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哑后>第三十章

  从客栈出来的时候, 李萧寒面容镇定,看不出一丝异样,林月芽从出客房门开始, 就一直垂着头,一张小脸烧得火红。

  两人没在客栈用早膳, 留下的银子足够换个更结实宽大的床板了。

  他们拿了些干粮回到马车上。

  昨日夜深,林月芽始终没看清马车夫的面容,今日才将马车夫的长相看清。

  这马车夫看着年岁同李萧寒差不多大, 面容干净, 五官端正,放在人群里毫不惹眼,可不知为何, 对上他那双眼睛时,林月芽总觉得有股渗人的寒意。

  她听到李萧寒唤他夏冗,这样想来便应当和夏河一样,都是李萧寒的随从。

  马车继续向暨县赶路。

  林月芽记不清上一次见到大山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就是六年前,从来到上京那刻起, 她就再也未见过山河。

  儿时的林月芽很喜欢与同村的几个同龄小伙伴,一起在山间田野里奔跑玩耍, 有时候天黑了实在饿得不行才会回家,为这个事也没少挨祖母的打骂, 但是对那个时候的林月芽而言, 那顿打骂也是值了的。

  林月芽也顾不得寒风割脸,时不时挑开车帘去看外面的景色, 越看越觉得心胸宽阔, 若不是顾忌车里还坐着李萧寒, 她真想将那车帘彻底卷起来,一直望着外面的天地。

  “无事可做?”一旁的李萧寒终于忍不住问她。

  林月芽茫然回头,他们在马车里赶路,若是连看看景色都不允,那还能做什么呢?

  林月芽到底还是不敢惹李萧寒,她一看到他板着脸,就莫名想起那句“把你埋了”。

  她乖乖将帘子放下,老老实实端坐着。

  李萧寒从车板下取出一个熟悉的红木盒,林月芽眯着眼瞧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她脸颊瞬间蹦出两朵红云,又惊又惧地冲李萧寒道:侯爷,你怎么将这个带出来了?

  李萧寒一边开锁,一边看她,“你叫我什么?”

  林月芽顿了顿,才发觉刚才一时情急,脱口而出了,她抿抿唇,重新作出口型:公子。

  李萧寒停下手中动作,一双冷眼盯着她问:“再想,应当叫我什么?”

  一想到红木盒里的那本书,林月芽下意识脸就红了,她垂着眼不敢去看李萧寒,想了许久,实在不知该怎么称呼李萧寒了,只能将头越垂越低。

  李萧寒将木盒放至一旁,冷声质问,“昨夜说得你忘了?”

  林月芽耷拉着脑袋摇头:没忘。

  李萧寒抬手将她下巴勾起,“那你说说,寻常夫妻怎么称呼彼此?”

  林月芽抿着唇,片刻后,轻轻开口:夫君。

  李萧寒抬手将那红得发紫的脸蛋上用力捏一提,“记住了,别以为你出不了声,旁人就瞧不出来,若是让有心人看到,便会坏了我大事。”

  林月芽痛得蹙眉,连连点头:我记住了,不会再叫错的。

  “再叫一次。”

  夫君,夫君,夫君。

  林月芽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一连念了三次,李萧寒才收回手,重新去开红木盒。

  林月芽趁李萧寒没看她,捂着脸颊狠狠剜了他一眼。

  “日后若是想骂我,或是想瞪我,最好别让我知道。”李萧寒冷冷道。

  林月芽瞬间头皮发麻,她实在想不明白,他没有看她,她也完全没有出声,怎么他就能知道她骂了他,瞪了他呢?

  林月芽立即将脸转向别处,不敢再去看李萧寒。

  可她等了许久,都未发觉李萧寒有什么新动静,于是回过头悄悄去看。

  这红木盒里果然放着《龙凤呈祥》,只是它的侧边多了一个暗夹,那敞开的暗夹里,放着两本小册子。

  李萧寒拿出其中一本,借着身旁车窗透来的亮光,蹙眉翻开。

  余光瞥见林月芽正在看他,见她无事可做,李萧寒顺手就将木盒里那本《凤》丢了过去。

  “人的寿命有限,随意浪费时间无异于是在自尽。”

  那本书落在林月芽怀中,正好翻开了一页,上面的图画,只看一眼就会叫人面红耳赤。

  林月芽脸皮本来就薄,她用最快的速度将书合上,可抬眼去看李萧寒时,那脸蛋又开始红得发烫。

  李萧寒原本只是斜了一眼,却正好对上她那双惊乱的眸子。

  美色误事。

  李萧寒蹙眉更深。

  客栈的床板经受不住的力道,他们这破旧的马车更经受不住,有那么一瞬间,李萧寒有些后悔,他后悔带着林月芽了。

  他叹了口气,重新去看账册。

  这账册分为三本,李萧寒已经拿到了两本,还有一本应当就在暨县。

  写这账本的是位高人,他怕上家卸磨杀驴,就将三本账册按照特有的规律打散,寻常人看到只会一头雾水,觉得是个不识数的人随意乱记的,可若是参照特定的规律,便会一目了然。

  这也是为何李萧寒要将这两本一起带走的原因,是为了确定那最后一本的真实性。

  就现有的两本来看,李萧寒暂时还未能将规律寻清。

  马车摇晃得厉害,没看一会儿眼睛就会发涩,头也有些晕。

  他将书合上,去看林月芽。

  林月芽红着张小脸,裹着被子缩在另外一边的窗口处,正在咬着指甲看书。

  脸上的惊慌与抗拒比之前少了几分,好似真的在认真学。

  李萧寒满意地点点头,将账册放好,他便也将《龙》那本拿了出来,开始翻阅。

  可不能最后林月芽都学会了,他还一窍不通。

  就这样,两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各自守着窗户开始看书。

  看得久了,李萧寒又怕会坏了他们的眼睛,将书收了锁回盒子,靠在车中小憩。

  就这样赶了一日的路,等到天色渐晚,他们寻了一处依旧不起眼的客栈小住。

  夏冗还是将他们送到客栈门口,就架着马车不见了。

  有过第一次,这第二次林月芽明显适应了一些,这家客栈看着比上一家还要下,客房里面却是宽松许多,床板睡他们两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两人用过晚膳洗漱时,李萧寒对她道:“从明日起,一连四日恐怕只能待在马车里。”

