厨房找到了某人的身影。

  “饿了吗?”岛台前的人抬头看他,“很快好。”

  旁边一起的是童柯,看到桑濯的出现童柯有一瞬的无措,然后很快恢复如常,端起手中的牛奶绕到了另一边道:“你们先吃,我去继续赶稿。”

  桑濯在高脚椅上坐下,摸了旁边的水杯,另一边的人立马拿了刚热好的牛奶帮他倒上。

  “又吃面?”桑濯看向盖着透明锅盖的锅里问道。

  傅息年掀开锅盖看一眼,停了火道:“对,意大利面,不怕胖。”

  我才不怕胖,桑濯撇下嘴腹诽。

  左顾右盼片刻,楼上传来其他人的声音,陆陆续续都起了,桑濯看一眼面前人压着声音道:“今天什么安排?”

  “买些防寒装备,”傅息年同样放低了声音答,“不知道他们要不要一起。”

  “哦,”桑濯点点头,在石欢好的大嗓门里继续道,“那你和他们一起吧。”说完他站起身,一口气喝光牛奶走向门口换鞋的石欢好和薛风。

  “去晨练吗?一起啊。”

  “走着。”

  还在灶台前忙活的人看着这人说走就走,还是和薛风一起,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眼里除了无奈,还带上了一丝笑意。

  旁边操心的老大哥用胳膊碰下他示意:“你不一起?这点我来就行了。”

  这人却答:“不了,我已经去过了,刚洗完澡。”

  “是吗,你怎么起这么早?”这样问着,商得益脸上却满是恨铁不成钢,你晨练完了也不耽搁跟着再去一趟啊,这好不容易有点好苗头,可不兴掉以轻心。

  “睡得早。”傅息年答道,实际上他凌晨才睡着,然后又早早醒了。

  和桑濯不同,他喜欢做一些计划,一步步徐徐图之达到目标。

  就像他和桑濯所说,他本来打算晚一点再带他去看那场电影,晚一点向他讲述另一面的自己,至少要等对方做好准备,先接受他外在的这一面。

  在这种时候向对方坦白一切,对方的感受会如何倾向,他有些不自信了。

  但当看到对方下楼,坐到自己身边,又和自己说话,他发现自己好像习惯束手束脚了、而他甘之如饴这样变得不像自己,不正是因为他一直相信对方,相信他依旧是那个上一秒张牙舞爪跟他恶作剧、下一秒又因听到他没有爸妈而红了眼的傻瓜。

  野草总是以坚韧的外在示人,但只要上手去摸一摸,就能发现他浑身上下每一寸都是软的。

  这样单纯柔软,真的让人很难忍住不去撩拨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