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香软玉一入怀,怎生了得!

宁久微顺着梁玄的臂膀扑到了梁玄的怀里,男子气息一下包围了宁久微,这肩膀好宽厚,这腰身好紧实,宁久微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刚刚跑了那一阵路,宁久微已经气喘吁吁,梁玄却仍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宁久微不由赞道:少年好身体!

宁久微呼吸急促,胸口起起伏伏,虽然才十四岁,已峰峦初显,此等光景梁玄脸庞微微一红,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正好对上萧衡震惊的目光。

梁玄目光一转,又对上郑文震惊的目光。

最后对上郑意不可置信的目光。

梁玄今日一身黑色锦袍,腰间玉佩相缀,显得比平日着冕服多了几分少年感,和宁久微站在一处,真是好一对璧人。

饶是梁玄平时处理政事游刃有余,现下却不知该如何推开赖着不走的宁久微。

梁玄平日向来不近女色,连宫中伺候的下人都是男性,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伸手把一女子搂在怀里。

萧衡好容易追上来,此时却不知道是该上去还是离开。

郑意气得肺都要炸了,梁玄是她的,宁久微凭什么,凭什么!

心下不甘的郑意不顾兄长的脸色,径直走到宁久微身边,柔柔地说道:“刚刚来的路上看到有小儿在猜灯谜,热闹非凡,心中很是向往,卫小姐可有兴趣一起?”

来了来了!

宁久微心中一亮。

不过要再加点码才行,宁久微窝在梁玄怀里,斩钉截铁地拒绝:“没兴趣。”

郑意心里已经气急,更加不肯让宁久微再赖在梁玄怀里,柔声说到:“卫小姐聪明伶俐,想来定是不会惧怕猜灯谜。”

宁久微闻言状似无意地说道,“郑小姐若非要赌,不是不可以,但是得加个赌注。”

“你想赌什么?”

“若是郑小姐输了,此次关中天灾郑家得自愿捐献500石大米。若是我输了,我自此离开梁国。”

梁国今年庄稼收成不好,500石大米即使是千两白银也买不到,郑家是梁国第一大世家,梁国民间半数粮庄都属于郑家,这也是之前郑意敢开粥棚施粥的底气。

“好,我应下了。”郑意答应地很是干脆,巴不得宁久微永远消失。

郑文知晓妹妹对梁玄的心意,虽不赞同郑意的打赌,但五百石粮食对郑家并不算负担,也只能随妹妹去了。

梁玄锐利的黑眸突然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宁久微。

原书中,由于一些原因,旱灾愈演愈烈,梁玄束手无策头疼不已,郑意以郑家的粮食为饵,和梁玄交换了一个条件。若郑家放粮帮助梁国度过这次旱灾,梁玄日后必须答应郑家一件能力范围内的事。

如今宁久微的赌约却是叫梁玄想到解决旱灾的好办法,有了郑家带头,何愁筹不到赈灾粮。

宁久微踮起脚,凑到梁玄耳边说道,“王上,小女是不是帮您解决了个大麻烦,那如果一会儿小女赢了,您得把小女的玉佩还给小女。”

“成交。”梁玄故作镇定地答道。宁久微说话时的热气,吹得他心里痒痒的。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郑意双眼仿佛要喷出火焰融化掉宁久微,恨不得马上扒掉宁久微的假面孔。

“请问卫小姐,劝尔莫移禽鸟性,翠毛红嘴任天真。如今漫学人言巧,解语终须累尔身,猜一动物。①”郑意趾高气扬地说出谜面。

好啊,这是在讽刺她是个强行学人说话的鹦鹉。

“一人牵一狗,人在前面走,狗在后面追。”宁久微也不甘示弱。

人前狗后,正是一个伏字。

宁久微这是在问郑意服与不服。

“哼,”郑意讥笑道:“卫姑娘说话如此粗鲁,也不怕污了旁人的耳。”商户之女,果然上不得大雅之堂。

“对郑小姐来说,这便足够了。若是说得难了,郑小姐答不上来,岂不难看。”宁久微嘴角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

“这也难怪,毕竟卫姑娘从小没有读过书,说些市井小儿之言也是情理之中。”

郑意今日必要戳穿宁久微的真面目,让梁玄看看,宁久微是怎样一个草包,满身铜臭不通文墨,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今天看在梁公子的面上就给郑小姐说一个,郑小姐可要听好了。”宁久微胸有成竹地说道,“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②。郑小姐可能猜到是什么?”

这诗极简却又极妙。秋风过,万树凋零,春风过,百花齐放,风吹过江上带起滔滔波浪,吹过竹林时,则万竿倾斜。寥寥几句就表现出风的不同形态和魅力,活灵活现又直白传神。

梁玄再次赞叹于宁久微对世事的细微洞察,看问题一针见血,虽才十四岁已如此灵气逼人,难怪能多次猜中他的心事。

郑文笑意温柔,“卫小姐,这谜底可是风?”

