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墨提出刘爱国的前途的时候,刘兰这位母亲心中那座权衡亲侄子和亲儿子的天枰终于朝后倾斜,交代了王贵的藏匿地点,同时还交代了凌晨发生的事情。
王贵突然冲进她家里,跪在地上给她磕头,求她救救他。但是刘大娘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却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肯说。
王贵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一看他那支支吾吾的模样,她心底就想一定又是和谷家那丫头有关系。本来她今天就听到了关于侄子和那丫头的一些闲言碎语。说是谷小玉回村的当天晚上,王贵上赶着去找谷小玉讨好,结果被谷小玉拿钱砸了脸。当天晚上王贵妈问王贵要钱,王贵直接砸了碗怒气冲冲地走了。到今天她还听见王贵的妈小声跟她埋怨,说是王贵偷偷把钱藏起来了,明知道家里最近生意不大好,需要钱,还这样自私云云的话。
王贵接下来的话,果然不出她所料,可又在意料之外。
他果然又去找那个谷小玉了,这个总是不长耳朵,脑袋里一堆费草的废物。她心里想着,却是抿紧了嘴,谁叫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侄子,还是王家唯一的根。她虽然改姓了,可实际上她心里还是向着王家。不然王家那栋又漂亮又高的三层小楼,只凭他们那点总是卖不起钱的小生意,可能最多也就求个温饱吧。
不过她没见过那孩子脸色惨白的模样,他缩着脑袋,战战兢兢地发着抖,像只受了惊的乌龟,钻回了壳里。
他说,谷大叔死了,还有好多血。
刘大娘听说谷大柱死了,心里没多少波澜,不就是死了么,病成那样,拖累家人早就该走了。王贵却拉住她说,谷大柱是被害死的,如果正常死的,怎么会有那么多血。谷小玉现在失踪了,那些人肯定要来找他的,求刘大娘把他藏起来。
她心里嫌弃王贵没出息,女人不要他,他还眼巴巴地去倒贴,一点不像男人。可是到底王贵是亲侄子,就心软了。王贵说话颠来倒去,她实在听不明白,便把王贵带到了离着谷家不远的一个没人住的房子里。那家人去城里了,房子钥匙还在她手上。她心里想着多半是谷大柱病死了,王贵这孩子胡思乱想,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经过谷家的时候,她突然起了心思,打算进屋子去看一眼,谁知道这一看,才发现的确是出了大事情。很快她发现那血并不是人血而是猪血,这一发现让刘大娘心中一颤,谷大柱的死和她侄子肯定有关系。她赶紧把侄子藏起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家。
回到家后她想起她和王贵说话的时候,楼梯间传来的响动,那一定是两个才来的城里人。要是他们把事情透露出去,那王贵就没命了,王贵没命了,王家就没了。
于是在发现尸体后,刘兰添油加醋地暗示村民们,容铮和谷小玉关系不一般,几次进出谷家。还以房主之便,偷偷拿了容铮身上的东西,给村民看,说是那东西实在谷家发现的。
容铮听着两条浓眉越靠越近,到最后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没想到刘大娘居然为了不让人怀疑到侄子身上,居然对他栽赃陷害。要不是自己是警察,换做是其他人,怕是真会被趁乱打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娘,居然这么肆无忌惮,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老女人了。
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声传来,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二十多岁青年男人被人推了进来,那男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当他抬起头望见满屋子警察和刘大娘的时候,居然趴在地上发出了小兽的哀鸣声。
刘大娘别过脸不敢看他,抖着身子,小声说:“这就是我侄子,王贵。”
舒墨笑眯眯地抬起头,冲刘大娘饱含深意地一笑,刘大娘身子立马就绷紧了,她谄笑着站起身:“我那啥,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去隔壁,你们要有啥事,喊一声就行!”
容铮也站了起来,朝舒墨点了下头,然后冲刘大娘沉声道:“刘大娘,你哪儿也去不了了。”
话音刚落,池剑撩开袖子走上前,从兜里掏出明晃晃的手铐给刘大娘拷上。刘大娘吓得一哆嗦,慌乱地举起双手冲容铮喊道:“这是做什么,我什么都说了,你们抓我做什么!”
