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沙发在地上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谭意趴在谢行肩上，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
细长优美的脖颈近在咫尺，隐约能看到莹白皮肤下的青筋。他眼神不错地盯着那几根微微突起的青筋，眸光晦涩，忍不住微张双唇，慢慢凑近。
厨房里，水开的声音在达到高潮后，“呜”的一声熄灭，只剩下一连串细小的尾声。
谢行担心厨房里的情况，说：“我去关火。”
谭意停下动作，双手撑地，在他之前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脸上却挂着乖巧的表情，“我去关就好了。刚才没有站稳，对不起。”
“没关系。”慌乱之下，谢行并没有察觉出异样，担忧地问，“你的脚……”
“不疼了。”谭意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看向谢行，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你看，我可以正常走路”。
“那就好。”谢行松了口气，目送谭意走进厨房后，把沙发移回原来的位置。
沙发轻飘飘的，比想象中轻许多，他没用多少力气就把它移回了原位。也难怪刚才两人倒下时，沙发会被撞偏。
冒着热气的水从壶口倾注而下。谭意听着瓶内空气振动发出的声响，脑海中不禁浮现刚才的画面。
他想要更多。
不仅仅满足于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
热水溅到脚上，谭意一惊，猛然回神，才发现热水已经满溢出来，流了一地。
他直起身，把水壶放到灶台上。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天色昏暗。灯下的厨房显得格外明亮，玻璃窗上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形。
脑袋堪堪碰到油烟机。
谭意烦躁地皱起眉，头一次对自己感到嫌弃。
谭意出来时，谢行已经在写作业了。过了一段时间，谭意说：“我要去打工了。”
“打工？”谢行的手停在原地，“在上次我们碰到的那家酒吧？”
“嗯。”
既然谭意要离开，谢行也不再待下去，起身告辞，“我先走了。今天多谢款待。”
送谢行出门后，谭意回到屋内换下校服，收拾一番后很快也出了门。
*
黑色的基调，酷炫的色彩，晚上十一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在拒绝了今晚第十七个要联系方式的搭讪后，谭意回到吧台。
“四十三号桌，一杯玛格丽特。”
调酒的是一位高个子年轻人，他一边调酒，一边朝谭意挤眉弄眼。
“你这小孩艳福不浅啊，又拒绝了？”
谭意轻轻“嗯”了一声。
谭意刚来到“五光十色”，就因为他那张脸而有超高人气，不少人搭讪过他，其中不乏美女。惹得同为男性的工作人员分外眼红。
调酒师正感叹时，突然听到谭意问：“你多高？”
“你问我身高？”调酒师脑子短路，愣了半天，估计道：“190吧。”
橙黄色的灯光下，谭意的灰眸闪闪发亮。
“你有什么诀窍吗？”
调酒师看了眼他只到自己胸脯的脑袋，立马悟了，煞有介事地指点迷津：“身高这事，主要看基因。冒昧问一句，你爸妈高吗？”
听到“爸妈”，谭意眼中闪过一瞬暗芒。
他垂下眸。
调酒师以为谭意的沉默代表他爸妈也不高，安慰他：“别气馁，基因只是一部分。我家里人虽然高，但都没我这么高的。我告诉你，只要掌握方法，通过后天努力也可以长高。”
谭意问：“我要怎么做？”
“首先，晚上早点睡。不过这点对你来说比较难。”
“还有呢？”
“多运动，多晒太阳，多喝牛奶。”调酒师一口气说完，把调好的玛格丽特放到盘子上，最后鼓励他，“你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肯定会长高的。”
“谢谢。”谭意对调酒师笑了笑，端起盘子离开。
调酒师在谭意的笑容下呆滞了三秒才清醒过来。他拍拍脸颊，心里默念了三遍“我是直男”。
一路上，谭意忽视第十八个前来搭讪的人，又避开了两次咸猪手，终于把玛格丽特送到客人手里。
嘈杂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西北角，一群人正聚在一起说话。被围在中间的男生穿一身放浪形骸的衬衫，只有中间两颗扣子老老实实地系着。
苏化鑫……
谭意眯了眯眼，不欲理睬。但隐约间，他听到谢行的名字。
苏化鑫今天很得意，因为他摸到了谢行的手。自从输了篮球赛后，这是他第一次心情大好。
“老大，接着说，你和谢行到甜品店之后呢？”黄哥等人催促苏化鑫讲下去。
苏化鑫：“我点了两份提拉米苏，谢行不要，推到我面前，我自然不答应，趁机……”
他故意拖慢语调，众人被他勾得心痒痒，按耐不住好奇心，纷纷问：“什么？什么？”
苏化鑫挑起唇角，“趁机摸了把他的手。”
众人顿时爆粗口，纷纷感慨不愧是老大。
“老大，手感怎么样？”
苏化鑫把右手举到面前，咋舌回味，“很舒服，让人上瘾。”
众人又开始爆粗口。
“老大，能不能描述得详细一点？”
“多的不能告诉你们，这是我的秘密。”苏化鑫暧昧地说。
一片哇哇乱叫中，最外面的兄弟被撞了一下。
此处光线昏暗，余光瞥见撞他的人穿着服务生的工作服，他骂道：“我靠！你个服务生没长眼睛啊！”
