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带人慌慌张张赶到时,已有不少宫人在此扑水,裴卿和宋清怀各自立在两侧。
火光明显小了许多,但姜芷望着这一片狼籍,心中难以安定。
“裴掌印,那里……”
她扶着冬若下辇,一面唤道。
“烧得干净。”
裴卿回答得云淡风轻,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姜芷闭了闭眼,冬若目露忧色望来。
“冬若,你让人去看看,公主……是否在里头。”姜芷低声吩咐着。
“是。”
裴卿看着姜芷的人进去,心中猜到了些许,但并未阻拦。
“娘娘!”
片刻后,有人高声唤道。姜芷按了按眉心,道:“如何?”
来人小跑着到辇前,急急道:“娘娘,竹烟姑娘在里头昏过去了,但是奴带人找了一圈,都未……都未发现公主。”
“什么?”
“娘娘,里头危险!”
冬若急忙拦住她。
“娘娘先别急,眼下火势未息,如何都不好找。左右竹烟姑娘还在,不如等她醒来,再仔细问问。”
冬若一番话令姜芷冷静了些,细想之下也确是此理,但心慌之感却一时难以按下。
“这就是陛下要造的台子吗?看来本王无缘见它落成了。”
身后传来宣王幸灾乐祸的声音,姜芷回头看去,眸色微冷。
“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也算是本王兄长的基业,出了这样的事,本王当然得替兄长来瞧一瞧。”
宣王十分坦然,笑意谑嘲:“这么看来,怕是不大好啊。”
姜芷强压着翻白眼的冲动,冷声道:“殿下,后宫事宜本宫自会处理,不劳殿下操心。”
“看来本王一片好心,娘娘是不愿领受了。”
宣王不无遗憾道,火光衬得他笑更加阴鸷。姜芷皱了皱眉,不动声色挪开半步。
“清怀也在啊。”宣王很快调转话头,笑眯眯看向一旁静立的宋清怀。
宋清怀意思意思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并不想与这位名头上的叔叔有什么瓜葛。
“清怀都在此处,怎么不见……清安呢?”
宣王故意拖长了声音,宋清怀低垂着眼睫,其下眸光凌厉。
裴卿看一眼他,出声打断:“宣王殿下若无事,不如早些回去,免得不小心伤着了。”
宣王这才施舍般将目光给他,冷嗤:“哪来的阉奴,也敢对本王指手画脚?”
在场的宫人都不由将身子躬低,连脚步都快了许多。
裴卿勾了勾唇,火光在其面庞上明灭,像是裹挟了鲜血在燃烧:“宣王殿下,咱家是好心提醒。若殿下不愿听,也与咱家无关。”
宣王被他的目光骇得倒退几步,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一个阉人威胁了,不由恼羞成怒。
“谁给你的胆子,与本王这样说话!”
姜芷皱眉,这里本就乱成一团,再让二人起争执可还得了。她可不想明日京中都流传着裴卿诛杀亲王的事情,是以姜芷冷声:“冬若,宣王殿下醉了,送他回去。”
冬若应喏,叫来几个侍卫去“送”宣王。
后者后知后觉自己还在谁的地盘里,硬撑着面子拂开几个侍卫的手:“不劳娘娘,本王自会走。”
他迈出几步又停下,回眸意味不明:“娘娘可得小心,纵火之人,就在身侧。”
姜芷下意识往身旁望去,对上裴卿漆黑眼眸,心头一颤。
她随即明白这不过是宣王要乱她心神,但心底还是埋了怀疑的种子。
“……裴掌印,殿下,公主不见了。”
见宣王走远了,姜芷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她原以为哪怕裴卿没什么反应,宋清怀也该激动些,不想二人都眸色淡淡望着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姜芷蹙眉,有些讪讪:“先前冬若与我说,公主来了此处。本宫已着人去找,但除了公主身边的侍女,便没有旁人了。”
裴卿心中一哂,这样自然是不可能找到她。
“裴掌印,我担心……”
姜芷担忧地望向被大火吞没的台子,裴卿眸中沉静:“娘娘放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出事。”
“她的侍女如今在何处?”
姜芷堪堪回神:“……啊,她伤得有些重,本宫着人带走了,已宣过了御医。”
“娘娘,我先告辞,去找找清安。”
宋清怀突然插了一句,姜芷也没介怀,立时允了下来。
……
大约一个时辰后,这场火才被扑了下去。先前的台子已是一片焦黑,再看不出原先模样。
姜芷赶紧派人去那堆废墟中查看。
裴卿静立一旁,虽然他心中笃定宋清安是被人带走了,但见此心底还是一阵紧张。
“娘娘,里头没有人。”
裴卿抿了抿唇,心下微微一松。
“但是,奴发现了这个……”
那宫人惴惴向姜芷递上手中发亮的东西。
裴卿粗粗一打眼,便发现那是宋清安今夜头冠中央镶嵌的红色宝石。
“裴掌印……你看……?”
“公主许是被人劫走了……”裴卿慢腾腾说着,眼底染上杀意,“娘娘放心,东厂会尽力寻回公主。”
姜芷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若有人能在宫禁中如此来去自如,甚至将公主无声无息劫走。那谁知……谁知他还会做什么?
“那便劳烦裴掌印了,陛下那儿……”
裴卿目光威慑般略过在场的宫人:“臣希望……此事,暂且不要传扬出去。”
“裴掌印放心,本宫会处理好的。”
有了裴卿的允诺,姜芷自然放松许多。至于封口这样的活计……并不难办。
唯一的变数只有宣王,但宣王应当并不知此事。
还有这场莫名的大火……
裴卿似是看出姜芷的心思:“神宫监主事人已在来的路上了。”
“多谢裴掌印。”
姜芷轻轻舒出一气,这样大的事情定要追查到底的,只怕宫里……要大换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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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安再度醒来时,只见满目黑暗。
她缓了许久,视线中才出现一点幽幽灯火。
后颈疼得要命,连头脑都还发胀。宋清安轻“嘶”一声,只觉浑身酸痛。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双手已被捆缚在身后,捆她的人下手极重,绳索勒得她手腕发疼,手臂肩膀都酸胀难忍。
“公主可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