容铮慢慢眯起眼睛,下巴冲院子一点,道:“关于那棵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刘大娘眼睛猛然睁大,跳起来就想往外冲,直接被池剑一手抓住后领拎了起来。刘大娘不过是个干瘦的老女人,哪里是他们这几个强壮年轻人的对手,轻轻一扯,便被抓了回去。
她瞪大眼睛,看着一步之外的大门,伸出手够了够。
容铮大步走前一步,转身挡在了门和手之间,他垂眼冷冷地盯着她道:“走吧。”
刘大娘垂下手,环顾了眼四周,周围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那些目光里面没有崇仰和谄媚,也没有奚落和讽刺,只是隐隐透着威严和平静。
这种目光她从没有见过,却没由来地心底冒出惧意。她慢慢收回视线,眼睛里光彩慢慢消失,半晌,她终于认命般点点头。
他们走后,王贵被带到了侧屋,可能是经过了一番心理架设,他精神好了很多。舒墨白冰两人刚一进屋坐好,王贵就连忙点头哈腰,看着舒墨和白冰磕磕巴巴问好。
“领、领导们,好啊,我、我就是王贵。”
舒墨支着下巴上下打量了王贵一会儿,咧嘴笑了。
“别紧张,坐。”
这不是大场面,没有庄严的国徽,没有大灯,他们就坐在这间墙上挂着明星画报的屋里里,一张书桌成了一道铁栅栏,头上悠悠晃着的线灯随风来回晃悠。
虽然条件十分简陋,王贵却紧张的不行,身子几乎瘫在桌上。
“王贵,二十一岁,工作就是在镇上给人帮工,是吧。”
王贵连忙点头,还不等舒墨问下一句,他立刻就捂着脸痛哭流涕,一个大男人,哭成了一个泪人。
白冰见状一脸嫌弃:“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舒墨递去一张纸:“不要紧张,我们聊聊,我现在问你话,你都要毫无隐瞒的回答,更别想撒谎,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担法律责任的。”
他声音很轻柔,但是话里每句话都在暗示王贵,不要企图和他们耍花样。
王贵吸了口气,拿纸擦擦脸,点点头说:“我明白。”
“你和谷小玉什么关系?”
“朋友吧。”
“朋友?”白冰陡然提高声调。
王贵飞快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我、我也不知道。”
“哦,我懂了,就是朋友多一点,恋人少一点,恋人未满嘛。”白冰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王贵闻言却脸上露出愤懑的神色,摇摇头道:“不是。”
舒墨“哦”了一声,疑惑地问:“那是怎么回事?”
王贵垂眼看着桌面,犹豫着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
“王贵。”舒墨看着他,突然问:“你心里还是喜欢着她吧?”
王贵眼眶一红,低下头没吭声。
“王贵,你看看这个照片。”白冰眼神一冷,从文件夹里甩出一张照片。
王贵伸手去拿,看了一眼,瞳孔猛然睁大,突然发狂一样暴怒着砸着桌子,狂喊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白冰站起来,也猛地拍了下桌子,拿起照片举到王贵面前:“你看清楚,这是谷小玉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你看清楚,她死了,死不瞑目,眼睛大睁着望着周围,你知道她在找什么吗?”
王贵摇摇头,踉跄退后一步,被身后健壮的特警扶住。
“是你吗?王贵?是你杀了她吗?”
“不是!”王贵拨浪鼓一样疯狂地摇着头,手疯狂地扯着头发,“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白冰冷笑:“不是你吗?可是你姑妈可不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她说什么了?”
“还需要说吗?她看见谷大柱尸体后,把你藏起来,还伪造证据企图陷害他人,这不就是在掩盖你杀人事实吗?”
王贵嘴角瞬间抖了起来,脖子上血管一根根暴露出来,全身变得通红。
“承认吧,你杀了谷小玉。”
“我没有!”
“那是谁?”
“我、我不知道。”
“呵呵,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怕什么,你心虚什么?”
