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奸佞美人>第36章

  陈欢收起不正经模样:“什么时候让景臻对着小爷我叫一声来听听,那才有意思。”

  方才乱哄哄的一片戛然而止,有人迅速低下头去,有人装做没听见,有人干脆吓的面色发白,头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捧着袖子擦个不停。

  他们知道陈家跋扈,不把简承琮放在眼里。

  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无礼成这样。

  陈欢见一个个突然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发抖的发抖,打颤的打颤,顿时没了兴致,往凉席上一歪,梦游去了。

  到了五月初三,他在府中实在闷的话,能消遣的都捣腾遍了,又不敢到他父兄面前造次,只好招呼上苏尤这个跟班,往景臻府上去了。

  景臻的府邸偏僻,在京城西郊的一座村庄里面,四周人少,花稀,风燥,绿柳低垂蔽日,一条猎犬蹲在两扇黑大门紧紧闭着的门槛前,半新不旧的门上镶着一对铜环,在日光中闪着耀眼的光芒。

  苏尤拉着陈欢的大袖:“二公子……咱还是别去招惹他了吧。”

  景臻不好惹,惹急了他跟你拼命,像他这种无牵无挂又不在乎死活的,谁拼的过他。

  能绕着走还要绕着走的,别说送上门去了。

  陈欢也有些发怵,指指后面道:“去那边看看。”

  二人摸到景宅的后门处,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苏尤两股打颤:“二公子,我,我不敢进去。”

  陈欢在京中横行惯了,从没把景臻放在眼里,他轻笑一声跃上矮墙:“怕他什么?”

  想他到哪儿去不是别人跪迎的。

  景宅很大,一眼望不到头,后院却没怎么修整,也无人看管,连只猫狗都没有,荒草凄凄,陈欢正在诧异,忽然听见一点极细微的动静,一道白刃从后头落过来直抵他的脖颈,继而他看见景臻站到了他面前:“陈二公子?”

  “哟。”陈欢弯起一双桃花眸:“景大人在家啊?”

  景臻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缓缓收了剑,微眯双目看向别处:“陈二公子在我这里看到了什么?”

  陈欢:“……”

  他能说连个鸟毛都没看到吗?

  只看到景大人你上下两片口唇稍薄了些,唇角略嫌下垂,神色显得有点冷傲寡情之相啊。

  “路过。”陈欢赔着笑道:“早听说景大人的宅子不一般,忍不住来瞧一瞧。”

  景臻不知信了没信他的话,倒是极大方地道:“那在下陪二公子在家里转转。”

  陈欢从腰里抽出一把折扇摇了两下:“原来景大人这么好客。”

  他忽然抬袖扇风挥向口鼻:“景大人这是在家中品茶呢?”

  似有一缕极品的太平猴魁的茶香气飘了过来。

  景臻没有否认,他哪里知道,陈府的二公子看似不学无术,样样不行,唯有对茶颇有研究。他嗅觉极为灵敏,常人闻不到的味道,他都能品出来。

  他道:“我喝不得这个,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说完,他就从矮墙上翻下来:“景大人,告辞了。”

  “好走。”景臻握剑的手微微松了下,额角却隐隐有青筋暴起。

  陈欢一路疾走,顾不得倜傥风流,一进陈府就跌跌撞撞地往陈盈房里奔去:“父亲。”

  陈盈一瞧见他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只听他说:“淮王的人进京了。”

  简氏的子弟多不争气,世袭的诸王之中唯有淮王简承瑄在地方上经略得当,手里渐渐兵强马壮,一方豪杰。

  “你说什么?”陈盈压低声音惊问。

  “景臻在府中拿出了极品的太平猴魁泡茶,儿子猜着一定有贵人来访。”陈欢一脸正经地道:“父亲想想,跑不了是淮王府的人。”

  景臻在京中除了皇帝并没有来往的人,地方上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淮王,其他人进京一般都是先拜访大丞相府的。

  “淮王这是要做什么。”陈盈急急道:“去,去找你大哥过来。”

  私下派人和景臻见面,难道……

  陈洋听了父亲和二弟的话后,蹙眉道:“父亲,二弟为何突然去景宅?”

  郝宝荣那件事之后,陈府暗杀了几个象松山的人,那老疯狗也不是好惹的,反扑过来,陈家也伤了十来个死士,他生怕陈欢被人盯上。

  一个象松山还没抓住,忽然又来了个淮王,当真头疼。

  更让他头疼的是陈欢这个亲弟弟,整日游手好闲逗男惹女,到处都有他,陈家的名声不坏都难。

  陈欢:“大哥这话什么意思?”

  陈盈捋着胡子瞧着陈欢:“欢儿,你大哥在问你话。”

  陈欢嗫喏不语,目光投向陈洋:“我就是没事闲的,反正人我是撞见了,你和爹看着办。”

  不关他的事。

  陈洋:“你……”

  “都不要再说了。”陈盈喝住兄弟二人:“欢儿,你派人盯住淮王府来的人了吗?”