  林月芽点点头,没有瞧出半分委屈。

  她不是装的,是真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当初她来上京的时候,一路可是坐的牛车,上面还带着牛的粪便,和那时候比起来,李萧寒的马车的确算是舒服的。

  见她没有怨言,李萧寒又道:“如果一切顺利,很快便能到暨县。”

  不过两日,就已经换了四匹马,夏冗挑的马,各个精良,原本将近一月的路程,李萧寒硬是要十日就到。

  林月芽又是朝他点点头:侯爷放心……

  她立刻闭嘴,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悄悄去看李萧寒,见他目光沉下,林月芽立即缩起脖子就道:夫君,夫君我错了,我、我是想让你放心,我不会添麻烦的……

  林月芽也顾不得李萧寒有没有看清她的口型,一紧张便嘀嘀咕咕说了一大串。

  李萧寒指节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着,眼睛却还在林月芽的面容上停留着。

  片刻后,他才开口:“今日学会什么了?”

  林月芽愣了一下,才发觉李萧寒没打算追究方才她的口误,暗暗松了口气,可随即意识到他在问什么,那口气又瞬间吸了回来。

  林月芽支支吾吾,半晌也没回话。

  “又是在装样子?”李萧寒见她这副模样,便冷声道,“你不要学了,日后也莫要再提离府的事。”

  林月芽当即便坐不住了,她噌地一下起身,两步就走到李萧寒面前:我认真学了,没有装样子。

  “所以呢?”李萧寒略微仰面,看着一脸着急的林月芽。

  林月芽抿了下唇,终于是将憋了好半天的话说了出来:我不知道学会没有。

  看懂是一回事,学会则是另一回事。

  李萧寒蹙眉微松,“怎么,你想试试?”

  林月芽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红着耳根点点头。

  李萧寒却是轻笑一声,起身向床边走去,“先记着,待过几日到了阮城再试。”

  这小客栈连个沐浴的地方都没有,那书上说了,行此时的前后,皆需要洁身,若是不洁净,便容易染疾。

  再说,李萧寒觉得这种事情,偶尔为之也能算得上是一众消遣,若是日日都行此事,着实浪费时间。

  还是那句话,有这个工夫,他不如多去想想那最后一本册子在何处。

  李萧寒并非完全没有那个心思,只是他想让自己学会克制,今晨明显就是失了克制导致的。

  是他失误了,同样的失误岂能一日犯两次。

  林月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还以为今晚要同李萧寒纠缠一番,却没想到李萧寒给了她一个背影,宽衣上床睡觉了。

  她一时有些搞不懂,明明是他开口问的,怎么最后又是他不愿意了。

  这人真的怪。

  又是睡得极为踏实的一晚。

  这是林月芽同李萧寒一起的第一个除夕夜,就是在这家客栈度过的,入睡时他们刻意保持着距离,醒来时却已经依偎在了一起。

  待他们到了阮城,已经是五天之后,阮城距离暨县不过只有一个时辰路程。

  这一路都是走的小路,终于看到一座像样的城镇,林月芽莫名有些兴奋。

  她从未来过阮城,听都未曾听过。

  两人走在街头,李萧寒同她介绍,这阮城产盐,整个大齐半数的盐都来自这里。

  他边走边说,不知不觉说了许多有关阮城的事,还和她简单说起了提炼盐的方法。

  林月芽听得认真,虽说她畏惧李萧寒,可她也打从心底佩服他,佩服他的饱读诗书,佩服他有股傲人的勇气和自信,似乎什么事情在他面前,都不是难事。

  这的确挺难得的,林月芽有时候在想,什么时候她也可以。

  一路上李萧寒买了几样阮城特有的吃食,带着林月芽慢慢悠悠来到一座僻静的小院门前。

  他有节奏的在门上扣了几声,门里很快传来响动,开门的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李萧寒叫他张伯。

  他见看到李萧寒,冲他略微颔首,随后侧身邀二人进院。

  待两人进去,他在门口张望了一番,这才将门关上。

  院子虽小,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年岁看着不大的小丫头,名叫小桃,是老者的孙女。

  吃过晚膳,李萧寒同老者在正堂谈事,林月芽去净房洗漱。

  这净房同云腾院一般烧着地龙,小桃已经帮她将水倒好,宽大的浴桶上面,还浮着一层好看的花瓣。

  小桃甜声道:“这是我们阮城才有的天女花,夫人这样貌美,就同我们的花一样呢!”

  林月芽也回了小姑娘一个甜甜的笑容。只是她不习惯沐浴时有人盯着,便冲她挥了挥手,小桃明白意思,推门出去的时候还对她道:“旁边的矮桌上有一个铃铛,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摇一摇小桃就进来了。”

  小姑娘年纪不大,考虑事情却很是周到。

  这一路疲于奔波,林月芽已经许久没有沐浴过了,若不是天冷也没有什么大量的活动,她这身子恐怕早就臭了。

  此刻她整个身子坐在温热的水中,多日的疲乏似乎一股脑涌了上来,她终于明白第一次进李萧寒净房那日,他为何会在水中睡着。

  这实在太舒服了。

  作者有话说:

  李萧寒:一会儿可以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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