“我、我没有心虚……”
“谷小玉回来和你分手,你不同意,跟着尾随到谷小玉家中,欲行不轨。哪知谷小玉挣脱开跑了,还被谷大柱看见。你害怕事情暴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谷大柱,接着你又跑去找谷小玉,将其杀害。”
白冰冷笑:“王贵,你之所以过来,无非就是刘大娘把你供出来了,就算你不告诉我们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会从刘大娘嘴里知道。”
王贵眼皮抬了抬,黝黑粗糙的皮肤更加黯淡了几分,老实巴交的男人满脸都是烦闷:“那你们问她吧,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杀人。”
“王贵,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杀人,又没有证据,你觉得谁会信你?”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谷叔,也没有杀小玉。你这是诬陷,我要律师,我要律师!”王贵不知道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嚷嚷着喊着律师,说他们诬陷自己。
“白冰,说话注意点!你总和母老虎一样,人能不怕吗?”舒墨忽然出声斥了白冰一句。
白冰撅了撅嘴,抱着手臂做回座位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威胁似得瞪着王贵、
舒墨看了眼王贵,起身去倒了杯热水,再回到座位的时候,姿态和神情都柔和了不少,他把水递给王贵,又从兜里掏出烟给递上一支,和他推心置腹起来接着语气缓和递给王贵一杯温水,“喝口水吧。”
王贵喘着粗气,听见白冰被训斥,以为是自己喊律师成功了,他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伸手去拿水,发现舒墨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舒墨敲了敲桌子:“你说你不是凶手。”
“嗯。”王贵低头喝了口水,跟着抬起头,诚恳道:“真不是我。”
“其实我也觉得你不会这样做。”舒墨说。
王贵握紧水杯,看着舒墨两眼闪烁着光芒:“你相信我?”
舒墨点点头:“我相信你。”
白冰这时冷哼一声,抱着手臂,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王贵抿了抿嘴,低下头。
舒墨瞥了白冰一眼,无奈地耸耸肩,低声说:“你也看见了,虽然我相信你,但是他们都不信,你姑妈交代了一些情况,她是村长亲妈,有威信,说实话现在情况对你很不利。”
王贵咬牙:“她为什么要冤枉我!我可是她亲侄子。”
舒墨环顾了眼周围,然后压低声音凑到王贵耳边道:“听说刘爱国要参加县长的选举,这个关头,刘家不能添上一点污点。”
这样一说,王贵脸上顿时出现了然的神色,就算侄子再亲,那也比不上亲儿子。
王贵还是不解:“可是刘爱国在山下,不可能是刘爱国杀的啊。”
舒墨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免得露陷,于是说:“这样吧,你把你和谷小玉的事情一件件交代清楚,这样我帮你理顺了,还你一个公道。”
王贵感激地望向舒墨:“谢谢你!”
舒墨和蔼地笑了笑:“我应该的。”
白冰一口口喝着温水,望着舒墨眯着眼笑的模样,放佛看见他身后有九条尾巴在摇来摇去,心中腹诽这只狐狸已经成精了。再看向王贵,感激涕零的模样,不由地同情,真是一只马上要被剥皮吃肉还不自知的单纯土狗。
王贵深呼吸了一阵,抿了抿嘴,慢慢回忆了起来:“我和谷小玉从小一起长大,还定了娃娃亲。后来谷叔出事了,小玉听说大城市里可以赚钱,她就跟人出去打工,就是帮忙端端盘子之类的。一开始我们还每天通电话来着,那时候她小,才十三岁,单纯的很。我就担心她被人骗了,经常嘱咐她当心点城里人。她那时候没啥意识,我说啥她都应付过去。就去年年底我家里人突然让我不要和她处了,说她……她在外干那个营生。”
“干什么营生?”
“就……就是陪人睡觉。”
“所以你恼羞成怒,把谷小玉杀了?”白冰插了一句。
“没!我没有杀她!真的,我怎么可能杀她,就算她做了那种事情,我也不可能杀人啊!”王贵猛然抬起头,着急的澄清,“谷叔这几年都是我在照顾,大家伙都可以证明,我不可能对他们下死手的!”