谭意抬起眸，灰眸里黑云翻涌，山雨欲倾。
那人后背陡然一阵寒意上涌，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苏化鑫和人聊得正欢，听到边上有人喊他“老大”，自然地转头应了一声。
木制的酒盘呼啸而来，他措手不及，被打偏了脸。紧接着，又被踢了一脚，摔倒在沙发上。
“谭意？！”
苏化鑫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来不及反应，下一刻，酒盘狠狠砸在他的右手上。
……
谭意毕竟只身一人，很快便被黄哥等人制服。经理闻讯赶来，看到乱的场面，又看到被人压制住的谭意，以为又是谭意的颜值惹来麻烦，赔着笑脸道：“几位帅哥，我们这个小服务生不懂事，你们……”
“不懂事？他都快把我们老大的手打断了！”黄哥愤怒地质问。
经理愣住，朝坐在沙发上的苏化鑫看过去。
他认识苏化鑫。这个打扮成大人模样的学生是这里的常客，经常能看到他在酒吧调戏帅哥美女，之前一段时间也时常来骚扰谭意。
“抱歉啊，我马上打120叫救护车，医药费我们出。几位今天在我们店的消费全免。各位帅哥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吧。谭意，快去跟人家道歉！”
谭意却杵在原地不动。
经理瞪着眼睛，威胁地踢了他一脚，“还不快去道歉！不道歉，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谭意慢慢站起来，走到苏化鑫面前。
他不复平日般乖巧，脸上的伤口更显出他的狠戾。
幽幽对上苏化鑫的目光，谭意红唇轻启：“别再靠近他，知道吗？”
这是苏化鑫第一次见到如此阴暗的谭意，好像幻觉一样，和他印象中那个柔弱听话的洋娃娃完全不一样。
但手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幻觉。
苏化鑫的眉头深深皱起。
“喂！你有没有在道歉？！”
谭意的声音比较轻，加上酒吧环境嘈杂，除了苏化鑫，没人听到谭意说了什么。黄哥等人虽然不知道谭意说了什么，但见苏化鑫表情难看，猜想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便恶狠狠地朝谭意吼叫。
隐约间，救护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家很快把谭意丢在一边，忙着把苏化鑫转移到救护车上，。
苏化鑫等人离开后，经理把谭意叫到休息区询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谭意只是说：“是我打了他。”
经理以为谭意打苏化鑫是因为苏化鑫调戏他，恨恨地训斥：
“我当然知道。问题是你为什么打他？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一闹，酒吧要承担多少损失？就算人家对你动手动脚又怎么样？你在这里打工，想赚钱，就他妈得忍！”
说累了，他停下来，见谭意垂着脑袋，乖巧地听着，态度缓和不少。
“医药费、酒吧的损失费会从你工资上扣。还有，现在去趟医院，让他们原谅你，不然你以后就别来了。”
“经理。”谭意叫住准备离开的经理。
经理停下脚步。
“麻烦您帮我结一下这个月的工资。”
听到这话，经理明白谭意宁愿失去工作也不愿意去道歉，气得说不出话来，但对着那张脸又说不出重话，最后只能冷冷地说：“跟我来。”
扣除相关费用后，经理把钱给谭意。
“谢谢经理，感谢这几个月来您对我的照顾。”谭意真诚地对经理鞠躬，“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经理原本因为谭意的固执而生气，听到这话，表情渐渐柔和下来，叹了口气，嘱咐道：“走吧，回去后好好学习。”
谭意：“我会的。”
走出经理办公室，他收回脸上的感激和歉意，面无表情地把钱塞进书包里，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酒吧。
走出酒吧后，谭意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等到平时下班的时间，才回家。
刚打开门，他就听到了男人响彻天的呼噜声。走近还闻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
谭意提着的心放松下来。
虽然他有了钱就去喝酒，但至少喝得烂醉，就能很快睡下。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勾勒出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形。小小的沙发完全容不下四仰八叉的男人。
谭意从头到脚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满是厌恶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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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啦，因为最近有些忙，所以更得比较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