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城除夕夜的热闹持续了一整晚,何以初没有出去跨年,也没守岁,却也跟他们一同清醒着迈进了新的一年。
天边将亮未亮的时候,最后一抹烟花炸开,随着断断续续的绽放声缓缓归于沉寂,室内的躁动也一点点平息下来。
何以初几乎睁不开眼睛,也没了意识,脑袋昏昏沉沉的任人摆弄,最后是怎么被人抱进的卫生间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何以初不知道是几点,他先是闻到了一股欲盖弥彰的熏香味,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了正靠在床头垂着眼睛玩手机的沈霄。
他整个人的表情少了几分冷淡,多了些意味不明的餍足。
像是察觉到他的动作,沈霄薄薄的眼皮掀起来,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淡淡的朝着何以初看了过来。
何以初懵懵的跟他对视,好半晌才迟钝的偏开眼,眨着一双大眼睛看天花板,耳朵是淡淡的粉色。
沈霄低低笑了两声,俯下身来,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放心的笑了下,“没发烧。”
何以初不吭声。
沈霄顺势亲了一下他的嘴,伸出食指刮刮他的鼻梁,“不舒服?”
何以初垂眼看到沈霄那根修长的手指,想到昨天这根手指头是如何在他身体里动作,如何勾得他三魂七窍都失去防守,一时间呼吸都乱了几分。
一想到这些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脑子里一闪而过几个模糊暧昧的画面,何以初一张脸全都烧了起来,他猛地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沈霄无声的看了他一会儿,眼角挂着明显的笑,这才轻轻的去抚摸那个被被子蒙住的脑袋,沉声说:“快出来,别闷着。”
何以初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他背对着沈霄,眼神放空,手指无意识扯着床单。
沈霄知道他脸皮薄,也不逗他了,只低声问他:“渴不渴?”
何以初摇摇头。
沈霄点头,“疼不疼?要不要再上点药?”
何以初的脸蛋红的要爆炸,想到昨天沈霄还亲手给他那个地方涂药,他恨不得原地消失,用力咬着嘴唇,继续摇头。
沈霄挑挑眉,又缓缓道:“我把航班改到后天了。”
何以初转了转眼珠,这会儿才终于肯说话,他张了张嘴,“为什么?”
话一出口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嗓音哑的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
何以初又连忙把嘴闭上了。
沈霄看他一眼,意有所指道:“你这个样子能回去?”
何以初艰难的清了清嗓子,仍在顽强的负隅顽抗,“我怎么了?我又没事。”
“哦。”沈霄向上扯了下嘴角,目光不怎么怀好意的在何以初身上流连,他手伸进被子里,在何以初劲瘦纤细的腰肢上轻轻抚摸,略一挑眉,唇边噙着股若有似无的笑,“没事?那我们......”
“后天就后天吧!我没意见!”何以初急急躁躁的转过身,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胸口急速呼吸了两下。
“不是没事吗?”沈霄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问,“疼吗?”
何以初脸红红的摇摇头,他咬了下嘴唇,十分小声的说:“刚开始有点疼......后来就......”
他想说后来就好点了,但沈霄抢在他前面把话先给说完了,“舒服了?”
何以初闭着眼,自暴自弃道:“一点点。”
“确定就一点点?”沈霄不信,他揉着何以初的耳朵,语调慢条斯理的,“昨天到后来,你叫的比外面的烟花还厉害。”
何以初:“......”
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他哥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沈霄眼睁睁看着何以初的脸蛋越来越红,眼睛里面盛满了震惊。他无声的笑笑,起身下床,揉了揉何以初毛茸茸的头发,“厨房熬着粥,我去看看。”
等沈霄出去了何以初才慢腾腾的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很轻很慢,一用力就有些难受。
其实并不是很疼,沈霄昨天晚上刚开始的时候很温柔,没让他吃到什么苦头,只是到了后来才变得越来越凶,某一刻何以初差点都要觉得自己要溺毙在这张床上。
何以初拿过沈霄给他准备好的干净衣服换上,走路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可是心里又不可控制的感到满足,整整一颗心脏都被填满了一样,股涨涨的,甜蜜跟幸福各自参半。
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能够克服,何以初红着张脸去洗漱,出来之后一抬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那几个大赖赖的小盒子。
昨晚的记忆一瞬间涌了上来,何以初想到昨晚沈霄压在他身上,非要逼他说出来自己喜欢哪个味道,想到那一瓶子冰冰凉凉的触感。
何以初咽了下口水,余光扫到垃圾桶里的垃圾,耳根子一瞬间变得更烧,他快走两步把走过去,飞快地给垃圾袋打了个结。
看着桌子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胡乱拿起来拉开了一个抽屉塞进去,一眼都不敢再多看,心里还想着一会儿得问问沈霄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
何以初拉好抽屉后又看着下面那个挂着锁的小抽屉愣了下神。
何以初记得这个抽屉沈霄一直都是锁着的,自己只当那锁只是个摆设,也从没问过他。
可是今天这个锁却开着,只是虚虚挂在上面。
何以初以为是沈霄忘记了,下意识就想帮他锁上,可是手碰上去了,又忍不住开始好奇,都上锁了,这里面放着些什么东西?
