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在一旁看着林倩发泄怒吼，就像她才是那个受害者一样，将多年来隐藏在心中的不满、怨恨通通地发泄而出。
末了，林倩才跌坐在皮椅里重重地喘息，林素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透着悲凉，“妈，你说那么多，你把这一切强加在陆叔叔和大哥他们身上，总觉得天下所有男人都欠了你，说到底也只是因为阿梅迪奥叔叔吧……”
林倩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林素，“你知道什么？”
这对父女长得多像啊，林素有一双墨蓝色近乎于黑色的眼，她从小就知道，所以一直让她戴着美瞳遮掩，这个秘密到今天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
林倩不想去揭破。
凭什么让阿梅迪奥可以轻松地认回女儿，他不帮她，永远也别想让林素主动去认他。
“我只知道你们曾经是一对恋人……”林素咬了咬唇，说真的她觉得她的母亲配不上阿梅迪奥的气度，那样的男人应该有另一个名门淑女相配，更优雅更有风度，而不是像林倩一般只是表现撑起的华丽躯壳。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男人！”林倩冷冷一哼，“若是你是来诉说过往和回忆的，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妈，”林素垂下了睫毛，整个身体微微抖动着，“二哥为了救我全身浴血你知道吗？眼下他还昏迷不醒，医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林倩握住扶手的手微微收紧，但脸色依然紧紧绷着，显示出她不妥协的决心。
林素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这就是她的母亲，冰冷绝情得令人心寒，“还有大哥，若不是爆炸的时候他的轮椅挡住了，眼下支离破碎的人就该是他！”
“妈，两条人命在你眼中竟然比不过这个公司吗？”林素的声声质问像吼在林倩耳旁边上，她微微震动了一下，接着才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是的，比不上。”
什么都比不上权力的重要，只要她实实在在地握有这些，只要她能发号施令，这一切才是有价值的，其他的一切算什么？
林素鼻头一酸，泪意上涌，却还是撑着自己颤抖的身体看着林倩，“那么我呢……我的命也比不上是吗？”
她不知道林倩在这场交易中和苏怡许诺的是什么，但她若真的被那帮亡命之徒给捉到手中，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可以想见。
就算这样，林倩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后悔，也不会掉一滴泪是不是？
林素早就知道林倩对她不好，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不是林倩的亲生女儿，但现在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哀莫大于心死……
林素在等着林倩的回答，可她只是冷漠地转过了椅子看向落地玻璃窗外行走的人群，那些人如蝼蚁一般匍匐求存，而她就站在这样的高度俯视着他们。
只有在最高处，她才有资格怜悯别人，所以为了登高，付出一切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我明白了。”林倩的沉默已经是一个回答，林素凄然一笑，转身离去。
一朵泪花自眼角滑落，在落地时便摔成了两瓣，最后的一丝母女情分也在这颗泪花中被砸没了。
身后的门被人打开，又重新关上，林倩微微一动却没有回过头去，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们，她知道她坚持的路只要走上了就永远不能回头。
……
站在陆氏企业大厦的门口，林素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她知道她不能流泪。
不哭！
有什么好哭的呢？
她的母亲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性子，除了她自己她还关心过谁？
公司的事情她不懂，但林素相信只要陆泽清醒过来是不会放任林倩胡来的，这是一场博弈，不是只争一时的输赢，而是要看最后的胜利。
……
陆池的离开比林素想象中来得快，Lisa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为他安排好了一起。
私人飞机，随护的医务人员，还有M国接待的医院大夫，务必将一切做到最好。
林素送陆池到机场的路上，他仍然没有醒来，睡得很平静，人也看着消瘦了不少。
“你想来M国看他随时可以。”Lisa看了林素一眼，眸中蕴藏着深意，“但我希望是以妹妹的名义，而不是其他。”
“当然。”林素点头，又看向Lisa，“有你照顾二哥我也放心，请随时和我们说说他的近况。”
“你放心，有M国先进的医疗设备和仪器，我相信Caesar会很快醒来的。”Lisa轻轻抚过陆池的额头，眸中充满了眷恋和不舍，她爱这个男人，就像他飞蛾扑火一般爱着林素，她也愿意为他牺牲奉献一切。
在从前她还不明白，但当那一天，当陆池浴血出现在她的面前时，Lisa觉得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若是这个男人能够健康地活着，她愿意用一切来换取。
林素微微撇过了头。
Lisa眸中的深情显而易见，那种灼热的感情刺伤了她。
Lisa和陆池何其相像啊，他们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仿佛要燃烧自己的一切，去追逐去奉献，不管这一份爱是否能够得到回报，也不管这一份爱会不会有一个结果。
这样的感情让人震撼，也让人害怕。
若是不能回报以同样的深情，林素觉得那就是一种辜负。
不过她仍然庆幸有陆池的存在，因为他在身旁才让她对陆泽的爱没有泥足深陷，让她可以清醒地走出来。
但是她同样也回报不了陆池的爱，或许……是她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林素看着陆池在飞机上被安顿妥当，这才退了下来，遥遥地挥手，看着飞机滑翔、起飞，慢慢地淡出自己的视线，她突然觉得心里仿佛有一个地方被人重重地抹去。
陆池……二哥……他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吗？
或许会的。
当事过境迁，当沧海桑田，或许他们会用一种过来人的心情来看待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也许得失过往就没有那么计较了呢？
只是千帆过尽后，谁才会是谁那万丈红尘中独饮的一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