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云在朝暮决>第2章

  当时暮王暮天阁白衣金边长袍披身,眉目如碧波不笑自柔,红唇似桃花不开自喜,整个面庞如沐春风般温暖。暮天阁性本随意,即便接见使臣也设在了御园的清湖边。他一点一点把手里的鱼食抛入湖后,听着周围群臣议论纷纷,言“地阚真是太无理了,当重罚”“这是朝王一计,莫要中计啊”“……”云云。暮天阁似听非听,语气平和无波的下令,“既然地阚一心求死,那我便成人之美,赐死!”能把死亡之音说得如此温暖的除了暮天阁再无他人了。暮天阁特命了他心腹之人紫夜处决。是以朝暮两国彻底撕破了脸。

  须臾片刻,紫夜已闪现在暮天阁身边。紫夜的气质与暮天阁孑然相反,虽说两人都英俊非凡,但暮天阁如春风般和煦,紫夜却如冬夜般冷彻。他随手一拂一袭紫衣,附在暮天阁耳边轻轻回话:“都已处置好。”

  暮天阁依然面不改色,他缓缓优雅转身,目光扫过周围群臣,数十人方才停了争辩,俯首躬身等暮王指令。

  暮王落坐在一旁的玉石椅上,额前一缕青丝随风轻飘:“现下情况,各位以为该如何?”

  一位模样出尘,着青色长衫的翩翩俏公子站出来,对暮王施礼说,“王上,臣以为现下,当让谍国守好其与朝国界内地国的边境。然而谍国善为谍者居多,对于排兵布阵偏薄弱。因此,臣建议派夕国的一名大将夕仲前往协助。夕仲有勇有谋,善于防守。”

  这时,另一位年纪较长的俊朗男子,站出来说:“王上,臣以为现在地国无国君当借此机会一举攻下地国。这一战迟早要打的,王上何不捷足先登。”

  周围攻与守分成两派,议论纷纷。暮王红唇微启,声音低沉却威严:“那依柳相明柳大人看该派何人进攻,战事如何开展呢?”

  那俊朗男子立马回道:“依臣看派寅黛君去最合适不过了,寅黛君文武双全,才智过人,去了定能一举拿下地国,届时长驱直入侵占朝国便多了许多胜算。”说着朝那青衫公子望去,说不清他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他有何意图。

  暮天阁面带微笑,问那青衫公子:“黛君,你可愿意?”

  寅黛君与暮天阁相视一笑,淡淡的回答:“臣愿意。”

  百官退下之时,暮天阁留下了寅黛君,就连贴身护卫紫夜都退到了丈外之处。

  仅剩暮天阁和寅黛君后,两人相视一笑,暮天阁指着旁边的石凳让寅黛君坐,寅黛君也不客气挥挥衣袖施然而坐。

  “黛君,你知我从来不愿挑起战端,此去地国,你任重而道远呢。”暮天阁收起那暖人的笑意,变得严肃而庄重。

  寅黛君剑眉一挑,眼神刚毅:“王上放心,黛君明白。”

  庵里有女常云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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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地国有一座云隐山,周遭云雾缭绕,远离都市的喧嚣是非,保留有绿树红花的自然之气。山中偶有豺狼虎豹,野兔麋鹿耳。山腰处有一家尼姑庵,庵虽小,却因着这山也有了些灵气。庵里的姑子个个都空灵出尘。

  顺着挂有忘尘庵牌匾的大门进去,一个个皆穿着清一色的道袍,满面皆是清心寡欲,不细看还真是不易辩识。

  忘尘庵内院是姑子们居住之所,院内两侧种着两颗银杏树,郁郁葱葱,朴素而不乏庄重。一个十五六岁模样小姑子在扫地,毕竟年纪尚小,心性未定,对周围还很好奇。一双细长的眼睛总爱转来转去,扫过这边扫那边,像在寻找着什么。

  中午饭的钟声已响,大家都陆陆续续往饭堂走去,那扫地的小姑子却还不动,站在院子里。不一会,一个年纪大一点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姑子从饭堂匆匆跑出来,站在扫地姑子的面前:“香辉,你愣在这里做什么?云斐师妹呢?主持都已经落座了,就缺你们俩了。”

