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教室前门，方可陈催促林余余一起走。
林余余小跑到方可陈面前，与方可陈低声说了几句。
方可陈说了句话，林余余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朝谢行看了眼，又飞快转回视线，对方可陈点了点头。
两人低声交流完，林余余又跑回谢行面前，不好意思地说：“可陈也要喝奶茶。”
“那便一起。”谢行并不介意。
林余余眉目舒展开来，开心地去牵方可陈。
三人走出教学楼，看到树下一个背着破旧黑色书包的熟悉背影。
定睛一看，竟是谭意，正在与人说话。
男生眉眼冷峻，哪怕相隔十几米，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只不过，男生神色虽冷漠，看向谭意时，眼睛里却跃动着炽热的火焰。与谢纯如出一辙。
似乎察觉到谢行的视线，男生抬眸望来，眼中的寒气如有实质，令这片初秋的天地平添几分寒意。
林余余和方可陈也看到了他们。
方可陈：“那不是洛一寒吗？！”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谢行猛地想起来：洛一寒，学霸，小说中第二个主角攻。
林余余：“洛学长对面的是谭意。”
方可陈别有深意地“哦”了一声，目光触到洛一寒，打了个哆嗦，催促道：“走吧走吧，再不走我要被洛一寒的眼刀给刀死了。”
谢行想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不好一直待在这里，也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谭意回过头，神色中带有隐隐的乞求。
谢行脚步一顿，不由得想起谭意成年后，三个攻对他的囚禁折磨。
虽然高中没有囚禁之类的剧情，但想来如今的谭意也深受变态攻的纠缠。
他转换方向。
方可陈和林余余看到谢行朝谭意和洛一寒走去，登时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
谭意不过试一试，没期望谢行会过来。和洛一寒待在一起，令人厌烦至极。明明极度厌恶对方，却不得不强装笑脸，应和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虽然谭意对谢行没有多少好感，但相比于洛一寒，如今的谢行顺眼许多。
如远山青竹般的少年步态从容，不缓不急，仿佛散步在雨后的林间小道，对洛一寒压迫十足的目光视若无睹。
洛一寒往前跨出一步，把谭意挡在身后，不悦道：“有事？”
谢行淡笑：“我们约好放学后一起喝奶茶。”
洛一寒戒备地打量谢行，见他神色认真，皱起眉，怀疑地对谭意问：“你和他约？”
因为和谭意说话，洛一寒微微侧身，露出被他挡在身后的谭意。
少年低眉顺眼，白皙的脸上，嫣红的唇向上弯出一个弧度，“嗯。我和谢行说好一起喝奶茶。学长，谢谢你关心我的学习，我先走了。”
“站住。”洛一寒一把拉住欲离开的谭意，冰冷的语气带着隐隐的威胁，“你跟他走？”
谭意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他垂下眸，长而卷的睫毛轻微颤抖，看上去就像有苦难言的小媳妇。
这副模样落在不同人眼中，自是不同的想法。
洛一寒语调放缓不少，“不想去就不去，你不用怕他。”说完，冷冷地瞪了谢行一眼。
谢行的目光在俩人间流转，最后落在谭意身上。他气质干净清冷，即便是探究性的打量，也如清风拂过，而非露骨的凝视。
谭意摇头，“没有，我是真的想喝奶茶。”
虽然谭意这么说，但看在洛一寒眼里，谭意就是被谢行威胁了。因而抓着谭意的手不放。
见谭意坚决要走，洛一寒将矛头转向谢行，神色冰冷，“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行摊手，“什么都没做。”
洛一寒不信，目光冷厉。他虽然不像谢纯那样暴躁地跳起来打人，但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如利刃，于无形中将人千刀万剐。
手机震动声从洛一寒口袋里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冰冷的气氛。
洛一寒只看了一眼，就掐掉电话，对谢行道：“谭意已经拒绝了你的告白，你还想怎样？再次将他逼至天台吗？”
冰冷的语气充满轻蔑与嘲讽。
谢行坦然对上洛一寒，如箭雨中屹立不倒的青竹，周身气质始终平和，仿佛洛一寒讽刺的对象不是他。
当然准确来说，确实不是他。
谢行眼皮微微下搭，便见谭意垂首而立，神色不明。
以他做挡箭牌，在脱身的同时将洛一寒的怒火转移到他身上，这便是谭意的目的吗？
谭意，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这是谢行第二次有这样的感觉。
手机再次震动。洛一寒神色不耐，正准备再次掐掉，身后传来呼唤。
“少爷！少爷！”
一个中年男人手机搭在耳边，步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洛一寒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洛一寒面前站定后，男人态度恭敬道：“少爷，您晚了十分钟。”
