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干掉皇叔>第62章 见信好 卿卿吾爱,见信好

  皇帝突然说, 他要立皇后。

  人选呢,就是无涯子的那个女徒弟。

  整个朝堂就炸开了。

  这好像也十分地不合规矩呢。

  能够直接立后的,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由长辈时期, 就定下的婚姻, 这种小皇后, 通常都是跟皇家能够门当户对, 旗鼓相当的名门淑女;要么,就是皇帝在潜龙时期,就已有的结发正妻。

  若不是上述二者, 怕是得先从宫妃美人慢慢做起,诞个什么龙嗣,有了些功德, 才能议后。

  想那青芥子, 一无拿得出手的出身,二无与皇帝结发的情缘, 也无皇子,且连那宫妃都尚未册封, 这会儿,突然就说,直接立后。

  满朝的臣子们,接受不了。

  纷纷摇头, 说, 这不合规矩。

  礼仪之邦,规矩最大。

  哪能突然就平白无故地立个平民女子做皇后?

  臣子们犯了执拗,势必捍卫王朝之规矩。无以规矩, 不成方圆。

  连篇累牍的上书,一场接一场的朝议论辩……

  可这一次,他们也终于见识了皇帝的执拗。

  这才想起来,昔日摄政王,其实也就是个刚硬得吓人的人。

  任凭大家怎么说,怎么跳,搬出祖宗国法也好,抬出世道人心也罢。

  皇帝就是不回应,不解释,不改弦,不易辙。

  反正,就给太常寺一个月时间,把大婚仪给他风风光光地办了。

  若不然,他就把所有反对他的人,给挨个轰轰烈烈的办了。

  一个月时间?

  整个朝堂在无奈屈服之余,也惊叫于这仓促的准备时间。

  那民间婚仪,娶个偏房小妾的,要讲究些的,没准一个月还办不妥呢。

  这可是皇帝大婚,封立皇后!一个月时间,连绣件喜服都不够。

  众人大约也就知道了,这皇帝心头急。

  可也不知,他在急什么。那人,是早就睡到了的,且就在那东山长生观里,也跑不了。

  这帝后名分,鸾凤和谐,是一世的事情,百年之后,亦是要同室共陵,上香火牌位,生生世世受后代供奉的事情,真不知他为何就急这一时。

  却不知皇帝心头,真是急啊。

  自从离了那妮子,那梦症,便夜夜来缠。

  一入梦,就是那绮丽梦境,将她百般玩弄,却每至要紧关头,就陡然出梦。憋一身的急火醒来,愣是不知该要如何纾解。

  找别的女人试过,似乎……嗯,很扫兴。

  也罢,怕是前世都烙下的魔怔,挣也挣不脱。

  可长此以往,非得憋死不可。

  遂去东山,放下所有顾忌与脸面,高祖爷还有没有颜面去见,也顾不上了,只卑微地求她,给点好,也求不动。

  那妮子却说非得八抬大轿,光明正大,娶她做皇后,她才能继续跟他睡。

  娶就娶吧,其实,他也是乐意的。

  为了这一身纾解,一夜好眠,皇帝也只有拼了。

  不惜与整个朝堂为敌,愣是把自己整成了一个一意孤行的昏君。

  终于,在那年的冬至日,在这个民间有着食肉御寒习俗的日子里,皇帝吃到了久违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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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日,皇帝的大婚仪。

  皇帝娶了一个平民女子为后,但册封与婚典,庄肃而喜庆,一样不少,一样不差。

  从早到晚,把新人折腾到累个半死。

  那得来不易的小娇娇妻子,入了洞房,就瘫得东倒西歪了。

  却还记得拿起那合卺酒,神色肃然地,举杯洒酒,纪念她曾经的夫君季亭山。

  把个皇帝醋得,黑了脸色,当即夺过酒杯,咚地一声重放,就把人给抓了,往喜床上扔。

  二话不说,先干为宜。

  这一口冬至肉,吃得太不容易了!

  偏偏那妮子累得蔫啾啾的,还心不在焉的,不停地找他说事。

  “九叔,你说你之前夜夜梦症,可是梦的什么?”

  “就是这样,一遍又一遍,无数遍……”皇帝身体力行,于梦境与现实之间,不停的穿越。

  “嗯,叔,叔,行了行了,慢些慢些……”女郎有些语无伦次的,受不住了。

  “死丫头,莫叫叔!”皇帝也听得受不了。

  “为什么?”女郎傻傻地,愣住。

  “被你这般叫着,我就要炸了……”皇帝快要疯了。那禁忌桎梏与强行打破,叫人迷乱至极。

  “哈,九皇叔,叔,叔……”

  “叫夫君……”皇帝一把将那乱喊的小人,翻过身,从身后压住,继续驯服。

  “你不怕愧对高祖爷了?”

