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4

  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时冕转头看向洛迟鸢。

  “医院的报告……”他停顿片刻,“我发给爸看一下。”

  洛迟鸢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

  他昨天已经将化验单发给了洛瑞泽,对方自然也会发给时沧。怀孕的事他并没有通知时冕,而他已经知道了,难道他不是从时沧那里听说的吗?

  没有细想,洛迟鸢指了指书桌:“在左边的抽屉里。”

  时冕往后挪了挪椅子,手刚碰到抽屉,洛迟鸢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他大步走过来,“我帮你拿。”

  他走得太快,时冕睁大眼,下意识地起身护住他的腰身。洛迟鸢似乎并未察觉,低头将抽屉打开,伸手进去拿出了半张A4纸大小的化验单。

  他转回身时,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时冕正低着头看他,他只要稍稍抬起下巴,他们就可以做最亲密的事。

  洛迟鸢迅速地别开头,走出alpha触手可及的领地,坐回飘窗上。

  “因为不到十天,只查了hcg。”

  很简短的报告单,一行是hcg数值,一行是孕酮数值。

  时冕低头看了很久,久到洛迟鸢再次露出困惑的表情时,他才站起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洛迟鸢看着他,脸色一变,警惕地说:“你那天说了随便我。”

  时冕怔了一下,有些狼狈地转身,随即朝门口走去。

  “下次去医院做检查提前告诉我,”他握住门把手,“爸让我陪你去。”说完,他推门离开。

  洛迟鸢静静坐了一会儿,走到桌边,打开抽屉。

  将报告放进去之前,他把装着戒指的白色药瓶往更里面推了推。

  他心里有些乱,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时冕根本没有拍照片发给时沧,也没有注意到他临走时说的“爸让我陪你去”根本就前后矛盾。

  走出洛迟鸢的房间回到主卧的时冕,在关上门的瞬间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息起来。

  即使知道成结后怀孕的几率很大,即使时沧已经提前通知了他,但在看到检查报告的那瞬间,才有了确切的真实感。

  心跳像是擂鼓般震动着耳膜,手脚因为兴奋而麻痹,他靠着门板坐在地毯上,十指用力扣在一起,嘴唇紧紧抿着强压下想要大声叫嚷的冲动。

  他们,有孩子了。

  他要做爸爸了。

  那一刻,有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的冲动。他甚至想要拿出手机,把这件事和陈誉秋他们分享。

  他的确曾经有所顾虑。

  但那些顾虑在他因为后悔而冲回家想让洛迟鸢把药片吐出来的刹那就已经不存在了。

  虽然这是一个意外,但他不希望他和洛迟鸢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被他亲手扼杀。

  他爱他。

  他想要他的孩子。

  不管他和洛迟鸢以后会走到哪一步,这些自始至终都不会改变。

  怀孕对于洛迟鸢来说除了家里多了三个人也没什么特别。

  他照常去SweetDream帮苏槿照看店铺,中午在店里吃,管家陈叔每天会按时过来给他送阿姨们做好的营养午餐。

  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三餐都很简单,有时候煮个方便面就是一顿,现在阿姨变着花样给他做营养又不失美味的三餐。

  阿姨们对他照顾得很尽职尽责,就像某天他还听到两个阿姨在讨论。

  许阿姨说:“昨天让少夫人称了体重,一点没重不说,还轻了半斤。”

  温阿姨看着汤锅发愁:“都是按照营养师给的菜单做的,怎么会呢?”

  直到两个阿姨有一天打扫健身室的时候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正在打拳的洛迟鸢。

  四目……不对,六目相对的时候温阿姨差点晕过去。

  许阿姨也快疯了:“少夫人您这是在干什么啊!”

  洛迟鸢扶住沙袋不知所以:“怎、怎么了?我怎么了?”

  楼下的陈叔被惊动,一进来看到洛迟鸢穿着短袖短裤抱着沙袋一身的汗,脸色都变了:“少夫人,您怀孕了啊。”

  陈叔以为这句话足以解释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却看到洛迟鸢一脸茫然:“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这些小年轻哦,”温阿姨缓了口气哭笑不得,“头一胎也难怪您不知道,怀孕了就要好好养胎啊,尤其是前三个月,以后可不能再做这些剧烈运动了。”

  许阿姨恍然大悟:“怪不得不长肉,吃点东西全消耗了哪来的肉长。”

  晚上因为这件事陈叔把时冕喊了回来。

  alpha看着他的omega,他甚至时常会忘记洛迟鸢的性别,会忘记这是一个跟他不一样的omega,以至于他更无法想象洛迟鸢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养胎的画面。

  陈叔说:“大少爷您劝劝少夫人吧。”

