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筱，你真的没必要如此担心。”叶星沉不便多说，双手握住周小筱的，又叮嘱其余人，“我出门这几天，你们务必照顾好周夫人。”
“是。”阮井率先答应，彩月和采霞神色各异。
叶星沉又捏了一下周小筱的小手，转身和裴过离开。周小筱一直目送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好半天呆愣在原地。
“夫人，冬日风大，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腹中的胎儿想想。”彩月很快劝阻，令周小筱回过神来。
周小筱点点头，被彩月搀扶着回里屋。今儿是真的冷，中午起便下起了大雪。周小筱一觉醒来，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恍惚以为回到了自己的星球。
“主子，你醒了？今晚我们都陪着你和小主子一起守岁，一切都备好了，你若累了，也可以随时休息。”彩月捧着脸盆进来。
周小筱注意到，门口挂了不少红灯笼，彩月也一改往日绿色的丫鬟服，换了身浅粉色的，四处洋溢着过年的浓烈气息。
“对了，这是主子临走前叮嘱奴婢去取的，他提早为您定制的新衣裳。”采霞拎着一件红色的衣服进来，外面还有件白色的狐狸披风。
周小筱伸手触碰，手感绵软：“真是大手笔，难为他了。”
“主子对夫人自然是最舍得的，这大红灯笼和窗花也是一早吩咐好的，让阮井今早布置上。据说啊，今晚宫里还会放烟花庆祝，届时我们站在院子里，刚巧看得最清楚呢。”彩月一脸兴奋。
叶星沉先和裴过乔装出了皇城，再戴上面具，换上半透明的布帘，大摇大摆进城，营造出宁王风尘仆仆从幽州赶回来参加除夕夜宴的景象。
“宁王回来了！”
“是了，从前宁王府虽不起眼，好歹在皇城，现如今简直是发配呢。”
“真想不通啊，宁王如此不问世事，也得被忌惮……”
“嘘……皇家秘事，言多必失。”
叶星沉将路过的百姓的话听在耳里，嘴角上扬：“裴过，皇城的老百姓似乎总比外面懂得多些。”
“是啊，也不知哪位有心人为之。”裴过压低声音，“近日封家的动作有些大，各路商人都在为他们服务。”
“他们贩卖的可是禁止的，冒这么大的风险，又里应外合，只怕是强弩之末了。”叶星沉微微转动手里的茶杯，“不过封端阳一向聪明，很清楚若楚家、封家再不翻身，再无可能。”
“要么死，要么活。够决绝，像封端阳的做派。”裴过唏嘘，“欧大人许久不和我们联络，和方家走得极近，要怎么办？”
叶星沉思忖半天，回答：“无妨，欧光清根基不稳，皇兄眼下只敢用这样的人，但这样的人也难掀起大浪。”
轿子缓缓驶入皇宫，天色也逐渐暗下来，很快，十里灯笼亮起来，整座皇宫变得宽敞、明亮，在月色下十分柔和。形色匆忙的宫人们各司其职，干好手中的活儿只等贵人们入场。
除夕夜宴设在御花园附近的空地上，大家围绕满院的梅花而坐。叶星沉本打算先去永寿宫，路上刚巧遇到封端阳和楚菡，只得作罢。
“参见宁王。”封端阳和楚菡十分礼貌地行礼。
叶星沉也一派恭谦有礼的样子：“二位客气了，都是亲人，不必来虚的，一起入席吧。”
叶星沉被发配也是亲王，位置自然在最前面。与旁人简单寒暄几句，叶星沉上前，发现主位上的重要角色都尚未到来。
“主子，看来，咱们来早了。”裴过付手站在叶星沉身边。
叶星沉悠哉地给自己倒水：“不早，来看看大家的形容，倒是极好。”
“主子，只怕今晚不太平了。”裴过环顾四周，看到不少生脸。这些人身板硬朗，目光尖锐，一看就经过专业的训练，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宫人。
叶星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谁安排的。
“贵妃到！”宫人刚报完，便听闻一阵孩子的哭闹声，显然，顾熹辰把唯一的皇子也带来了。
路过叶星沉，顾熹辰点头示意，对其余人，顾熹辰则神情恹恹，快步走过去，直奔主座的左手边。奶妈抱着孩子站在顾熹辰身侧，十分局促。
“方贵人到！舒贵人到！”这两位小主是结伴而来。
“欧大人到！方尚书到！”
“主子……”裴过看着一并出现的两个人，面露震惊。
叶星沉制止：“无妨，别出声，静静看就是了。”
“皇上驾到！瑶嫔到！”
所有人听闻，全部起身跪拜：“参见皇上。”
“太后驾到！”
