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与陆池对视一眼，后者无声地摇了摇头。
高肃岚的话似乎触及到林素最隐秘的角落，她此刻心神失守，觉得无法面对陆泽，不由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陆池。
若是她已经坠入地狱，那么陆池才是那个与她一样的人，而不该是陆泽。
她的大哥那么好，如清风朗月一般，她不想让他看到那么不堪的自己。
陆池眼神一黯，心中却已经读懂了林素的意思，不由上前扶住她的双肩，转头对陆泽道：“大哥，素素不舒服，我先扶她上去休息。”说罢便将林素转了过来，扶着她往楼梯而去。
由始至终，林素都低垂着目光没有看陆泽一眼。
“素素，你还不敢面对么？”望着俩人上楼而去的背影，陆泽轻叹着摇了摇头，那么多年过去，他们都刻意地忘记，也以为对方不再记起，原来这一切都隐藏在灵魂的最深处，只需要一点星火便能重新点燃，燎原成巨大的火焰。
将林素给送进屋里，陆池轻轻地为她盖上了薄被，人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单膝跪在她的床边轻声道：“素素你放心，高家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们会得到应有的下场！”包括高肃岚在内。
陆池在心里补了一句，也是不想再刺激到林素。
此刻的林素眼神空洞，不管她听没听清陆池的话也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
陆池有些难过，却知道再待在这里也没用，旋即站了起来缓缓退出了房门。
等到门合上的那一刻，陆池整个人的气质才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若说刚才他的眸中还含着柔情与怜惜，那么此刻却已是一片冰冷，那种冷似乎能深入骨髓，冰封一切。
陆池冷哼一声，“高肃岚，看来我还是对高家太慈悲了点，你竟然还有闲暇过来骚扰素素，真是找死！”
高肃言父子被拘的确是他的手笔，处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哪有干净的，只是从前没有人针对他们罢了，如今他要对付高家自然处处都找得到证据。
只要将高肃言的父亲给拉下马，高肃言简直不足为惧。
不过蒋耀华还是聪明的，在陆泽提醒他之后这段日子提前就注册了另一家建筑事务所，名字就叫作耀华建筑设计事务所。
如今高肃言遭难，他正好给撇出来，到时候拉着自己的队伍另起炉灶也绝对比眼下来得好。
陆池知道林素对这间事务所是有感情的，这才没有赶尽杀绝。
不过高家的好日子却是彻底到头，接下来他会让高肃岚体会到什么才是绝望。
陆池眸中闪过一抹狠厉，旋即迈步下了楼梯。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林素这才有了些动静，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便翕动一次，她的眼睛很酸涩，却没有泪可流，身侧的双手却缓缓握紧。
“我有什么好哭的，这一切早就是事实，过了那么多年，我还不能面对吗？”林素一声声地问着自己。
她是觉得丢脸、难堪，还是觉得自己太过肮脏，所以才没法面对陆泽？
但是为什么与陆池在一起她却完全没有那样的感觉，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认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么？
只有陆泽是个例外。
这个惊人的发现让林素吃惊地瞪大了眼，原来她对陆泽竟然是……
不是她以为的兄妹之情，不是因为他能在她伤心绝望时给她安慰，不是因为他能做她避风的港湾，仅仅是因为她喜欢他？
她……喜欢陆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发现这个事实以后，林素震惊地坐了起来，细细回想过往，一切仿佛都有迹可循。
年幼时当陆池欺负她，陆泽便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她的人，给予她希望和帮助。
但她被困在保险柜里求助无门时，是陆泽抱出了奄奄一息的她。
当她考上心仪高中时，是陆泽买花和蛋糕为她庆祝。
她每一个生日就连妈妈都记不住，可陆泽却会给她送上生日礼物，年年不落……
陆泽带着他的温暖和笑容，如春风化雨一般走进了她的生活，融入了她的血脉，她以为这是兄妹之情，却原来是她对他日益加深的爱。
所以在她被陆池欺辱之后她才会那么难受，难受到觉得自己无法面对陆泽，因为她不再是那个纯洁的女孩，因为她已经变得肮脏……
之后陆池离家出走，而她却一直陪在陆泽身边，看着苏怡与他解除婚约，看着他从消沉到振作，她虽然无力做些什么，却很庆幸能一直陪着他。
“大哥……”林素摇了摇头，双手却是缓缓纠结在了一起，面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即使她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她有脸说出来吗？
他们兄妹的关系由始至终都是这样，她有能力去改变吗，她敢去改变吗？
陆泽只当她是妹妹啊！
林素轻轻叹息。
或许她还该感谢高肃岚，她虽然意外地揭开了她的伤疤，却也让她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她为何会那么介意自己不堪的过往，原来只是因为有那么一个人住在了她的心里。
林素伸出了右手，小心翼翼地抚在胸口的位置，轻声呢喃，“大哥，我会将你放在心里，一直放在心里……”
她对他的心意，不说，不忘，不念，不放。
……
第二天林素便振作了起来，知道高肃言如今已经不在事务所，她便回到所里去收拾整理自己的东西，顺便查阅核实一些资料，以免在出国后用得着。
蒋耀华还特地将林素请到办公室里谈话。
“不是叫你多休息一段日子，怎么这就来了？”蒋耀华亲自为林素泡了一杯咖啡，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这次和你谈话主要是告诉你事务所今后的动向。”蒋耀华坐在林素对面侃侃而谈，“肃华事务所我将撤资……”
“蒋总，您是要……”林素听得惊了一跳，蒋耀华却是哈哈一笑，又示意她坐下，“原本咱们接的单子继续，我只是将部分属于我的资源转移到新的‘耀华事务所’，若是你没意见就签一份新合同，咱们还可以继续共事。”
“原来是这样。”林素悬着的心倏地放下，这样看来高肃言怕是要在建筑界销声匿迹，而耀华事务所却是一个全新的起点，她顿时觉得充满了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