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傅息年故作轻松的语气让桑濯也跟着放松不少,仿佛这件事经过昨夜已经安全度过脱敏期,可以放在明面上随意谈论。

  “我只好奇一件事。”桑濯出声道。

  傅息年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什么?”

  “我们现在去哪里?”

  傅息年:“这个保密。”

  桑濯无语片刻,看着周遭的景象,觉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他面带惊讶看向旁边人:“你不会是想……”

  前方硕大的指示牌已经将目的地完全暴露,多日前的随口刁难被人放到了心上,竟然真的带着他来了游乐园。

  在桑濯怀疑的目光下傅息年点了点头:“没错,我查了下,这边的过山车的难度系数是这边数一数二的,”他说着看向桑濯试探的语气问道,“可以陪我试试吗?”

  桑濯怀疑的神情变成了错愕,后又变成犹豫:“这种项目都是循序渐进,更何况你还恐高,你确定不再想想?”万一他直接晕过去或者说吐一地可是直接社死了。

  他们以前是一起玩过这些,但那些都是小孩子都能玩的程度,称不上什么难度。

  黑色的车子稳稳在停车位停下,驾驶座的人先拿了一顶帽子给旁边人戴上,然后才出声道:“我确定。”

  桑濯扶一把头上的帽檐跟着下车,走到对方身边又道:“先说好,苦肉计对我没用。”何况还是他出声劝过了的情况下。

  旁边人对他又笑一下,最近某人笑的频率有点高了,防备间便听他又出声:“你是在担心我吗?”

  话音落下桑濯立马对他呵呵两声:“我是怕你出什么事还要我负责好吧?”

  “这样,”傅息年了然点头,将方向走错的人一把拉到自己跟前,“这边。”

  大早上的游乐园人流量不算少,傅息年又从口袋里摸了口罩递给桑濯。

  看着这么多人的桑濯又道:“要不你给我签个免责声明书吧。”

  也戴上了口罩的人一双精致的眉眼看他,看那模样似乎又在笑,出声却认真许多:“放心,我心里有数。”

  遮了半张脸,对方直勾勾的眼神仿佛聚焦了数倍,桑濯别开脸喃喃:“是心里有数还是又是套路。”

  这笃定的模样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恐高的人好吧?

  傅息年的回答则是拉了他直接去买票,等进了园区看到所谓数一数二的过山车设施,桑濯不由得替某人深吸了一口气,这高度这弧度这直角,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再看旁边人,似乎也被这九曲十八弯的轨道惊了一下,站在原地低头闭眼,像是在做着心理建设。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顶多在心里偷偷笑,何必呢,不过是他的一句醉话,他说了他听了就完了。

  再说了,他们之间可不是坐一趟过山车就能解决的,或者说,这症结根本不在这里。

  说是症结,更像是遗憾,因为各种狗血别扭情节,他们连互相坦诚以对都没能做到,而桑濯在意的是,每当他试探着迈出一步,便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又推回原地。

  ——傅息年,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呢?

  他喜欢在极尽缱绻时述说着自己的爱意,当呼吸交缠亲密无间,紧贴的心脏便总会疯狂叫嚣着也要近一点,在近一点。

  可是身体明明那样亲近,那样真实的触觉都不值得对方哪怕为他动摇一点点,那么讨厌吗?

  就算这里面有喜欢,他宁可不要。

  ……

  至于他一直挂在嘴上的虚伪小人一些指责,即使他当时对自己坦诚一切,又能改变什么,能让他多喜欢自己一点?

  好吧,他就是在气,他那么努力,对方却不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这让他的自尊心狠狠挫败了。

  可问题是时间无法倒流,回忆无法改变,他便被自己那点执拗的自尊架在了那里,上不去下不来,如果问他现在想怎么样,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能选择分道扬镳。

  碎了的镜子拼起来还是会有留痕,破镜重圆根本不存在。

  想着桑濯叹口气看向对方,说着“算了”拉了人想要离开,却拉不动。

  “还记得你问我有没有去过游乐场,”停在原地的人看着他出声,“我当时说,小孩子才去这种地方,然后到了周末,你便喊了好多人和我一起去了游乐场,说让我涨涨见识。”

  桑濯随着对方的话语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也同时弥补了一些细节。

  那时候应该是刚刚发生了误会对方没有父母这件事,当时桑濯出于一些弥补心理想带他玩点好玩的,而不是故意带他去密室KTV游泳之类的让他出丑的项目,毕竟在他认知里,游乐场这种地方是最符合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娱乐项目了,而对方那话显然是没去过,桑濯自然不会想到还会有恐高这一茬,这人可是连密室逃脱鬼屋都不怕的。

  然而他兴致冲冲邀请这人却是被冷嘲热讽了一般,说什么幼稚无聊,有这时间他宁愿多看点书……桑濯当时还真被气得不轻,不仅因为对方说话不好听,更因为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虽然最后他还是硬把人拖去了,然后被人甩了好几天脸子。

  想到这里桑濯脸色跟着拉了拉,这种时候提这个,是看他还不够愧疚?分明是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旁边傅息年继续道:“其实我那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小孩子才去,所以我小时候也去过。”

  桑濯眼皮一跳,无语看他,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想挽回他还是想气死他,他理解成他没去过有错吗?

  “但不同的是,”傅息年无视桑濯的情绪自顾自继续,“当时我是一个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