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遇一良人,终此一生>第25章 相救

  唐宣和江妤下落不明,且有遭人追杀的迹象,涵远山庄内可谓是乱成一锅粥。晓鸢泫然欲泣,索性成瑾尚且有几分理智,一方面命庄内人等搜罗唐宣和江妤的踪迹,一方面赶回唐府搬救兵。

  

  唐宣和江妤困守山洞,无水无粮,总不能坐以待毙。故而唐宣决定攀援下山,若有杀手守株待兔,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棘手的问题是江妤怎么办,昨夜才说过不会丢下她,难道今朝就把她单独撂在山洞里?

  

  正值犹疑间,江妤握住了他的手,从容而大度地说道,“我相信你,留下我是权宜之计,我相信你会回来救我。”

  

  唐宣微微动容,沉吟不语。

  

  江妤道,“你带着我便什么也做不了,我也想逃出生天,我想好好活着,所以就当是为了我,你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救我出去,好不好?”

  

  唐宣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我们一起走。”

  

  依照唐宣的说法,此山算是平山,高度一般,他们从山顶跌落至此,已经过不少距离,离山底下不会太远。

  

  唐宣决定带上江妤一起走,便是有把握保她平安。但下山更比上山难,几个时辰之后,唐宣周身皆有伤损,体力流失之快,超乎预料。

  

  江妤心痛如绞,却隐忍不发。

  

  令人惊喜的是,唐宣隐隐听见流水之声,那么离山底便不远了。

  

  水流声越来越明显,就连江妤也隐约能听见。正当江妤喜形于色之时,唐宣却面色沉重了起来。

  

  江妤见他凝眉肃容,心知不好,猛然落地,还来不及喘息,一行持刀掩面的黑衣人便豁然出现。

  

  虽说唐宣并未将周身之伤放在眼里,但此时他筋疲力竭,几乎毫无可能战胜十数名杀手。何况他身后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妤。

  

  当下情形,如同死局。

  

  难道今日就要葬身于此?江妤深感绝望,所谓人生苦短,那她的人生也太短了吧?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团团围住瓮中之鳖,随即痛下杀手。

  

  江妤以为此生已经走到尽头,无力再作抵抗,于是松开了唐宣的胳膊,悲戚地道,“唐宣,别管我了,生还一个是一个。”

  

  唐宣周身散发出狂戾之气,“你还是觉得我会丢下你?”

  

  江妤企图解释,但敌人没给她机会。唐宣劈手夺过一把剑,身形围绕江妤而动,不让任何人伤到她。

  

  江妤慌乱无措地立足于原地,飞溅的鲜血不时洒在她外衣之上,刀光剑影,这一切对她来说太可怕了。

  

  唐宣拼死一战,黑衣人竟一时间难以攻破他的守势。但黑衣人终究是占上方的,只要再拖一会儿,唐宣必定抵挡不住。

  

  江妤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一切,剑锋刀刃几次逼近她颈项都被唐宣挡开。生死只在一瞬间,绝境也有逢生路。一队人马疾风骤雨而来,声势浩大,不像是与黑衣人一伙的。

  

  恍然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待看清楚来人之后,江妤难以置信道,“司徒觅?”

  

  原来涵远山庄位于良城与奉城之间,离后者还更近一些。于是成瑾和晓鸢分道而行,前者去奉城求援,后者回良城搬救兵。

  

  司徒觅率先带人赶到,与黑衣人交战,唐宣拎着江妤乘势退出战圈。然黑衣人见情形不好,却不退散,竟作殊死搏斗。各个状若疯狂,无所不用其极地扑向唐宣和江妤,但求同归于尽。

  

  唐宣已是强弩之末,手上脱力,几乎难以抵抗。江妤心知自己拖累了他,情急之中,狠命一推,让他得以避开锋芒不至受伤。可就在此时,另一长剑直刺向她,眼见就要当胸刺穿,唐宣救之不及,立时呼吸停滞,冷汗淋漓,仿若那剑刺中的是他一般。

  

  千钧一发之时,司徒觅闪身过来,以手中银剑掀开敌兵。那黑衣人一击不成,反手一掌,打中司徒觅左肩。

  

  若是再向下两公分,便能正中他心脏。

  

  “司徒觅!”江妤惊慌大喊。

  

  司徒觅转身一剑,刺穿其腹,黑衣人倒地而亡。

  

  但他生生受了一掌,也难以支撑,单膝跪地,摇摇欲坠。

  

  江妤忙托住他左臂,急切道,“司徒觅,你怎么样?”

