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鼎州纪>第二十六章 宫拓之死

星月漫天,微风拂面,群山环抱,碧水微澜。

约数十顷的空旷内湖上,唯横架着一座蜿蜒旖旎的九曲桥。

波光粼粼的水面,则倒映出了桥中间一个俏然而立的身影。

“原来是独自一人躲在此清幽之处,欣赏这月夜下的湖光山色了,倒害得我们好一通找寻。”

这句轻松间略带戏谑的调侃之言,却将正瞪着唯余几圈涟漪的湖面发呆的肖亦默,给吓得几乎就要跳了起来。

霍然转身循声望去,只见两个身影自九曲桥的尽头处漫步走来,当先那人便是一袭青衫含笑而言的殷复缺。紧随其后的是一清瘦斯文的稍显有些秀气的年轻布衣。

见尚有他人在场,肖亦默只得压下了刚刚受惊的恼怒,对着说话间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的二人,尽量放缓了语气:“你们找我有什么?”

“没事的话,又岂敢打扰你的雅兴?”殷复缺不怕死的又噎了肖亦默一句后,才转而指着与他一起的清秀男子:“来,先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没容他说完,那人却大咧咧的双手一抱拳,声若雷鸣:

“见过肖姑娘!我叫王大汉,山大王的王,一条大汉的大汉!在那个鸟幽州王府里面当个小小的侍卫副统领!”

这王大汉的言谈举止与其外貌的强烈反差,倒真是让肖亦默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一惊:“噢……王……王统领有礼了。”

“操!狗屁地统领……”那即将喷薄而出地一连串粗俗之语。却被殷复缺地轻轻一咳就都给堵了回去。

王大汉讪讪地看了一眼殷复缺。然后又嘿嘿一笑:“肖姑娘。我就是粗人一个。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大汉他一直混迹于行伍。所以难免口无遮拦些。你别介意。”殷复缺摇摇头解释道。

肖亦默倒是觉得此人率性地可爱:“怎么会呢?这才是英雄本色嘛!”

王大汉闻言哈哈大笑。一拍大腿:“我操!还是肖姑娘你这话合老子地胃口!那些个扭扭捏捏半天都说不通一个屁地鸟规矩。实在是太他妈地恶心人了……”

正粗声粗气说到兴头上。却发现殷复缺地脸色似乎已经有些不好看。便赶紧住了口。

殷复缺无奈地笑骂:“老天爷当初造你的时候定然是喝醉了酒昏了头,竟把个文弱公子哥儿的皮相错安给了你这么个活土匪一样的粗人。”

“他奶奶的别提了!等老子改日翘了辫子非揪住这贼老天爆打一顿不可!他妈了个巴子的,给老子整了这么副娘们样,成心让老子没法在家里混嘛!”

肖亦默虽被他满嘴夹七缠八的粗话弄得有些不自在,不过听到这儿,却也忍不住好奇问道:“其实你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啊……你家为什么……”

王大汉无比自豪地一拍胸脯:“老子家那可祖祖辈辈都是响当当的山贼!想当年……”

殷复缺及时地断绝了他企图介绍自己家族光辉史的念头:“得得得!顺竿子往上爬还美上了你!时间不多,快说正事!”

“正事?”肖亦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平静无波的湖面。

“是有关那老王爷……”殷复缺的话却被肖亦默给急急打断:“既然是要紧的事,不如还是去室内坐下来慢慢说吧!”

殷复缺虽对她的这个突然提议略感意外,不过马上便点头应允了。

宫拓是已故水渐国国君,宫业的嫡亲兄长,宫维信和宫唯逸的大伯,也是前任的幽州王。

此人极是威猛刚烈骁勇善战,自二十年前率部攻取幽州后,便一直镇守于甸城的幽王府。

宫拓有一独子,名曰宫盛强,时年三十有五。

自小便跟于父亲身边南征北讨,其勇猛忠义颇有乃父之风。

这些年来一直协助宫拓布置幽州的防务,镇压原鼎州国国民的反抗。

在这父子二人铁腕肃杀的治理下,水渐国在幽州的统治,可算得上是有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牢不可破。

然而,大约两个月前的一日清晨,也就在宫拓刚刚庆贺完自己的六十大寿不久,却被身边的内侍发现暴毙于其守备森严的卧室之内。

据说,宫拓是半夜死在自己床上的。经御医检验,全身上下无一处伤痕,且死状安详,很像是在睡梦中不知不觉间故去的。

宫盛强却绝不认同御医的这种说法,坚称其父乃是被反贼所杀。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便疯狂地搜捕悬赏,声言定要捉拿到刺客,将其碎尸万段诛灭九族,为老王爷报仇。

然而,直到眼下为止,也没有能够取得任何的进展。

水渐国的国土面积和人口数量都仅为鼎州国的三十分之一,虽已统治了鼎州国整整二十年,却依然无力将其完全化为自己的属国。一直以来也只能采取高压和分化的手段,以期可逐步将此庞然大物一口口地吞下。

各地各级的官府衙门,甚至是皇宫内的任职人员,除了主要的管理者以及少数的重要部门外,十之**都是原鼎州国的国民。

幽王府自然也不外如是。

比如,这位如今身居侍卫副统领的王大汉,便是其中的一个。

只不过,他所效忠的却并非是月月给他发饷的幽王府,而是幽州的复**,且直接归老将军秦起亲自调度。

跟随着殷复缺和肖亦默来到庄内一间幽静室内的王大汉,是这样吐沫横飞地叙述老王爷宫拓之死的:

“他娘的这个老王八,杀了咱那么多的鼎州国老国人,咱早就想取他的狗头了。可他奶奶的进进出出都有一大票的人,把个老乌龟围得跟个没缝的鸟蛋似的,几次出手都他妈的没干掉,反倒还折损了百十来个弟兄。我操!真他娘的憋气!嘿!结果没想到,他自己个儿倒莫名其妙一觉睡的翘辫子个屁了!”

殷复缺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杯刚刚倒好的热茶:“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看着他一饮而尽,才又问:“你确定不是我们的人干的?”

王大汉一抹嘴:“绝对不是!不是咱的功劳咱不能贪!”

接着又涎着脸:“殿下,再给杯水成不?这一路赶投胎似的跑得我……嗓子都一个劲的冒青烟了……”

站在一旁的肖亦默忙笑着手持茶壶接过他的茶杯:“那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马做的呢?”

“我看够呛!”王大汉边点头哈腰地连连称谢,边道:

“这幽州境内的各路人马早就归我们老将军统一指挥了,应该没什么人再能有这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要了那老王八的狗命。要我说呀,老乌龟就是他娘的让老天爷一道雷给劈死的!活该!”

“无稽之谈!”殷复缺随手用桌上的空杯子砸了一下他的头:

“那几日王府之内可曾有什么异常?我听说,宫拓才过完他的六十大庆?”

“是呀!老贼大摆了三天三夜的酒宴哪!来拍马屁的狗官那都是他奶奶的一车一车装的!就连京城的狗皇帝也派人道贺来着。”

王大汉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哦对了!老乌龟死的前一晚,还跟那狗皇帝派来的鸟人关在书房里密谈了一整宿。不知道又在谋划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反正那人走的当天夜里,老贼就蹬腿闭眼了。”

殷复缺沉吟着点点头,片刻后又道:

“大汉,你去安排一下,我们要进‘奉鼎居’看看。时间嘛……最好是在七日后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