“你昨晚上来找刘大娘说了什么?”白冰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自白。
王贵一愣神,顿觉有些口干舌燥,胡乱用袖子擦了下脸,接着惨然一笑,似乎有些犹豫踌躇。他毕竟不是老油条,忐忑不安全写在脸上。他咳了一声,支支吾吾地说:“没,没说什么。”
这摆明就是告诉他们有什么啊,王贵太不懂得伪装了,这模样就是大大方方告诉他们他有问题。
“王贵,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实情都可以告诉我们,可以争取宽大处理,要是把你带去警局,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舒墨语气很柔和,像是在和他做商量。
王贵摇摇头,固执地咬紧嘴唇,等了半天,他嘴里蹦出几个字:“我没杀人。”
“王贵!”舒墨突然厉眼一睁,气势全放。
王贵瞬间吓得有些坐不稳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从王贵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白冰死死地盯着他,声音从牙缝里逼出来:“谷大柱床上全都是血,那血不是人血而是猪血。我们问过了,村里最近唯一杀过猪的,就只有你们家,这都是板上钉钉的证据,你还要狡辩吗?”
王贵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就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然而他却是冥顽不灵的很,就是咬着牙说:“真不是我干的,我不会杀谷大叔,更不会杀小玉……”说到最后一个字,王贵又崩溃大哭起来。
看他这悲痛欲绝的模样,白冰脸色阴冷,神色越发凌厉起来,甚至头顶上带着几道闪电,满是杀气,就在他要再次发怒的时候,舒墨一把抓住白冰的手,轻轻拍了下。
白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舒墨想做什么,只能把一肚子火往下压。
王贵哭得越发厉害,舒墨看着他沉思半晌,忽然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他抽过一张卫生纸,递给王贵,趁着王贵接纸的时候,随口问道:“对了,你说谷小玉出去打工,是和谁出去的?当时她才十三吧?怎么有人会要她做工呢?”
王贵哽咽了下,结结巴巴回答:“和镇上的彭叔出去的,彭叔在城里开了家面馆,小玉就去帮帮工。”
舒墨听言点点头,又问:“是彭叔告诉你们谷小玉在外面干其他的吗?”
王贵愣了下,闻言眯起了眼睛:“不是,我妈听郑婶说的……对呀,这事情,到底是谁说出来的……”
舒墨和白冰快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皱紧了眉。
舒墨眉头皱起,眉心中间挤出一道深痕,他想了想,拿出一个小本子摆在桌上:“王贵,你其实挺喜欢谷小玉的吧。”
王贵眼眶红肿,虽然没吭声,表情却告诉了人答案。
舒墨看着王贵,神色复杂地说:“我估计……你们有些误会,你看看这个吧。”
王贵看了眼本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手写体,谷小玉,然后又被叉掉,改成了谷曼。
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过本子,本子上面全是数字,是一个小账本而已,他看着娟秀的字体,眼泪一颗颗涌了出来,他大力吸了下鼻子,满是茧子的大手,翻了好几遍,才翻开下一页,忽然一张纸片掉落了下来。他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住,只需要看一眼,忽然心像被锥子扎了一下,疼得浑身痉挛。
照片上,是他们青涩的脸,羞涩的他们不敢站在一起,中间隔了一只鞋的距离,不好意思地冲镜头笑着。
他仿佛能听见那天谷小玉小声的抱怨。
“王贵,你站那么远干嘛。”
“过来点,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干嘛。”
“贵哥,我出去了,你可要等我啊,等我再回来,要嫁给你做新娘子!”
而他记得他对小玉的最后一句话是——贱人。
“对不起!小玉,对不起!”
王贵跪在地上,抱着照片,哭得肝肠寸断。
几个人偷偷摸摸地避开人群躲在屋子后墙外面,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窗户上,想要听清楚里面的动静。他们都不是本村人,只是赶亲戚被暴雨困在了村里,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还一脑门糊涂。有人好奇之前来刘大娘家做客的两个客人身份,连忙向本村的同伴打听:“这些人到底是谁啊,那么有能耐,你看把人吓得,进去就开始嚎了。”
那人想起来,之前他们问刘大娘的时候,刘大娘捋了下头发,摆摆手:“我儿子的朋友。”
她说这话的口气,带着几分得意,众人听她这话,忍不住撇撇嘴,于是他小声嘀咕:“天天都是"我儿子"。”
“小声点。”他刚说完,就被其他人训斥了,这话要被刘大娘听见,那绝对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这时候,屋里哭嚎声突然停了,众人赶紧又把耳朵凑上去偷听。
王贵把本子合上,整个人已经完全没了生气,瘫坐在椅子上,气若游丝,大概是在回忆和谷小玉在一起的种种过往,在思索到底他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把烟含在嘴里,嚼了两下,借着烟草的味道,让自己镇定了些:“前几天小玉说要和我分手,我回家越想越气想要找小玉说清楚,但是我妈死活不准我和小玉见面,把我看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出门,我就想等除夕夜的时候,借着走亲戚去小玉家一趟。”
“那就是昨晚上了,你去她家了吗?”