  

  只见他面上血色全无,几欲昏厥,却反问于她,“江夫人没事罢?”

  

  江妤摇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司徒觅你撑住,一定要撑住!”

  

  司徒觅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能无声地张了张口。

  

  泪珠滚落,江妤哭喊,“司徒觅…别睡啊…”

  

  黑衣人尽皆难逃一死,可惜留不住活口,无从问出幕后主使。

  

  唐宣收剑,浑身狼狈,勉强站稳。默默地看向江妤,却见她搂着司徒觅,口中所喊,眼里所见,都是司徒觅。

  

  只不知她心里,是否也都是司徒觅。

  

  止战之后,援兵们发现领头人陷入昏迷,一时间寂静无声,原地等待。

  

  还是唐宣指示道,“你们还不把司徒公子带去医治?”

  

  援兵们面面相觑,以眼神交流,觉得他所言有理。其中一人便上前来,意欲将司徒觅背上身。

  

  江妤帮扶着他,“司徒公子救我一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重伤回奉城。你背着他,跟我和唐宣一路,送他去良城。待他伤好,再让他回奉城。”

  

  那人犹豫不决,又听唐宣道,“便依夫人所言。”

  

  那人不假思索地应了声“是”,而后却深感怪异,为什么要听他的?

  

  返回良城的路上,自良城而来的救兵赶至,其中竟有齐文雨。

  

  齐文雨不善骑马,故而坐于马车之中。所幸他乘马车而来,让受伤的司徒觅有休息之地。

  

  唐宣、江妤、司徒觅、齐文雨四人共处一车,落单的奉城援兵自请回城,唐宣准了。那人还真不担心司徒觅就走了。

  

  返程中,司徒觅昏昏沉沉,似醒非醒。江妤一心都在他身上,时而同他说说话,时而喂他喝点儿水。唐宣和齐文雨在一旁静坐,相互之间没有什么交流。

  

  抵达唐府时已是深夜,司徒觅由仆人背着去客房,齐文雨自行回颐园,唐宣由成瑾搀着回东苑,晓鸢跟着江妤随仆人去客房看顾司徒觅。

  

  大夫为司徒觅诊过脉,检查过伤势,说是无性命之虞,以金疮药外敷,再按方取药,定时服药,休养一阵子便好了。

  

  江妤放心下来,谢过大夫,安排人手奉上诊金,前去抓药。

  

  大夫走后,晓鸢提醒道,“听说大人也受伤不轻,夫人早些回房关心关心大人罢。”

  

  江妤愁容满面地看了看昏睡的司徒觅,叹了口气道,“司徒觅救我一命,我真不知拿什么还他。”

  

  晓鸢嘀咕道,“相救夫人的,又不是只有司徒公子一人。”

  

  江妤摇了摇头,离开了客房。

  

  唐宣伤势恢复极快,司徒觅尚在卧床调养,他已能行动自如了。但如此一来,江妤便能一心一意照顾司徒觅而不用顾念他了。

  

  因此唐宣近日心情烦躁,甚至想着要不要假作虚弱,博取同情。当然想归想,真要行动起来,又忝不下脸来。再想到自己竟然有了这等念头,像是争宠夺爱的深宅妇人一般,实在羞愧。

  

  他难得有心烦意乱之时,无从排解之际,忽然想到了齐文雨。

  

  “正主出现,替代品自然无用,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才勉强留下你罢了。”唐宣轻飘飘地说着刻薄无情的话。

  

  齐文雨神色自若道,“再难入耳的话,我也是听惯了的。在城主府中白住了两个多月,若能帮着城主大人消解几分怨气,我也算是有所作为了。”

  

  唐宣别有深意道,“作为替身,不知你近来看望过原型没有?”

