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还是白天,洛迟鸢对着这个陌生而宽阔的房间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睡了一觉身体的疼痛更加剧烈,他皱着眉坐起身来,看到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套衣服。

  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血凝固之后硬邦邦地贴在身上。洛迟鸢推开房间内的毛玻璃门,里面果然是一间单独的浴室。

  花了点时间把自己擦干净换上衣服,宽松的卫衣套装,尺寸刚好,看来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他拉起了卫衣的兜帽,扶着墙走出了卧室。

  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中年beta女性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洛迟鸢走过来,高兴地站起身来:“小先生,你可算醒了!肚子饿了吧,我炖了汤,先给你煮点面吃好不好?”

  不等洛迟鸢回答,她已经走进了厨房里。

  “大少爷让我这段时间来照顾小先生,”苏姨很快端了面出来,扶着洛迟鸢坐在了餐桌旁,“我姓苏,小先生不介意的话就叫我苏姨吧。”

  热情的苏姨让洛迟鸢有些手足无措,来自于女性长辈的温柔让他一下子慌了神。他抿了抿嘴角,片刻后才开口:“苏姨,您就叫我小洛吧。”

  “哎,好好好。小洛,你快吃,先垫垫肚子,苏姨去准备午饭。”

  “午饭?”

  苏姨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你睡了一天一夜啦,这都第二天了。不过你放心,大少爷已经去学校和打工的地方替你请过假了。”

  洛迟鸢刚吃完面时冕就回来了。

  他正端着空碗往厨房里挪,时冕鞋都没来得及换,两步走过来夺走了碗:“坐着去。”

  时冕送了碗出来,这才解开大衣衣领挂在衣架上,换了拖鞋,折回来坐在洛迟鸢旁边,随手丢了一个袋子给他:“给你的。”

  “时冕,我吃完饭就——”

  “打开看看。”

  “……”洛迟鸢打开袋子,里面是最新款手机的包装盒,“不用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们时家的小少爷还不值一块破手机?”

  “……”那你怎么不给我一个金矿。

  “行了,”时冕挥了下手,“我的号码存进去了,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什么年代了,连手机都没有,耽误多少事儿?”

  洛迟鸢垂着眼,拇指无意识地抠着盒子。

  时冕顿了顿:“昨天的事,多谢你。”

  洛迟鸢掀起眼睑,失血过多,他原本就白皙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眼下一片青色:“我也有责任,如果时檬不去找我,他不会有危险。”

  时冕心想快算了吧,那小子是什么性格他还不知道?说到底就是自己作,活该。

  想起昨天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时冕看着洛迟鸢的眸子深沉起来。

  洛迟鸢的个子在beta中的确算是高的,但在alpha里就不够看了。甚至那略显单薄的身材,跟那些练过的肌肉虬结壮得像头牛的alpha相比,简直可以算是孱弱。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五个狠辣的亡命之徒手里把时檬保护下来,那小子甚至连根手指甲都没断,浑身上下就几滴血,还是沾的洛迟鸢身上的。

  就连陈誉秋,那个无聊的时候跟他一起去打黑拳,断了两根肋骨都不当回事儿的alpha,不久前还看洛迟鸢不顺眼,昨天送时檬回家之后居然又跑去了医院。

  “……是个爷们。”陈誉秋沉默了半天后是这么说的。

  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把自己伪装成beta的alpha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但直到昨天才明白,他真的很强。

  强的不仅仅是拳头,更是一个人面对五个单打独斗都未必能讨到多少好处的alpha却丝毫不见慌乱的心理素质。他冷静地选择了最佳的地点保护好了时檬,也保护了他自己。

  心里一阵悸动,从昨天开始,或者说从第一次看到他在体育馆里1挑7的时候开始,这种悸动就存在了。

  对着一个alpha动心,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时冕却无法再忽视。

  他被这个alpha深深吸引着。

  吃了午饭,洛迟鸢仍旧坚持回家,最后被时冕以“时家不想欠任何人情”为理由强制性地留下了。

  “你如果不想引人注意就乖乖呆着,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我天天去你教室找你。”

  洛迟鸢这时候才发现,时家的两个少爷根本就是一路货色。

  好在时冕不经常出现在公寓里,他似乎在忙什么事,洛迟鸢没有问,时冕也没说,但他直觉认为应该是与他和时檬被袭击有关。

  直到一周后他回学校上课,课间听到别人在讨论谭康的事,他才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谭康做的?该不会是为了报复我吧?”下课后,洛迟鸢拄着拐杖上了停在后门外的时冕的车。

  alpha瞥了他一眼,倾身过来拉副驾驶座的安全带。

  栗色的发丝竟然意外的很柔软,洗发水的香味混着alpha独有的冰泉冷香拂过脸颊,洛迟鸢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然后听到时冕低沉的笑声。

  他睁开眼,alpha还没有退开,脸和脸之间只有微不足道的三四厘米的距离,浅褐色的眸子沉沉地看着他。

  洛迟鸢漂亮的桃花眼慢慢睁大,瞳孔紧缩,他蓦地转开头去。

  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时冕将安全带插进卡扣里,然后坐直了身体。

  “想什么呢。”他说。

  洛迟鸢仍旧別着头,他今天穿的是时冕准备的衣服,没有刻意拉高的领子的遮蔽,能看到从耳根到脖颈红了一大片。

  时冕当然不可能自恋到认为洛迟鸢是因为在意他而害羞,顶多是有种会错意的羞赧。

  不想让洛迟鸢不自在,他接了之前的话题。

  “不只是想报复你,还想让时家欠他一个人情。他以为我就这么好糊弄?我才知道那天在体育馆和你打架的是他,你怎么得罪他了?”

  洛迟鸢对谭康和他单方面结怨的原因根本一无所知:“就单纯看我不顺眼吧。”

  “……”

  时冕多少也听过一点洛迟鸢的传闻,“性格古怪”、“不合群”、“不爱说话”——这些就是他的同学对他的看法。

  “为什么隐藏自己的身份?做alpha不好吗?”

  洛迟鸢摇摇头,没有回答。

  时冕也没有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挖掘别人的秘密是变态才干的事,他并没有这种嗜好,也不想冒犯自己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