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一不小心上了清华>第26章

  好像是和他同学开了个什么工作室, 陈熠说忙,元旦就不回来了。这个假期阮在在去了外公家。

  外婆过生。

  她去那边的时间不多,一是要上学, 二是黄素秋习惯了独来独去, 有了陈辉,也只带陈辉一块去,所以要说感情其实没有多深。但在阮在在的印象中,外公外婆都挺好的,面上看着严肃,不爱笑, 实则心善良,无论大小, 只要有东西每次都平分, 从来不会偏向两个舅舅的孩子。

  大舅黄建文生了两个儿子, 一个比她大一岁, 一个比她小一岁,小时候每次去都被欺负,东西被抢了还不敢说, 运气好被外公外婆看到了会让他们还回来,但少不了被黄素秋骂不懂事。

  小舅黄建武生了一儿一女, 儿子跟她一年的, 好像小月份,女儿比她小两岁, 都算得上同龄,小时候还打架来着, 大了因联系少的缘故就生疏了, 这会儿还真玩不到一块。

  阮在在也不强求, 就赖在大人身边,少说话多做事,两个舅妈都夸她又乖巧又懂事,说不像自家的那两个皮猴,眨个眼睛就不知道去哪疯了。

  黄素秋笑着说孩子还是皮点,疯点好,脑瓜子灵活。不像在在,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阮在在就听听,左耳进右耳出。

  挺无聊的。

  吃了午饭事都做完了她就去睡觉,睡是睡不着的,偷偷玩手机,跟周雨婷他们聊聊天解闷。

  又不能让大人看到,黄素秋至今都不知道她有手机。

  两个小时左右就出去,阮在在故作惺忪的样子,打了个哈欠,下完楼梯还没转出去就听到黄素秋瓮声瓮气的说,“我不打算跟他过了。”

  闻言,她脚步一顿。

  又听到外婆语重心长的说,“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忍忍就过了,分了又找让别人怎么看?不知道在背后说多少闲话,一个过不下去,两个也过不下去,年纪也不小了还折腾个什么劲。”

  “这还怎么过?他天天跟那女人在一起,钱也不像以前那么大方,一个月卡着给几千块,我图什么啊?”黄素秋话里带着怒气。

  外婆叹了口气。

  沉默了足足有两分钟,问:“真分了你带着孩子住哪?生活怎么解决?以后怎么办?还有在在马上要高考了,这些你都想过没?”

  黄素秋说:“怎么没想过,分了孩子肯定给他,房子我是要不到的,他开门见山的说过,是他婚前买的,不可能给我,钱倒是可以给我点。加上我这些年自己也存了点,一个人不至于饿死,到时候看有没有合适的小买卖做,在在嘛,还有一年半毕业,我尽到我当妈的责任,毕业了就可以出去打工养活自己了。”

  “这年头不读个大学能成吗?”

  “怎么不能成了,我那时候还只念了个初中,还不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再说,在在成绩差,考不考得上都是个问题,就算侥幸考上了,那些野鸡大学还不是为了圈钱,不如不上。”

  过了会,黄素秋又说:“我养到她十八岁仁至义尽了,不像她爹那窝囊废,离婚的时候听他妈的连亲生骨肉都不要,这么多年一个月给几百的抚养费够什么,要不是看我不好惹,说不定几百都不给。”

  “真要读大学找她爸去。”

  阮在在的脑子顿时‘轰’地一声,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般,要用手撑着墙才能勉强站稳。

  她这两个月的努力瞬间像个笑话。

  黄素秋对她的爱没有陈辉多,这是阮在在一直都知道的,也十分清楚当年是因为生了她家里不和谐,闹到最后不得不跟她爸离婚,要是先生了陈辉,或者一切都会不一样。

  尽管如此,黄素秋也从来没说过不让她继续上学这话。

  找他爸?

  爸爸现在一家三口应该过得很幸福,奶奶也如愿以偿抱了孙子,听堂妹说爸爸最近又升职了。

  爸爸除了过年给过她零花钱,这马上又要过年了,都没来看过她,应该还沉浸在弟弟出生的喜悦中,加上工作忙,抽不出时间过来吧。毕竟以前没有再婚的时候偶尔会瞒着奶奶偷偷过来带她出去玩,吃好吃的。

  其实爸爸妈妈都爱她,只是不多。

  -

  阮在在谁也没告诉,悄悄坐大巴车回了庆城,到了家,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在空间里有感而发,有人问怎么了?她没回,忽然想起黄素秋的话,两人离了这房子是陈家的。

  黄素秋跟陈家都没有任何关系,别说她了。

  真可笑,她连寄人篱下的资格都没有了。

  须臾间,致命的窒息感朝她袭来,阮在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匆匆逃出了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

  外面突然下雨了,密密麻麻的,越下越大,她攥紧手机,直直的闯入雨中,没有目的地的到处游荡。

  也许淋淋雨心里就好受多了。

  -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是多余的。”

  “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看到这两句话的时候梁起直觉不对,阮在在是个安静内敛,话不多的女孩,看似柔弱,内心其实蛮强大的,遇到事情也会反击,印象很深的一次,那时候两人还算不上认识,她刚分到一班,去办公室跟班主任说胜任不了课代表的职务,陈书雅怼她,立即就怼回去了。

  她算是个乐观的人,一直在逆流中前行,不喜欢抱怨。

  她也从来不在空间发伤感的话,发的话都是随手拍的风景图,或天气,或世间万物,记得有一次发了一张小草的图片,说前几天看到已经快死了,没想到几天过去一声不吭的比其它兄弟姐妹都长得强壮,能享受阳光的洗礼,风雨的摧残,真棒,点个赞。

  梁起边下楼边给她发消息问怎么了?

