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应寄琼花一朵>第45章 爱恨

  齐琼失了孩子以后,就有传言说和太后有关。太后和齐玫一向不和,想来也是有理由这样做。借着静养的名头,齐琼在家待了大半年,好在她一向都是体弱的名声,所以没有多少人怀疑,但她还是听到了不少传言。

  宋溪来看齐琼的时候,说起最近宫中的谣言。

  齐琼无奈,叹口气,说:“太后肯定恨死我了,好端端地落了个坏名声,怕是今后都不会想要见我了。”

  宋溪在给她吹凉药汤,“她确实是对你们不满,后宫的事情基本都是你妹妹在管,陛下说是让她颐养天年,其实是不想让她掺和,前朝最近她们秦家出了事情,她也是心烦。”

  这下倒是引起了齐琼的好奇,赶紧问:“什么事情,太后都觉得烦。”

  宋溪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她的侄子,最近圈地被上了折子。你知道是谁上奏的吗?”

  齐琼摇摇头。

  “是你们家三王爷。”

  “三哥?”这确实让齐琼没想到。她原以为沈安之每天去上朝只是去凑数的而已,没有想到他居然还真的有折子要上奏。但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沈安之突然对秦家发难,怕不是自己的想法,背后应该有别的人在撑着。

  她原以为,陛下第一个会对七弟的外祖孙家动手,不曾想会是秦家。

  齐琼有些担心,等到沈安之下朝回来后,一把抓住他,问:“你有没有事,听说最近朝堂不安稳,你怎么样?”

  沈安之捏了下齐琼的鼻子,笑着说:“你每天待在家里,消息倒是还挺灵通。”

  看到沈安之还是这样的满不在乎,齐琼有些不高兴,松开了手。

  沈安之搂着她的腰,说道:“没事的。朝堂的事情,反反复复才是最正常的。我上折子,被上折子,都是常事。”

  “真的吗?”齐琼还是不放心,顺手搂住沈安之的脖子,还是很担心。

  “放心。我答应过你,再也不会骗你了。”

  “你最好这样。”齐琼揪住沈安之的耳朵,恶狠狠地威胁他。

  时隔一年后,齐琼再次进宫给秦太后请安。再了不得的病,一年的时间也够了。秦太后的态度也没什么改变,相反还很关心齐琼,让她调养身体,其他事情不要想太多。说了几句后秦太后就说自己要休息,齐琼这才松口气,想着可以去看看妹妹。

  她刚一进齐玫的寝宫,就和沈顺之撞了个正着。

  看到她,沈顺之原本愤怒的神情稍稍地缓和了些,笑着说:“姐姐,许久没有见你入宫了。”

  “谢陛下关心。前段时间身子不好,只能静养调养身体,好了些后立马就进宫来给太后请安。”齐琼觉得不妥,补充了一句,“顺带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不是齐琼第一次把阿玫称作皇后,但还是有些不适应。

  “都是一家人,不需要那么拘谨。皇后在寝殿里,你们姐妹两说说话,孤前朝还有政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了。”

  看着沈顺之的背影,齐琼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轻声说:“若竹,我们赶紧进去,怕是阿玫出事了。”

  一进寝殿的门,齐琼差点踩到碎片。看到她,彩夏赶紧跑过来,脸色慌乱。

  齐琼一看就知道陛下和阿玫起了冲突,轻轻地拍了拍彩夏的手背,笑着说:“你先去和若竹说说话。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待会再来收拾。”

  彩夏看了眼内室,犹豫了下,还是和若竹出去了。

  齐琼避开地上的碎片,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拨开帘子,齐玫正靠在枕头上。一看到她,齐玫慌乱地起身,勉强地笑着说:“姐姐,你来了。”

  “今天进宫,我就想着来看看你。这一年我就在家里静养,也没顾得上来和你说说话。”齐琼拉着齐玫的手坐下,“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我听娘说,陛下对你很好,后宫除了你和徐妃外,也没有新人。”

  “这些没什么。”

  齐琼看着齐玫,很是心疼,“你瘦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齐玫忽然抬起头,只是看着齐琼并不说话。

  “没事。”齐琼轻轻地拍着齐玫的后背。她与齐玫,从小见面的时间就少,确实会有生疏。齐琼只能笨拙地拍她的后背,除此以外她并不知道如何安抚齐玫。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齐玫靠在她的肩膀上。齐琼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只是挺直了背。

