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干掉皇叔>第25章 玉桃子 小鸾儿,还真是长大了…………

  六月六, 洗晒节,那日午后,摄政王最终还是被小女皇拉着, 一步步来到碧泉殿的天子浴池。

  那一缸子朱砂色的冰水,浸透了薄锦深衣, 将他浇成了个浴彩的红人, 且还凹出了宽肩窄背, 后腰丘壑, 甚至是臀上线条,实在是不洗不行,不更衣, 也不行。

  入了屏风,到了浴池边上,却把那群等候多时的宫女, 给撵了出去。

  洗浴的东西留下, 人都给出去。

  那群宫女抿着笑,搁了东西, 出去了。

  传闻的摄政王有洁癖,果真不假, 连洗个澡,都不劳他人动手,非要自己来。可她们又觉好玩,还有些娇羞, 几时见过这样狼狈而好看的摄政王, 一身湿漉的狼狈,却是一种暧昧的好看。

  皇甫璎立在屏风边上,跟着那群宫女一起笑, 再看着她们一溜烟出去,自己却不挪步。

  皇甫熠就朝她递眼色,示意她也出去。

  女皇有些皮,背负了双手,摇摇晃晃地,侧头看看身边池水,仰头看看头顶藻井,犹豫着,是不是要再磨叽一会儿。

  见着那男子抬手扶了腰间玉带,似解未解,像在考虑要不要当她是空气般的存在,少女也就急了,赶紧说来:

  “那朕就在屏风后头,给您老人家把风!”

  一边说着,一把甩手迈腿,闪到长长的锦屏后面去。拍拍胸口吐舌头,心道,他要真是在她面前肆无忌惮了,她这小心脏,也受不住。

  就这样,少息,听得里面池水哗啦,女皇也就在屏风后面,拿了个蒲团坐下来。

  又让红衣把那两本起居注递与她,然后屏退了所有人出殿,关了殿门,只剩她一个人,跽坐在屏风后,陪她皇叔沐浴。

  “皇叔,您多泡一会儿,那些都是祛风活络的草药,能缓减您背上的伤痛,太医院的御医专门配的方子,说这入伏天泡了效果最宜。”

  她伸直脖子,隔着那锦屏上的千里江山,冲着里面说话。

  “呵……”里头隐隐有声轻笑,有些轻微水声。

  少女侧耳等了少息,都未见下文,便又开始自己聒噪:“我陪您说说话吧……”

  “……”里面的人,也不知是不想理她,还是在等她继续。

  “九皇叔,朕今日看了高祖爷和父皇的起居注,有些感触,不知……能讲不?”皇甫璎试着起了个头。

  “说来听听……”池里的人倒是有些兴趣。

  “先看的是这本高祖爷晚年的起居,才发现,高祖爷在六十多岁的高寿年纪里,依然严于自律,而且,对皇叔的教养,也是很严苛:每日卯时三刻之前,必须起床,练剑强身半个时辰,辰时用食,然后至学宫上学,或是让您跟在他身边听政。午时用膳,膳后可休息半个时辰,接着便是学习至酉时,还要到草场习武一个时辰。晚膳后,则是继续研读经史诗书两个时辰,子时才上床睡觉,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如此,除了年节里那几日,才许您可以自由玩耍一下下……”

  女皇一边哗哗地翻那起居注,一边啪啪地念叨。

  一边自叹不如,一边同情她叔。

  念叨完毕,不觉啧啧赞,吁吁叹。

  “比起高祖爷对皇叔的严苛,皇叔对朕的要求,真是……算不得什么……”后头几个字,越说越小声了,她是打心眼里自叹不如。低到没声了,一个转念,又扬声去问:“皇叔那时……就没有过想要贪玩的时候吗?”

  “……”里面池中的人,沉吟了少息,才答她,“那个时候年少,贪玩自然是想的,高祖爷就说,小九啊,你虽位列皇子,但终究是个没有母族,没有靠山的,你若不学些权谋,不练好本事,等朕百年之后,你该靠什么傍身?唯有自立,方是正途,朕也唯有严苛要求,方是爱你,若是纵容你饱食终日,做个富贵闲人,那以后,命可是捏在别人手中的,岂不是害了你……”

  池中男子,学着那高祖的语气,说得怅然,有些入神。

  “高祖爷真是英明……”皇甫璎亦听得怅然入神,不由得点头,“对皇叔,也是真的很疼爱吧……”

  可不,对这个捡来的幸运星,比对他亲生的那些儿子,都还疼爱。

  亲生的那些,如今都作了土,这个捡来的,却是只手遮了江山。

  皇甫璎心下颇有感触,将那彤史翻到末了,又起疑惑:

  “不对呀,这起居注上,最后一年,明明记录了,高祖爷在病榻上,立了一道传位遗诏,那为何,在高祖驾崩后,谁也找不到那道遗诏?”