  “高祖爷托梦,叫你与我共一天生辰日,吃一碗生辰面,就是把你给我了。”

  “是把你给我……”皇甫璎纠正他。

  “嗯,给你……”皇帝顺水推舟,拉她回到眼皮下来。

  “哎,等下,等下,你说你在这个玉枕里,找到些什么,我亦来看看……”

  女郎伏身,恰好看见那白瓷玉枕,就想起了这茬。

  “等下再看!”皇帝心头后悔了,便又将她翻回来,面对着。

  却未能阻挡女郎的旺盛好奇心,以及那嚯嚯磨着银牙来咬他抗争的蛮劲儿。

  只能由她固执地,抱起玉枕,探手取物,摸出里面的所有。

  牛纸雪笺,散了一床。

  女郎胡乱捡起一两张来看,霎时恍然。

  “永乐十一年三月,永乐二十九年十月,真的……有这些信啊?我梦见过的!”

  “……”皇帝却默默地,开始收拾那一张张散乱到占了喜床的信纸。

  占了他的耕耘地。

  “皇叔,你真的……给我……写了这么多信!……”女郎犹自兴奋与感动。

  “……”皇帝抓一手的信笺,无奈抬眸,强行的急火凝滞。

  “叔,我……我……呜呜……”女郎抬手抹着眼角,嘤嘤哭着,扑进他怀中来。

  “叫夫君!”皇帝搁信在旁,张臂将她抱住。

  正想着,这才乖嘛。一声软腻动人的猫儿叫——

  “叔……”

  “……”

  皇帝无语哽噎,遂发了狠,将那猫儿推倒在床。

  非得用那法子,才能驯得她改口么?

  将她双手举过头顶,却见她又跳脱出神,顺手拈过手边一摞书信最面上的一张笺,挥舞着,又来打断他:

  “来,来,叔给念一段嘛!”

  “等一下,做完再念……”

  “一边念,不碍事的!”

  “不得空!”

  “那我自己来念,不碍你事!”

  “你死妮子,小妖精……”

  “卿卿吾爱……唔,莫堵我嘴……见信好……天冷了,记得加衣,天热,亦勿贪凉;每日按时餐饭……啊……莫扯,莫扯坏了,我还要看的,写的什么嘛,口水话……”

  终于,皇帝忍无可忍,从她手中夺了信纸,往床榻下扔,亦将她手边的所有信纸,齐齐往床下刨了,将她锁死,势必要她专心致志,与他共舞。

  那信中痴言,绵绵情话,还有一辈子可以慢慢念。现在,可解不了渴,管不了饱。

  冬至盛筵,无肉不欢。良辰美景,须珍惜。

  那玉枕中书,一共七百二十封,从永乐十年六月,一直到永乐七十年六月,一月一封,他给她预写了一甲子的信,预想了她的荣华一生。

  是彼时,他在决定此生永不相见之时,想要留给她的余生慰藉。

  如今看来,恍若前世遗物,照亮今生。

  即便是记不起所有,所有往事皆出自她之口。但见了这玉枕中书,便知,他对她的炽烈,已然刻进骨髓,不随记忆而改变。

  那夜夜的尴尬梦症,其实,也不是邪念,而是上天的提醒与指引。

  更觉今生之可贵,此刻之可贵。

  遂要寸寸去感受,寸寸去耕耘。

  像个感激上天馈赠的壮汉农夫一般,珍惜天赐,就要辛勤地犁地,播种,浇灌,以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将血脉融合,生命延续。

  方是人伦。

  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而与他,是剩下余生的每一刻,有她相伴的每一刻,皆珍贵。

  那些雪笺信纸,散落在红锦罗帐的喜床下,并蒂莲花盛开的地毯上。

  跳跃红烛,喜色灯盏,映照出笺上遒劲字迹,厚重而蚀骨的情意,绵长而深远——

  卿卿吾爱,见信好。

  天冷了,记得加衣,天热,亦勿贪凉;每日按时餐饭,勿挑食,亦勿贪嘴;需得坚持做一个勤政清明的女君,但亦要记得早睡,勿熬夜伤身。

  你是我心尖儿上的明月光,朱砂痣,永远。

  愿卿能如枕边书,怀中猫,日日夜夜常相见,卿卿我我到白头,固然是好。

  然而,天不遂人缘。

  此刻,天涯相隔,千里路遥,难以相见,亦勿念。

  日后,我先老死,天人永隔,此生不见,亦勿念。

  卿卿抬头看,窗外明月是相思,耳畔清风似我吻。鸟虫蝉鸣如私语,芭蕉夜雨若心声。

  吾已将心寄万物,寄予卿卿身侧与眼前,愿伴卿卿安康过荣枯,长夜至天明。

  你若安好,无灾无难,圆满一生,便是吾毕生所愿。

  今生未尽之缘,亦勿急勿怨,还有来生,可从容再见。

  若来生有幸,待得柳梢新绿,陌上花开时,定与卿卿,酣然缠绵。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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