  “所以怎么回事?”齐琼问彩夏。

  彩夏看了看周围。齐琼喝了口茶,说:“没事。我让若竹去门口守着了,不会有人听到的。”

  “陛下今天来和娘娘说起,他要给公主指婚。”

  “指婚?”齐琼确实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也没什么,她也到了可以成亲的岁数。”

  彩夏继续说:“陛下说,说,希望娘娘为公主操办婚事。”

  齐琼大概明白了阿玫情绪失落的原因。她和宁儿的这个心结根本就没可能解开,沈顺之还要阿玫去为公主操办婚事,确实是强人所难。虽然还有太后,但齐琼知道,太后也不会做的。

  太后当年也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后来早早地夭折了,自然是不愿意提起伤心事。剩下的人选里,阿玫确实是最合适的。

  回去后,齐琼对沈安之提起此事,沈安之也很是意外,说道:“陛下没有问我,想必是觉得我不会愿意的。宁儿成亲,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去了,我会说你在静养,反正你也是他们眼里的病秧子。贺礼我来选就行了。”

  齐琼正抱腿靠着墙,问:“可我这样不会连累你和家里人吗?”

  沈安之笑着说:“这有什么。跟我曾经被言官记下的那些事情相比,这不算什么。至于岳父和大哥那边,你也放心,朝堂的事情没有那么儿戏。要是他们真的有什么影响,也是他们自己的差事办得不好,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我担心阿玫。”

  沈安之玩着齐琼的发尾,安慰她:“你放心,明天我去和陛下说,宁儿的婚事可以交给我。做哥哥的送妹妹出嫁,理所当然,这样就不会让阿玫难过了。我来出面,也算是给陛下和阿玫一人一步台阶。”

  齐琼挽着沈安之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你真聪明。”

  “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至于我的妹妹,有些事情也只能希望你体谅了。”沈安之叹口气。他心里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没有放下当年的事情,只是父皇离世前让他们发的誓言还在,无论是陛下,还是齐玫,都被自己曾经说过的誓言困住。

  至于宁儿,他其实去见过几次。但每一次,沈长宁都在诵经,不肯起身看他一眼。最近的一次,他看着宁儿的背影,缓缓地说:“陛下给你指婚了。”

  沈长宁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冷冷地说:“他和父皇一样,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和阿玫,想的只有自己的面子。”

  每个人,都没有也不会走出来的。

  齐琼突然来了一句感慨:“你真好。”

  沈安之抱紧了齐琼,轻声说道:“只要你高兴就好。”

  齐琼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没有哭腔。

  她从齐玫的寝宫里出来后,就去见了沈长宁。

  可她见到的只有沈长宁的背影。

  父皇离世那天晚上,沈长宁就在寝宫里服下了毒酒,只是宫人发现得早,又被拉了回来。

  看到齐琼的时候,沈长宁终于崩溃,哭着大喊:“二姐姐,为什么,我活着痛苦,死也不行。父皇为了面子,六哥为了所谓的誓言,他们难道就要这样看着我日日活在痛苦和懊悔里吗?”

  按道理来说,齐琼应该恨宁儿恨到骨子里,巴不得看着她去死。可她看着沈长宁如此痛苦,却又心生不忍,赶紧跑过去抱住她。

  沈长宁在她的怀里失声痛哭,“二姐姐,我每天晚上都会见到那个孩子。我想抱住他,告诉他姑母真的没有想过药杀了他。我当时,当时是真的像入了魔一样。太后让我必须放下,母妃责怪我不争气,父皇直接告诉我,我不可能嫁给他的。我脑子里全都是这些声音,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齐琼知道,当年宁儿也曾满怀希望,可最后所有的希望都被浇灭,被当做笑料,每个人都让她放下,现在想想,沈长宁曾经的痛苦无人知晓。

  可齐琼不能这样想。阿玫的痛苦在那里,所有的人也在让她忘记痛苦,苦口婆心地劝她还会有孩子的,不留给她尝试放下的时间,只是催促她放下。

  无论是阿玫,还是宁儿,都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妹妹。齐琼希望她们一生圆满幸福,可她们的爱恨,在这个皇宫里,如同羽毛一般无足轻重,总有各种理由压着她们。

  其实有时候,齐琼觉得她们都没有错。

  可那又是谁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