  香辉心里偷偷一乐,她忍着喜悦,说:“定是又跑到山里去野了。木采师姐,我去找她吧。”

  “这位祖宗,真是时刻都得有人看着,回来指定得挨主持的罚。你快去寻她。”

  “诶,这就去。”香辉把扫把放到一边就急着要出庵门。

  “你等等。”那名唤作木采的姑子走进了饭堂,不一会拿了两个馒头出来递给香辉,“路上吃。”

  香辉接过馒头,笑嘻嘻的跑出去了。

  从忘尘庵出来有条下山的路,半路上有条不算路的岔道口,常云斐最爱从这条岔道口钻到树林里去玩。在这林子里她见过野兔麋鹿,也见过毒蛇蝎子。可她自小喜爱医书,至今已阅书无数,常见的毒根本难不倒她,而且无论凶禽野兽见了她倒也不会伤她。一次,她不幸还是遇见了一头老虎,她心里不觉害怕,那老虎见着她也无其它动作,于是常云斐便大着胆子向老虎靠近了些,只不过她还没靠得多近,就又被一女子给截回庵里去了。是的,她总是莫名其妙被那女子给掳走,要么是快到山底的时候,要么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每次把她掳回庵里,那女子便一闪身不见了。常云斐给她起名叫影风,来去如风,似影随行。

  香辉顺着那条岔道口一路边寻边喊:“云斐,云斐——”她继续往前走,就看到了一身道袍,戴着道帽的常云斐蹲在那里却睁大眼睛望向她这里,右眼皮上靠近眉心的位置一颗红痣格外显眼,却给整张脸带来不少生气。人们都说眼角长痣怕是这孩子这辈子少不了掉眼泪,可至今为止,常云斐倒是活得快活高兴,几乎没遇见生气伤心之事。香辉正欲说话,常云斐瞪大眼睛,把一根葱白手指放到那樱桃小嘴处,小嘴一嘟,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

  香辉没再作声,好奇的慢慢挪过去,弯着腰一看却是一只受伤的小松鼠。她蹲下来,问常云斐:“它怎么了?”

  常云斐一手安抚着小松鼠,一手缓缓从随身的药包里拿出一瓶药,撒在小松鼠受伤的腿上。她摇摇头,回答香辉:“不知道被什么伤着了。”继而她眉眼一舒,整个人都快乐了:“要不我们把它带回去吧,等它好了再把它放了。”

  香辉一听,吓了一跳:“以前你带回去阿猫阿狗的,你忘了主持怎么罚你了?今天你又逃出来忘了时辰,回去肯定要受罚的,你还要带它回去!”

  云斐不以为意,不就是背经书嘛,她乐意。她大眼睛一忽闪,轻轻捧起那只松鼠小心放到口袋里,拉着香辉往庵里走。香辉无奈驱步跟着云斐。

  回到庵里,果然,受到了主持的惩罚,今天罚她抄写《多心经》一百遍。

  常云斐独自在一间经书阁里埋头抄写经书。每次她带回来的受伤动物都会被主持没收,毕竟出家 人慈悲为怀,虽屡次训斥云斐万物皆有其命,不得随意改之,但却真不能忍下心来让这些受伤的生灵自生自灭,是以也会留在庵里等伤愈合后放生。

  常云斐虽爱动,但却动静有度,克制力还是不错的。每次主持罚她抄写的经书她都能完成,并且深有体会。

  无人的时候,她习惯散下长发,庵里所有人都剃发,唯独她例外,因为她并非真正的出家,她只是被父亲送到这里修身养性,因此主持对她也格外宽厚些。此刻,她着一身宽大的青色道袍,长发及腰,伏在案桌上,白玉手指捏着细细的毛笔一笔一笔的抄写着,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似的一闪一闪,玉瓷般的脸颊光滑细腻,殷红小嘴念念有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这经文上说人万事万物皆为空,既如此人为何有心,为何会思索,人存在的意义又为何?

  常云斐低声念叨着,觉得颇为可笑。竟不若之前教人善念类的经文更有意思,只是这经文念着倒挺顺口,又抄写了这么多遍,便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