难道又是像相册跟手串一样的东西?
何以初眨眨眼,一颗心扑通扑通跳起来,他抿着嘴唇,四下看看,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对不起哥哥”一边轻轻拉开了那个小小的抽屉。
抽屉一被拉开,他就愣住。
何以初瞪大眼睛,他揉揉眼,不可置信的盯着里面的东西,怀疑自己是眼花了。
他呼吸有点乱,怔怔地站在那里,心跳飞快,好半天才颤抖着手去碰那个小瓶子。
不,不是那个,是那些,小小的抽屉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好几罐褪黑素。
何以初眼皮不住乱颤,他喉结上下滚动,眼眶被逼的很红。
他拿出来一个仅剩下半瓶的出来,紧紧握在手里,瓶罐用力硌着手掌心的皮肉,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脑子很乱,浑浑噩噩的走出卧室。
他的哥哥,他喜欢的人,正背对着他在厨房里做饭,他们吃完饭之后会有很幸福很放松的一天。
这本是他最喜欢看到的画面,也是他期待了好久好久的生活。
他们会平安健康的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可是握在手心里的东西又是那么真实,沉重的让他一点嘴角都提不起来。
想到沈霄深夜不睡觉在书房工作,想到他哄自己睡着后又一个人下了床,想到他可能不知道多少次在深夜里偷偷吃药,何以初就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疼,没有哪一处是好的。
他踱步走过去,脚步放到很轻,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沈霄。
他看着沈霄宽阔结实的后背,线条流畅的小臂,笔直且长的双腿,棱角清晰的侧脸。
何以初心脏一阵阵发紧,他吸吸鼻子,闷闷的喊了一声“哥。”
沈霄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忙转过身来,待看清何以初的表情时,他心一沉,几步走到他跟前,拇指小心翼翼蹭了蹭他的眼尾,“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何以初摇摇头,他憋着眼泪,眼眶红红的看着沈霄,眸子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沈霄终于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眉头皱起来,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看,还想再追问,余光一晃就看到了被何以初紧握在手里的小瓶子。
沈霄一愣,他表情呆滞住,脸色变得很白,他看着何以初,小声地叫了他一声“初初。”
“哥哥为什么要吃这个?”何以初举起来手中的药瓶,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又说,“不要骗我。”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无声的笼起,就连圣女果都察觉到不对劲,在两个人身边转了一圈就晃着尾巴跑开了。
安静的室内针落可闻,沈霄偏开脸,他眉峰往下压着,眼皮绷得很紧,喉结不断滚动。
他闭了下眼,下意识握住何以初的手腕,力气很大,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说。
他最终还是开了口,声音很低,也很轻,好像开口说出来这些于他而言而困难,他中间也确实停顿了好几次。
“工作,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压力很大,常常熬夜,后来,后来就会偶尔失眠。”
何以初无声且坚定的摇摇头,他明显不信,沈霄不说他也能大概猜到他的用药量,绝对不是他说的偶尔失眠那么简单。
“是因为我吗?哥哥。”何以初心疼的跟他对视。
沈霄不敢看他的眼睛,索性偏开视线,皱着眉很慢的说出来两个字:“不是。”
“我不信。”何以初伸手揉揉眼睛,他目光一寸寸描摹着沈霄身上的每一寸,心脏疼的受不了。
沈霄不说他也能猜到。
他几乎能看到当年那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一个人在异地他乡,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他还亲手斩断了跟自己的所有联系跟可能,他要独自一人熬过一个又一个酷暑跟寒冬,他要克制着自己内心汹涌的想念。
他心里到底是承受着多少痛苦,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个人,又是怎么过来的?
就靠这些药物吗?
沈霄明明......比自己过的还要惨啊。
他当时也明明,才十八岁啊。
他的哥哥,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幸福的童年,没有跟别的小孩儿一样拥有美好的家庭。
后来他遇到了自己,自己告诉他要给他一个家,可是他最终也没能留住沈霄。
那个给了他一点点安全感的人又亲手逼走了他,又让他孤独一个人从十八岁走到了二十七岁。
何以初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任凭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哽咽的扑到沈霄怀里,双手用力抓着他背后的衣服,生怕自己一松手面前这个人就消失了一样。
“哥哥,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的,没有问题的......我们一定可以摆脱这些药物的。”
沈霄在他头顶轻轻的揉了揉,他慢慢抚着何以初的后背,自己反倒成了安慰人的那一个。
“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叹了口气,“真的是前两年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才会用,最近这段时间都没再用过了,特别是你来之后,我每天都睡得很好。那天晚上也确实是因为有一个临实的工作要处理,你今天不拿出来我都要忘了。”
“初初,你就是我最好的助眠药。”
“有你在,我每天都会很安心。”
“你能明白吗?”
作者有话说:
雁过留声,风过留痕!
走过路过看过的宝贝们可不可以给俺扣个1捏用力亲你们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