“去、去了,没见着小玉,但是我发现……发现……”王贵深吸一口气,“血!屋里全是血!”
白冰蹙眉:“你去的时候,谷大柱死了吗?”
闻言,王贵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
王贵大力咽了口唾沫,难耐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脱皮的嘴唇,好像在回忆极其恐怖的一幕。
“他……他看着我,就那样,侧过头,瞪大眼睛看着我,一眨不眨的,我、我当时吓坏了,根本就不敢走上前去……直接就跑了。”
“你没进去过?”
“嗯!”王贵大力点下头。
白冰蹙起眉,用指尖点了两下桌子:“那你昨晚来找刘大娘哭什么?”
王贵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家猪血不见了。”
白冰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舒墨,白冰朝他缓缓点了下头,在桌子下悄悄给舒墨做了个手势,对舒墨轻轻笑了下,转头又面无表情地看向王贵:“王贵,如果只是猪血不见了,你干嘛那么害怕?”
听了白冰的话,王贵更加害怕了,他浑身颤抖,哆嗦地像寒风中的树叶。
收到同伴的暗示,舒墨嘴角含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看向王贵。
“王贵,其实,我们是接到了秘密任务,从淮赧市来的。”屿汐独~家。
王贵闻言猛地愣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舒墨。
白冰从怀里拿出证件,递了出来。
舒墨压低声音:“我们在查几起连环失踪案,其中一个案子是八年前一队学生来这里写生,有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失踪了。”
说完他从领子里拿出一个银白色吊坠,一把扯下来递给王贵:“那个少女戴着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项链。”
王贵拿过吊坠,打开一看,里面有张照片,是一个年轻少女,笑得一脸灿烂。
“这个女孩当时失踪了,警方来山里搜了两个月的时间一无所获,只是在你们村子附近发现了这个吊坠。”
王贵有些惊讶:“怎么会失踪了呢?”
“我们怀疑受害人要不被人囚禁起来了,要不就是已经遇害了。但是无奈,我们无法找到任何线索,最后我们不得不接受她已经死亡的消息。但是……就在我们都以为她死了的时候,她又出现了。”
“什么意思?”王贵有些糊涂,“她既然出现了,为什么还要调查?”
“不是她,是他。”舒墨的眸底闪过一抹悲伤,转瞬即逝,他缓缓地敲着桌子,轻声说:“我们发现了一个孩子,是她的孩子。”
“孩子?”王贵问。
白冰脸色瞬间变得复杂,她低头端起水杯默默喝水。
舒墨缓缓地点了点头:“对,孩子,孩子被发现的时候,脖子上戴着这个吊坠,之后我们验过DNA证实的确是她的孩子。”
白冰放下水杯。突然觉得嗓子难受,像是起火了一样,把她要说的话全部烧了回去,嗓子眼腾起了呛人的烟雾。她轻轻咳了一声,低下头。
这时候舒墨抬起头,一脸的镇定,也可以说很平静。不过他的脸和下巴还有颈项却是绷得紧紧的,形成一条完美的弧线。
他看向王贵:“王贵,我们怀疑,这个女孩之前被你们村子里的人囚禁了,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王贵不相信,他摇摇头:“不可能!”
舒墨依然看着他,点了点桌上那本册子:“你帮我查出少女的线索,我帮你抓到杀害谷小玉的凶手。”
王贵看着册子,咬了下嘴唇:“为了小玉。”
他抹了把脸,再抬起头看向白冰舒墨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他一脸警惕看向大门还有窗户,窗户处的野草随风微微颤动了下,他也跟着抖了抖。似乎害怕那后面会有什么人在不怀好意的偷听。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阵中气十足的吆喝声,跟着强光电的光束来回在远处打着。他低下头,有种错觉,发佛大地正在微微震颤。过了一会儿,他握紧拳头,凑上前,压低声音说:
“我们村子里,有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