  那边没回。

  外面轰隆一声,天色越发暗沉,雨也更大了。他没多想就随手拿了把伞出门打车到了阮在在所住的小区,恰好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走在马路边,身上被淋湿得差不多了。

  梁起忙撑伞上前,压抑着看到这一幕的怒气,拧眉喊了一声,“阮在在。”

  阮在在抬头,皱了下眉,喃喃:“梁起?”

  “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下这么大雨不在家好好待着,你就是这样践踏自己身体的?”

  “梁起,”阮在在望着他,目光直勾勾又有些愣怔,笑着,皮笑肉不笑,“你怎么会在这?”

  见她有些站不稳,梁起忙扶住,又生气又无奈,沉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回家好好说,总有解决的办法,你这样下去会被淋生病的。”

  “家?”

  “我哪里有家?”阮在在目光空洞,声音缥缈,笑着笑着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梁起眉头拧得更紧。

  阮在在往前走。梁起再次上前给她挡雨,阮在在家里的事上次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他多少知道一点,薄唇抿成一条线,十分担忧的看着她,也没再说让她回家的话,人都有奔溃的时刻,那就缓缓,冷静冷静。

  走着走着,阮在在说:“雨越来越大了,你回去吧,别等会淋感冒了。”她瞥了他一眼,声音哑哑的,又说,“还有你手,别淋到雨了。”

  “你还知道我手?”看来没彻底糊涂,这样走下去也不是个事,雨更大了,梁起以此要挟,“你要真担心我手就找个能躲雨的地方。”

  阮在在没说话。

  须臾间,梁起‘嘶’的一声。

  阮在在反射性抬头看他,问:“怎么了?”

  “手有点疼。”梁起说着活动了下,望着她说,“可能是在雨里站久了,湿气浸进去了。”

  “……”

  睁眼说瞎话,阮在在继续往前走。

  梁起跟上。

  就这样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慢慢小了,又过了会,突然放晴。梁起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了,劝着回家换衣服,阮在在这次没拒绝,很多事情不是她能选择的,想不通又能怎么样呢。

  梁起这才松了口气。

  他的手恢复得很快,用医生的话来说,年轻人朝气蓬勃就是不一样。元旦过了他正常回学校上课。

  却发现阮在在整个人彻底颓废了,上课走神,或写写画画,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小差,跟以往形成巨大的反差。

  梁起问怎么了,她敷衍都写在脸上,或直接忽略。说得多了,烦了,还直接被她怼,“你别花心思在我身上了,我脑子笨,转不过弯,跟不上你的思路,也不想再耽误你,你去给其他人补课,还能得到报酬,我什么也没有。”

  他说:“我什么都不要。”

  “我知道你一心想提高班里的总体成绩,这两个月的努力也看到成效了,组建的学习小组也越来越成熟,我嘛,显然不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合格对象了,你换个人吧。”

  “……”

  梁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来还是要从根源解决。他得好好思索一番。

  -

  阮在在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她再努力又怎样?

  现实摆在眼前,黄素秋不让她上大学那她就上不了大学。算了吧,题那么难,想得脑袋疼,放过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这天,在食堂。带着某人旨意的周雨婷明里暗里的套话,阮在在不想说这些烦心事。

  周雨婷看着她说,“在在,我觉得你这几天不对劲。”

  “哪不对劲了?”阮在在头也没抬,餐盘里的饭菜是跟以前一个味道,都是她喜欢的,可就是没胃口,挑挑拣拣。

  “你突然对学习不积极了。”周雨婷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我以前每次叫你吃饭,都要等你把笔记做了来,说怕给忘了。课间每次都看到你拿着书在请教梁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对学习的渴望。”

  “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眼睛里没光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阮在在,肯定有事瞒着我。”

  阮在在倏地抬头,笑,“我瞒你什么了?”

  周雨婷笃定的说:“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阮在在抿了下唇,垂眸懒得说话。

  周雨婷起身,绕了一圈坐在阮在在旁边,她们来得迟,四周的人吃完饭都走得差不多了,正好。她挽着她手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在在,我知道你有心事,有什么就说出来,憋着对身体不好。看到你这样我特别特别难受,也很恐慌,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在你身边。”

  “认识这么多年……”

  说了很多很多。破防就在一瞬间,阮在在埋在周雨婷怀里哭了,好一会儿,瓮声瓮气的说,“我妈不让我上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