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我每每在失眠的夜晚步出羽宁宫,那侍卫总如影子般追随在我身后,却未再上前同我搭话。
出碎玉轩的日子我从未刻意数过,只晓得大致时节。
睡莲已谢,秋菊将残,入夜后寒意已是沁人肌骨。
我由莲池畔伫立改为烟翠亭内独坐,那侍卫却仍旧守着我,不远不近。
“你叫什么名字?”
我背对着他,声音亦是不高,他却极快反应了过来,上前几步告道,“卑职赵良桉。”
“赵……朝中赵太尉可是你的族亲?”
在大齐,赵氏实乃显赫一组,而中尤以官拜一品的赵太尉为主心骨。
我本只是随口一提,赵良桉却神色微凝,“赵太尉是卑职的父亲……”
赵良桉此话一出,我方才再度认真地打量起他来。
月色下,他神情刚毅隐忍,却叫我不由得想起数年前的自己——
彼时我娘亲身为一国之后,却不得已而将我囚于碎玉轩内。
而今却是为何,他父亲身为一国之太尉,他却做着九品都够不着的值班侍卫?
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赵良桉接着道,“卑职是庶出。今日得以入宫当值,并未仰仗赵家分
毫。”
“你便打算一直做个值班侍卫么?”
“那日在莲池畔救了娘娘后,皇上已将我招至御前当值。”
御前侍卫同寻常侍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而他确也不似平庸之辈。
只是既为御前当值,又为何每每出现在御花园内?
“你来此是怕我再寻短见?”
“卑职不敢。”
赵良桉话里谦卑,面色坦然,却叫我生了几分揶揄之心,“那么你……只是为了见我?”
“……卑职不敢!”
听罢我的话,赵良桉有过片刻迟疑,此后更是微扬声音以表忠诚。
而这于我,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之伎俩罢了。
随着年岁渐长,我愈发长得与娘亲相像。
只是娘亲之美在神在形在骨,我却仅得一副皮囊,内里的朽坏只我自己知晓。
而单是母亲与我的美貌,已足以致寻常男子倾心。
这点之上的认知,我还是有的。
“赵侍卫可有娶亲?”
“功名未就,何谈成家。”
赵良桉摇头无奈苦笑了声,却叫我听出了他的不甘与不安现状。
不曾想,此后他却成了彻底为我而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