“参见太后。”
“行了，今儿是家宴，又是除夕，大家莫要拘礼了。”封明蓉一坐下便笼络人心。
瑶嫔无法坐到台上，作为位分仅次于顾熹辰的妃子，坐在了下手第一个。今日一身桃红色镶金丝边的宫装，格外惹眼，再加上五官精致，完全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叶顿棋一改往日的严肃，嘴角上扬，看上去格外亲人：“众爱卿平身，希望大家今晚吃好喝好，欣赏好节目。”
“对了，哀家为了给大家助兴，今年特意增加了一个特别的环节。”封明蓉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开口，“众所周知，后宫刚广纳妃嫔，趁着除夕，各位初入宫的小主们也能见到家人，期间会采取抓阄的方式，让小主们自选节目表演。”
瑶嫔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封明蓉在这儿等着她呢。她出身勾栏，比旁的大家闺秀不同，正经琴棋书画不会，会的都是些取悦人的才艺。并且，今天在座没有她的亲人。
“太后英明！”
“不错不错！”
“……”
台下会溜须拍马的大臣们已经鼓起了掌，跟着众人吆喝。
在座的妃嫔们神色各异，现场只欧光清神色不变，叶星沉的脸则被面具挡住，根本看不出悲喜。
“母后和孤想到一处去了，孤今日也有喜事宣布。大家先尽兴，不急。”叶顿棋看上去很开心。
叶星沉不断给自己倒酒，今日这酒显然是佳酿，入口微醺，口感香甜，有些花果的味道。
“大家快尝尝这酒，是瑶嫔特意用梅花、甘露、蜜果……酿造，足足花费了月余时间。”叶顿棋兴头正足，夸赞起单雪瑶。
封明蓉赶紧跟上：“瑶嫔实在贤良淑德，不如做个表率，先来挑选节目可好？”
封明蓉表面是个疑问句，可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的面，单雪瑶哪有拒绝的道理？
单雪瑶离开坐席，对着封明蓉盈盈跪拜：“臣妾遵命。”
梅蕊上前，取了个小口壶，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团团红色的纸签。
“瑶嫔娘娘，挑一个吧。”
单雪瑶神色不变，抽了张离自己最近的纸条。
梅蕊打开纸条，大声宣布：“瑶嫔实在好手气，请作兰陵曲一首，正适合暖场。对了，各位妃嫔可找在座佳人配合，愿意配合者则不需要再抽签表演。”
单雪瑶了然，这兰陵曲是深闺女子自幼学习的古琴曲目，自有孤本或家境相仿的大户人家相传，她这种出身，封明蓉是料定她没学过。只可惜啊，她表面的身份和稍加查证的身份，与真相截然不同。
“本宫听闻舒妹妹擅长音律，嗓音婉转，不知可否愿意与本宫配合？”
舒欣桐面露诧异，二人私下并无交集，甚至太后多次想除去单雪瑶，往深了说，他们俩算对立的阵营。舒欣桐看向梅蕊，后者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单雪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舒贵人是不愿意吗？那……”单雪瑶见舒欣桐一脸无辜，继续发问。
舒欣桐骑虎难下，只得站出来：“妹妹自然愿意配合，还请姐姐奏乐。”
单雪瑶来到古琴跟前，看着熟悉的琴弦，脑子里闪过熟悉的曲调，开头便凑出神曲。如泣如诉、空谷幽兰、滔滔不绝……整支曲子被分成三段，逐渐递进，单雪瑶对辗转承合的音律处理得很到位，一听便知从小练习过。
舒欣桐起初便傻了眼，她本以为单雪瑶不会弹奏，想借助她的嗓音让曲子动听，谁知她完全设想反了，这曲子她不会唱，单雪瑶是想让她当众出丑。舒欣桐一脸看到坐在最末端，因她入宫刚当上小官的父亲，内心愈发煎熬。
梅蕊不断给舒欣桐使眼色，想让她无论如何跟着曲子哼两句。舒欣桐大脑一片空白，慌张得开口唱了最近刚给叶顿棋唱过的曲子。这曲调没一点在旋律上，即使外行也能听出来。
一曲终了，叶星沉带头鼓掌，大家也跟着热闹起来。舒欣桐的脸快红得掐出血来，单雪瑶则冷静地下跪。
“谨以此曲献给在座诸位，恭祝大家初夜快乐，新年欣欣向荣。”
“好，瑶嫔不愧是这一批小主位分最高的，当真才貌双绝，令人心服口服。”封端阳远远地端起酒杯，“微臣敬娘娘一杯酒，同祝娘娘福寿安康、好运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