  陈欢:“这倒没有,不过儿子派人去淮王府打探情况了。”

  “还算有些头脑。”陈盈稍稍欣慰道。

  只是不知道淮王那边来的人见过景臻之后再去见别的什么人。

  皇帝还是卫羡之,还是别的什么人。

  “爹。”陈洋略作斟酌:“景臻这个人,儿子总觉得留着是祸害,暗里出不掉他,不如趁此机会来个明的,杀掉永绝后患。”

  景臻太谨慎了,加上又有简承琮的羽林卫护身,陈家动用几次杀手都不能置他于死地。

  得在朝堂上想想办法。

  否则让他和淮王勾结起来坐大势力就好好办了。

  陈盈思忖道:“洋儿说的对,这个人,不能再留着了。”

  陈欢听着父兄二人的话,只觉后背发凉,见人家也不待见他,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

  陈欢一走,陈盈正色对长子道:“不管欢儿说的话是真是假,景臻要杀,淮王也不得不提早防着。”

  这给他提了个醒,淮王虽在千里之外,毕竟是简氏的子孙,一旦起兵得了势,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继位的,不得不防着。

  陈洋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狠厉:“爹,淮王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派人来京,恐是意在皇位。咱们何不顺水推舟,暗中给淮王寄去一封书信,就说他本该是天下的,天命加身,当反,但是我陈家受今上恩泽久了,不忍心就此背叛,等他哪天当上皇帝了,别忘记陈家就是了。”

  淮王和简承琮向来疏远,堂兄弟极少来往,突然派人来京,总是没有好事儿的。

  他们陈家,只有先把淮王笼络住再说。

  “洋儿想的周全。”陈盈道:“只是眼下急不得,还是等欢儿的人从淮王府回来再做定论。”

  万一淮王没有反心,反被他勾出反意就坏大事了。

  陈洋转了话题:“爹,咱们的人打探到卫玄珝已到晋州。”

  陈盈听完踱了几步,额上川字纹深凝:“我总觉得卫家哪里不对劲。”

  卫家的十几万兵马多半屯在北境,卫玄琅回京后这多半人马又落到了卫玄珝手中,常言道,兵随将转,而卫羡之突然召回卫玄珝,却把十几万人马独独留在边境上,难道就不怕被人钻了空子。

  这十几万人可是卫家的立身之本啊。

  “难道晋州有什么古怪?”陈洋愕然问。

  四年前晋州汝王叛乱,卫羡之亲率三万人马前往平叛,虽然汝王身死,但此后该地盗贼猖獗,流民犯案不断,卫家的兵马迟迟无法撤出,就一直驻扎在当地维持平稳,时间一长,晋州也就默认是卫家的地盘了。

  毕竟三两万人马也不大起眼,若不是这次卫玄珝在晋州停留,他都记不得还有这个鬼地方。

  陈盈思忖半晌:“洋儿,知会晋州各州县,命他们十日之内统计人口上报,不得有误。”

  他倒要看看卫家这些年在晋州究竟屯了多少兵马,够不够和淮王正面打的。

  ***

  慕容耶回到靖安将军府,见卫玄琅凝着一张羊皮地图在出神,忙问:“公子,可是隐壶关有情报?”

  他弟弟慕容亭昨夜离京返回,他可不想那小子到了就遇上打仗。

  卫玄琅修长的手指压住羊皮地图,瞥了他一眼道:“风平浪静,无事。”

  慕容耶:“……”

  可能是闲的。

  他拿出从公孙风手里抢来的金珠给卫玄琅看:“公孙风那厮说薛公子在宫里没事。”

  如是这般,这般如是说了个前前后后。

  卫玄琅把那金珠拿在手里瞧了瞧,抛给他道:“继续追查景臻的身世,一定要查出来。”

  他就不信挖不出景臻的师父来。

  十五年前萧家之案中杀手留下的剑痕他苦苦追寻这么多年,唯一一次见过剑势相似的,就是景臻之前在薛雍脖子上留下的那条伤疤,他笃定,景臻一定直接抑或间接与当年的杀手有关系。

  慕容耶:“……”

  就凭薛雍一张字条,这就盯死景臻了?

  公子,您还真是听话呐。

  卫玄琅把手里的羊皮地图往他头上一盖:“天黑随我走一趟。”

  还是放心不下那个人,也不知道他病的到底有多重,服药没有。

  慕容耶冷汗淋漓:“公子,这,这,这可是要闯皇宫大内的啊。”

  一旦被发现,就咱们两个还不是去给人家羽林卫当人肉靶子的啊,客气点儿的一箭穿心,狠一点儿的放箭射成刺猬,惨否。

  惨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陈洋对陈盈出的主意,我借了李渊诱使李密进兵长安的梗,说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