  

  齐文雨听出画外之音,“尚未,不知城主大人是否方便带路,领我去探望夫人的救命恩人,以示敬意。”

  

  司徒觅醒转后还是第一次见到齐文雨,“唐城主,这位是?”

  

  唐宣介绍道,“这位是府中的琴学先生,夫人时常向他请教琴艺。”

  

  齐文雨跟着道,“在下齐文雨,早听闻司徒公子为夫人受伤,在府中调养,只怕有所叨扰,才延至今日前来探望。不知司徒公子伤势如何了?”

  

  司徒觅心感莫名地朝他道,“多谢齐先生关心,我已近好全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面上不动声色,心内暗自思忖。

  

  唐宣目的达成,隔岸观火。

  

  齐文雨一向被归置为眉清目秀、斯文有礼那类,他觉得司徒觅显然也是那类的。难怪唐宣说他是替代品,或许自己能被江妤看中,的确是因着这副相似的皮囊。

  

  司徒觅大约也有同感,心中生出些古怪,便问道,“两月前我曾来过城主府,为何上回不见先生?”

  

  齐文雨算算日子,实话道,“我是六月廿一才来的城主府,说起来,也有两个月了。”

  

  在场唯一的知情人唐宣开口解释道,“正是在司徒公子走后不久,约隔了三四日,夫人便派人接齐先生入府,此后便一直留他在府里。”

  

  司徒觅思虑道,他离开的时间和齐文雨出现的时间未免太过接近,且唐宣说的“接齐先生入府”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本是漂泊之人,无处容身,机缘巧合之下遇见江妤,便来了城主府?

  

  其中是否是机缘巧合也未可知。

  

  正当此时,江妤端着碗药走了进来。

  

  她睁大眼睛看着三名同她或深或浅有些干系,或多或少有些恩怨的男子齐聚一堂,惊诧道,“唐宣、齐先生,你们怎么在这儿?”

  

  唐宣镇定自若道,“来看看司徒公子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齐文雨也同样平淡道,“我随城主大人一同来看看。”

  

  江妤将药碗递给司徒觅,“趁热喝了。”转而对唐宣和齐文雨道,“你们碰巧遇到的么?”

  

  齐文雨道,“司徒公子为救夫人受伤,府中上下都是知道的。我听说后一直想来探望,正巧今日城主大人经过颐园,攀谈之中得知大人也有心关怀司徒公子伤情,我便随大人同行而来。”

  

  江妤看向唐宣,“大人今日怎么有兴致去颐园走走了?”

  

  唐宣言简意赅,“闲步行至。”

  

  司徒觅喝了药,身上闷出些汗,屋子里人多导致不通风,憋闷的同时脑仁隐隐作痛。

  

  江妤看他青白交替的脸色关切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司徒觅抹了把汗,“没有,药太苦了,且有些烫口罢了。”

  

  江妤接过药碗,“桌上有蜜饯,我给你拿过来。”

  

  于是她穿过唐宣和齐文雨,将药碗放到桌上,再经过齐文雨和唐宣,取来蜜饯递给司徒觅。

  

  司徒觅再抹了把汗,吃了一块果干。

  

  江妤看他一直出汗便有所醒悟,实际上她也感到有些气闷。

  

  “我不打扰你休息了,等到了饭时我再过来。”转而看向唐宣和齐文雨,以眼神询问他们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唐宣表示并不想待,便向司徒觅道,“司徒公子好生休养,我也不打扰了。”

  

  齐文雨接着道,“冒昧而来,十分惭愧,望司徒公子早日康复,在下也告辞了。”

  

  三人一齐走出屋子,习习清风迎面吹来,三人俱是忽感凉爽,心旷神怡。

  

  里头的司徒觅也总算身上一凉,松了口气。

  

  江妤心中存疑,还待再问,齐文雨以颐园的方向在另一边为由先行离去。

  

  唐宣和她一道走,但唐宣显然不想为方才的场面多作解释。

  

  他牵起江妤的手,放慢脚步走在两侧花团锦簇的石子路上。

  

  作为夫妻,牵牵手散散步本是极寻常之事,可江妤不知为何就心神荡漾起来,一切疑虑都在竞相争艳的美人蕉中化作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