  洛迟鸢哭笑不得:“陈叔,真不用这样。”他当初怀着小早的时候还跟洛瑞泽带来早川市抓他的十几二十个保镖打了一架,后来直接被对方一电棍电晕了也没事。

  最后还是时冕说“少夫人有分寸”这件事才算完。

  陈叔仍旧不能赞同,每次洛迟鸢去健身室锻炼他都会在旁边陪着,渐渐地他有些可以理解当年时檬为什么会喜欢上洛迟鸢。

  不说洛迟鸢恰好是时檬喜欢的类型,只说这样的人,不管是alpha还是beta抑或是omega,有谁能不喜欢呢。

  他在时家的时间不长,今年才第四年。一开始他虽然不像时家其他人一样对洛迟鸢抱有敌意,但知道那件事之后对他的第一印象也不好。

  但几次接触,他发现洛迟鸢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懂礼貌、知进退、不娇气,也绝不会逆来顺受,这样的人相处下来实在很难让人讨厌他。

  所以当时沧决定让他带两个人来云顶照顾洛迟鸢的时候,他委婉地建议重新请两个保姆。时沧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也没问什么就同意了。

  这天洛迟鸢在店里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他的号码很少人知道,以为是谁打错了顺手接起来,却发现对面的是邵虞。

  “我有点事想问问你,你现在方便出来吗?”

  “电话里不能说吗?”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等你有空再联系我也行。”

  洛迟鸢想了想,把甜品店的地址告诉了他。

  邵虞是和夏秋一起来的,洛迟鸢把两人请进里面僻静的角落,又端了甜品过来招待他们。

  夏秋好奇地四处打量:“这是你开的店?”

  “朋友的,我帮他看店。”

  夏秋点点头,挑了一杯焦糖奶茶,喝了一口眼睛一亮:“这边我经常路过,从来没进来过,下次一定来照顾生意。”

  洛迟鸢笑了笑:“那就多谢了,”他坐在两人对面,看向邵虞,“你有什么要问我的?”

  邵虞将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你认识这个人吗?”

  洛迟鸢垂眼去看:“你问他是——”

  “你先回答我。”

  “认识,”洛迟鸢颔首,将照片推回去,“他叫谭康,我两年多前的同学。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退学了。”

  “他退学跟时家有关系吗?”

  “不只是跟时家有关系,跟我也有关系,”洛迟鸢把那件事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下,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邵虞和夏秋对视了一眼。

  “这个人,我们怀疑和时檬的事故有关。”

  洛迟鸢一凛,视线再度落在那张照片上。

  “你们是说……时檬跳楼不是自杀,是他杀?”

  “暂时还不能确定,”夏秋点了支烟,她吸了一口后,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我调查了时檬出事那天三教里外的所有监控,把那天进出过三教的所有学生都筛选了一遍,后来我发现这个人很可疑。我打听过,三教每晚不熄灯,所以偶尔会有学生看书看到凌晨甚至天亮才离开。”

  “是,图书馆也有闭馆时间,只有三教是例外。”

  “但是这个人,一个已经被学校开除的学生,会在凌晨进入三教,就很可疑了。”

  “谭康在时檬出事时也去了三教?”

  “对。时檬凌晨三点五分进入三教,而他在三点四十二分也走了进去。两个非本校人员在同一天大门关闭之后进入学校,而且没有任何的进出记录,会有这么巧的事吗?我怀疑谭康是尾随时檬偷偷溜进学校的,他甚至在此之前已经跟踪了时檬一段时间。这些我们暂时还没有开始调查。”

  洛迟鸢眼神冰冷地看着谭康的照片。

  他本以为这个人退学后就从他们的人生中谢幕,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

  如果这是真的,这个人……实在是该死。

  “时檬在三点零八分走上天台,谭康在三点四十六分走进402教室,然后,所有的监控画面都是静止的,这段静止的时间持续了整整二十多分钟,一个人走出教室进入厕所,然后在四点二十分,谭康从402离开。”

  “而时檬,就是在那二十分钟里坠楼。”

  “对。”

  “监控有问题。”

  夏秋打了个响指:“监控画面被篡改了。”

  “但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谭康把他推下去的。甚至时檬先后多次寻死,自杀的说法更符合常理。”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怀疑他一定尾随了时檬很久,恰恰利用了时檬多次自杀,让知情的人们听说这件事出现在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自杀而非他杀,所以他才有胆子做出这件事。”

  “何况只是暂时没有证据而已,”邵虞说,“因为我们在怀疑他的动机,所以过来跟你确认一下。既然他的确有报复的理由,那么我们就可以开始围绕他展开调查。”

  洛迟鸢握着杯子沉思了片刻,他抬起头问:“你们为什么突然会调查这件事?”

  夏秋看眼邵虞,朝洛迟鸢抬了抬下巴,丢了个“你自己品”的眼神过来。

  洛迟鸢也朝邵虞看过去,alpha耳尖微红,转开了头。

  洛迟鸢本想加入他们的调查,但夏秋以“我都已经调查到这个程度了功劳可不能让你抢了去”为由拒绝了。

  “这可是个大人情,”夏秋说,“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让时家怎么回报我。”

  洛迟鸢大概知道夏秋家里是做什么的,只好让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