  当年的八王夺嫡,就因为没有传位遗诏。

  她的父亲作为太子储君,恭敬孝顺地等到了四十七岁,想要名正言顺地继承个皇位,却还要面对下面一群如狼似虎的兄弟的质疑和抢夺。一场血腥争乱下来,她上头的几个哥哥,也给折在了里面。

  以至于她父亲即位后,心病就是想再生一个儿子。

  她手里的另一本起居注,就是先皇的。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不是临幸这个妃子,就是临幸那个美人,整整三年,多数时候都在临幸,可是,辛勤耕耘到死,都没临幸出半个子儿来。一个遗腹子,都还是在他的灵枢都入了皇陵地宫之时,才发现的。

  皇甫璎抚着两本起居注,心思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便试着去问:

  “皇叔,您见过高祖爷的那道遗诏吗?”

  “高祖爷驾崩时,本王在北边疆线上顶着呢,那一年跟北狄打得厉害,我不知道这些……”男子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声气。

  “……”少女便住嘴了。她大约也知道,问也不出个所以然来。

  本也还想,就那浓密的临幸记录,说几句她父皇的坏话,又怕里头那摄政王,说她为人子女,妄论父母过失。

  遂就此打住。

  听着里面水声哗啦,想来是泡得轻松惬意。她便想起正事来,搁了书册在蒲团,脱了鞋袜,轻手轻脚,贴着那锦屏走到边上,折身,探头,绕了进去。

  先是伸长脖子,寻着刚才水声的位置,往池里去看。

  晃眼一看,却没见着人影。池面上蒙蒙水雾,香花草药簇簇如浮萍,还以为他是泅在水中泡去了呢。便又小心踩上那湿滑的玉石台面,走近两步,垫着脚地,去看那水面下光景。

  哪知一个转眸,却看见,那锦屏另一头的边上角落里,男子一身浴衣裹身,一边低头系腰带,一边抬眸将她盯看。

  似笑非笑的,吟着笑。

  她想看的,什么也没看到。

  反倒是,她这偷偷摸摸进来的不齿举动,被到了个正着。

  皇甫璎心头一慌,脚下一滑,一个狗吃屎,就摔了个正面趴,趴在了池边白玉台上。

  用一个最狼狈的姿势,拍在了最刚硬的玉石台面上。

  “啪”地一声……听得她自己都好心疼,好想哭……

  一阵眼冒金星,胸口有硬物硌着,待浑身刺痛袭来,找回那一身手脚胳膊还是自己的那种感觉,皇甫璎就索性破罐子破摔,赖在那池边了。

  不起来,反正都已经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坚决不起来。

  然后,就听着,那人无奈叹息着,慢慢行过来,也是赤足,步步靠近,直至那浴衣袍角,几近碰到了她的脸面。

  皇甫璎竟别了脸,朝着池水,继续趴着去。

  再来取笑她,大不了一个翻身,滚进池子去躲。

  反正,他洗过的洗澡水,她也不嫌弃。但是,他的取笑,却会让她觉得好囧。

  “摔疼了吧?”那男子倒是没怎么取笑,反倒温和地问。

  “嗯,好疼……”少女就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来,起来,叔看看……”男子躬身,伸手下来,探入她两侧腋下,准备将她提抱起来。

  胳肢窝最怕痒,少女双腋被那手掌一抱,立马痒得猛地缩手缩身,本就是在池边悬着,一个歪缩,就掉了半个身子下水,又吓得一个乱挥乱抓,似乎抓到一根带子,有些借力,但也不顶事,下一瞬,还是在水里浸了个通透,才站起身,钻出水来。

  不过,站起来的动作飞快。

  水花四溅中,她站在水中,手中抓着一根腰带,仰头去看岸边站立的男子。

  即便他正在拉了两侧衣门襟,拢过遮身,但是,已经迟了,她眼神那么好,一眼就从头看脚,看了个完全!

  又赶紧抬手蒙了双眼。直觉得,心头咚咚地捶。

  那伟岸金身,恍若天神。好羞……

  岸边男子蹲身下来,单膝跪了,伸手过来,捞起她手中带子飘在水里的那一头,一点点地扯,便将她蒙眼的手,给扯出了个缝。

  少女任由手中带子被扯了回去,却又捂紧了脸,继续羞愧。

  “还看么?”男子站起身,复将腰带往浴衣上系,一边却又忍不住逗她。

  少女便抹了脸皮揣兜里,撤了捂脸的手,衣袖划出荡漾水波,一步靠到池边来,往白玉台上撑靠了,仰头,又羞皮刮脸地笑说:

  “这正面,看完了,皇叔再发点善心,转过去,看看后面,也行……”

  她大费周章,绞尽脑汁,拉他到碧泉池来洗浴,就是想借机看看他背上的伤。可是,这么单纯简单的一个愿望,实现起来,为什么就这么困难呢?

  男子听着,却一把将腰上丝帛软带系得紧扎了。又像是实在忍不住了,别开头去,沉沉哑哑的笑完,才低头下来,往她眉心上,妖妖地戳了一指,眼眸深深,引着她的眼神,往下看:

  “小鸾儿,还真是长大了……”

  说吧,竟弃了她在水中,自己绕出锦屏,大言不惭地,使唤她的大侍女红衣,给他找衣服去。

  皇甫璎站在水中,靠在台边上,低头看了看自己,才明白过来,他在笑什么。

  夏日轻罗,浸了个湿透,贴在胸上,纤毫毕露。

  玉桃子一般。

  还真的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