“知道了。”
虽然语气不悦，但洛一寒还是和男人离开了。离开前，他扭头又瞪了谢行一眼，眼中警告意味十足。
洛一寒离开后，不远处偷摸张望的方可陈和林余余也走过来。
“走吧，谭意，我们去喝奶茶。”方可陈热情邀请。
“好。”谭意笑着点头，而后，对谢行说，“刚才谢谢你。”
谢行抿了抿唇，露出极淡的笑容，“不客气。”
奶茶店在学校附近，谢行不怎么喝奶茶，看到菜单上密密麻麻的品种，便觉头晕，于是跟前面的林余余点了杯一样的。
“请问几分糖？”服务员熟练地问。她低头看着电子屏幕，面无表情。
“无糖。”
在屏幕上灵活点戳的手指一顿，服务员忍不住抬起头。
眼前的少年穿着A中的校服，身形高挑，她需要仰头才能注视，但服务员却并没有觉得有压迫感。相反，看到少年，尤其是那一双闪着清光的凤眼，她仿佛听到了初春时泉水解封的泠泠声；听到了风吹竹林，竹枝上挂着的玉佩玎玲与竹叶沙沙，轻声作响。
沁人心脾，动人心弦。
这么一个仙人般的少年，喝无糖奶茶似乎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服务员这么想着，笑意盈盈地问：“常温还是加冰？”
“常温，不加珍珠。”
“好的，一共三十元。”
林余余忙上前付钱。
付完钱，服务员让后面的方可陈和谭意点。
服务员刚才的注意都在谢行身上，这下看到洋娃娃般精致的谭意，又是一阵惊艳，暗自嘀咕A中男生的颜值怎么都那么高。
谭意点的也是桂花乌龙珍珠奶茶，不过他要的是全糖，加冰。
看到三人都点了桂花乌龙珍珠奶茶，剩下还没点的方可陈很惊讶。桂花乌龙珍珠奶茶有这么好喝吗？鱼鱼喜欢喝她是知道，原来男生也喜欢这款？
要不，她也试试？
于是，方可陈也点了一杯。
四杯桂花乌龙珍珠奶茶很快做好了。谢行喝了一口，没有齁甜的糖精，舌尖萦绕的只有带着桂花香的极淡的奶味和微苦的茶味。
他很快做出评价：不如白开水。
一旁默默观察的方可陈和林余余看到谢行面不改色地喝下这杯无糖奶茶，不禁暗自咋舌。她们不是没试过无糖奶茶，结果第一口喝下去就领教了“无糖”的威力，自此以后再也不敢碰“无糖”。
“太强了……”林余余拿着五分糖的奶茶，轻声感叹。
“那边有一个更强的。”方可陈朝谭意的方向努努嘴。
这家奶茶店的奶茶甜度划分很细，分为无糖、三分糖、五分糖、七分糖、全糖。正常人点的都是三、五、七分糖，很少有人会点无糖和全糖。
无糖的奶茶淡到让人怀疑这不是奶茶，而全糖则让人甜到怀疑人生。
林余余和方可陈尝试全糖奶茶时，第一口是皱着眉咽下去的。只一口，她们就苦着脸扔掉了手中甜到人发慌的奶茶，喝了几杯水才缓过来。
而谭意，竟然淡定地喝下了那杯全糖奶茶！更惊悚的是，他竟然还露出欣喜的笑容，好像喝到的是什么至尊美味！
林余余和方可陈的神色渐渐变得怪异。
谢行和谭意，真的是正常人吗？！
……
离开奶茶店后，方可陈和林余余先后到家，很快，一行人就剩下了谢行和谭意。
谢行手中的奶茶还有大半，而谭意的只余三分之一。
谢行看了看自己的奶茶量，又对比谭意的奶茶，忍不住问：“好喝吗？”
谭意重重点头，吸了一口奶茶。
奶茶杯的标签上，“全糖”二字格外大。谢行忍不住提醒，“少喝。小心得高血糖。”
谭意默了默，低声道：“这是我第一次喝奶茶。”
听到谭意的话，谢行想起谭意的家庭情况。
住在那样破旧的胡同里，还有一个疑似是父亲的酒鬼……
想到这儿，谢行说：“偶尔喝一喝也不错。”
谭意笑了，他垂下脑袋，把吸管含在嘴里，嘴巴时不时鼓动，就像一只进食的小仓鼠。
谢行沉吟片刻，问了一个深刻的问题，“你觉得自己的生活是苦是甜？”
小仓鼠停止进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银灰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谢行。而后，他咬住吸管，喝完最后一点奶茶，笑道：“当然是甜的。”
在谢行眼中，谭意的笑就像他手中的那杯全糖奶茶，用甜腻的糖精来掩盖桂花乌龙苦涩的本味。
他瞥过视线，没有揭露谭意的面具，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无糖奶茶好喝吗？”
谭意扔掉空奶茶杯，好奇地问。
谢行摇头。
“是什么味道？”
“没有味道。如果非要说，就是有点苦。”
“你为什么点无糖？”谭意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不停问十万个为什么。
“我不喜欢甜的，也不喜欢奶茶。”谢行摇了摇奶茶杯。很好，还有一口就喝完了。
“可是林余余请你喝奶茶，你没有拒绝。”
“她想早点还人情，我能理解。毕竟一直欠着一份人情，不是件舒服的事。”谢行没有再多说，将最后一口奶茶喝尽。气体顺着吸管被吸走，塑料杯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与谭意的目光相触，仿佛看懂了他目光中的不解，谢行扬了扬手中的空奶茶，解释道：“不能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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