宁久微此谜一出,之前郑意所作谜语瞬间相形见绌,可她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别的。

郑意没想到宁久微竟能作出如此巧妙的谜面,梁玄清冷的黑眸看不出情绪,但眉目间隐隐透出赞赏,郑意知道今日自己已落入下乘,心里再愤恨,也只能强颜欢笑。

“啪,啪,啪,”路边有人鼓着掌朝宁久微走来,看穿着应是胡国商人。“好诗,好诗!在下摩尔干,是胡国天星商队的商人。”

摩尔干右手抚左胸,向宁久微行了个礼:“在下的商队在渭河边包了条游船,专门邀请文人雅士吟诗作对。船上还有我胡国的美食和特产,不知这位小姐和公子可有兴趣?”

梁玄早有耳闻胡国商人每年会趁庙会在游船上组织斗诗会,实则是商品拍卖会,只不过所用货币不是钱银而是诗句。

可惜梁玄从前被先王拘得紧,一直没有机会参加,现下竟有些意动。

梁玄的微表情被宁久微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好笑,十六岁果然还是个孩子,既然你拉不下脸来说想去,就我来说吧。

况且宁久微也不想再对郑意步步紧逼,毕竟狗急也会跳墙。

“梁公子,我对这位公子所说的游船甚是感兴趣,咱们一起上船玩吧,我不想再看到这些碍眼的人了。”说这话的时候宁久微余光瞥着郑意,虽然不能过度紧逼,但是适当的恶心人还是需要的。

“两位,这边请。”摩尔干引着梁玄和宁久微往河边走去。

郑意心中愤恨,却仍拉着郑文悄悄跟了上去。

走过一节曲折的石板路,一艘雕梁画栋的游船出现在两人眼前,游船共有两层,最上方的旌旗随风摆动,上书硕大的“天星”两字。

三人走进后能清楚地听到箜篌,琵琶动听的乐声,风中依稀传来葡萄,美酒的香气。船下熙熙攘攘,有小贩在叫卖瓜果,甚至还有人公然贩卖船票。原来若无邀请,就需支付一百两白银,才能登船。

“拜见小姐。”顾北、顾南突然冒出来,齐声说道。

梁国西境与胡国接壤,两国邦交向来友好。然胡国地处偏僻,一直以来被认为是蛮夷之地,因此胡人想出了举办斗诗会的方法,附庸风雅,方便与梁人做生意。

顾北这段时间在城中布置人手,早已打听清楚每年秋朝节,胡人商会都会在渭河上举办斗诗会,便和顾南一直候在船前。想来小姐向喜诗书,此种热闹必不会错过。

摩尔干豪爽地邀请道:“既然两位和小姐相识,那便请一同登船。”。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摩尔干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地问道:“还不知道这位小姐和公子怎么称呼?”

“小女姓卫,这位公子姓梁。梁公子身后的是萧护卫,这两位是小女的家臣,顾氏兄弟。”宁久微为摩尔干依次介绍了一番。

在宁久微看来,向人介绍朋友时自然应该不漏一人,却忘了在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并不平等,摩尔干只问了宁久微和梁玄两人,便无需介绍旁人。

萧衡和顾北、顾南都做惯了主子的背景板,此刻听到宁久微向摩尔干介绍了自己,心中皆升起了一股受到尊重的暖意。

梁玄心中却诡异地涌上一股,本该如此的感觉。

梁玄见过顾南很多次,却是第一次见顾北。顾北与顾南面貌虽相似,却更为成熟稳重——

成熟稳重的顾北和顾南一左一右地走在宁久微身旁,硬生生将梁玄挤在一旁,萧衡则紧紧跟在梁玄身后,尽职尽责地行保卫之职。

向来稳重的梁玄悄悄松了一口气,他面对老谋深算的大臣也从未这般紧张过。

宁久微也不急于一时,她知道顾北定是祖父派来看着自己的。顾南趁机凑到宁久微耳边悄声禀告:“小姐,探子已查到,木桃是被陈相的人掳走了,家兄怀疑陈相意图通过木桃抓住小姐,诬陷国公爷通敌卖国,才会派亲孙女远赴梁国。”

“什么!这个老匹夫真是可恶至极。”宁久微也知道自己这次私自溜到梁国的行为过于莽撞,但她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可查到木桃被关在何处。”陈朝先既然想以木桃为饵,也得掂量掂量他是否吞得下要钓的鱼。

“已经查明关押之处,但要救木桃出来怕是会惊动渭城的守军,暴露国公爷的势力。”顾南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因此家兄建议,先按兵不动。”

虽然牺牲木桃一个可以保全宁久微,保全整个国公府,但骨子里是现代人的宁久微做不出来丢卒保车的事,更何况对象是跟她朝夕相处的木桃。

既然祖父的人手动不得,只能借助梁玄的力量了。

两人窃窃私语间,已走到了船上,登船后众人才发现别有洞天。

船舱内摆满了赌桌,赌博的人穿着各异,但热情都是一样的高涨。主桌上供有各色水果和胡国特产,供人挑选和品尝,若觉得好便可以和主家商议大量购买。舱内实在太过嘈杂,撞击声,嘶吼声不绝于耳,众人转了一圈便退了出去。

萧衡一直在暗中观察周围环境,悄悄附到梁玄耳边说道:“王上,这里人员太过复杂,又大多来路不明,咱们还是尽快下船吧。”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斐夷直的《鹦鹉》

②:出自李峤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