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空,墨色如洗。明月皎洁,清光安静地照在草坪上,映出一圈模糊的人影。
在H大音乐楼旁边的大草坪上,H剧社的社员围坐在一起,正在进行团建。
圆圈中央的大餐布上,放了一些零食和各种各样的灯。多亏了这些灯,大家才能在黑蒙蒙的草地上玩真心话大冒险。
因为都是成年人,没有什么忌讳,玩得尺度比较大。宁静的大草坪上时不时响起同学们的怪叫和笑声。
酒瓶指向了谢行。众人开始起哄。
谢行:“真心话。”
此言一出,大家兴奋起来。
“老莫,问个刺激的!”有人大声说。
老莫是谢行前一个被酒瓶指到的人。他一拍大腿,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跟人睡过吗?”
谢行一时间把握不准老莫口中的睡是什么含义。如果只是和人同睡一张床……但是看周围人看好戏的脸色,他立马把这个单纯的念头排除了。
他顿了顿,道:“没有。”
不料大家很不满意。
“犹豫了!不能犹豫!罚酒罚酒!”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谢行只得倒了杯酒水。唇刚碰上杯沿,一只手捏住了杯底。
谭意轻声说:“我替你喝。”
谢行很少喝酒,酒量浅。
“没关系。”他轻轻拿开谭意的手,笑着说,“这果酒度数很低,我不会醉的。”
说完,仰头饮尽杯中酒。
见谢行爽快地自罚了一杯。大家也不再执着,开始下一轮。
好巧不巧,这次酒瓶指向了谭意。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怪叫。动静估计音乐楼里的人都能听见。
“真心话。”谭意没有犹豫。
这次轮到谢行提问。大家都知道谢行和谭意关系好,纷纷嘱咐谢行不能放水。
先前大家的问题都很劲爆,他当然不能问得无聊,但也不想问得太出格。
想了想,他问:“有喜欢的人吗?”
话音刚落,大家齐刷刷望向谭意,眼里迸射出八卦的光。
谭意拿着酒杯的手指暗自用力,他侧头,看着谢行说:“有。从高中起就喜欢了。”
现场炸开了锅。在激动混乱的尖叫声中,谭意始终看着谢行,貌似只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可他眼里流动的波光似乎还包含着其他的情绪……
直到耳边响起其他人的声音,谢行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出神。
游戏继续。
谢行则在想谭意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说从高中起就喜欢,那么极有可能是他认识的。
脸上有点发烫。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应该是酒精的缘故。
团建结束。谢行和谭意一起回宿舍。一路上,脑袋晕乎乎的,应该是酒劲上来了。
谢行喝的果酒度数低,他喝完后没什么感觉,就多喝了几杯,没想到这会儿后劲就上来了。
脑袋又晕又重,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没站稳,身体不受控制往旁边倒。好在谭意及时扶住他,把他带到前面的长座椅上。
清凉的夜风吹来,谢行清醒了一点。但酒劲还没过去,脑袋依旧晕乎乎的,胸中又有点犯恶心。
他有些乏力地靠在椅背上,轻声对谭意说:“我想先休息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外套没有拉拉链,随着他靠下的动作散在两边。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夜深风凉,很容易感冒。谭意贴心地帮他拉上拉链,不放心地说:“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拉链拉上后,被风吹得发凉的胸膛暖和许多。谢行点点头,没有精力说话。他现在只想睡一会儿。但是紧贴着的一根根实木硌得他后背生疼。而且椅背不高,他也无法完全卸下力道,放松靠下去。
察觉到谢行的不舒服,谭意说:“靠我肩上吧。”
谢行:“没关系。我这样靠一会儿就好了。”
但谭意却不像平日那样听他的话,无视谢行的拒绝,把他揽过来。
谢行一惊,下意识挣脱,但他现在全身无力,脑袋迟钝,加上靠在谭意身上确实舒服许多,也就懒得再去管其他了。
不知不觉间,他睡着了,安静地靠在谭意肩头。月光在他脸上泛起清冷的微光,描摹出完美的五官。此时的他就像从月宫下凡的仙人。
清白月色下,谭意银灰色的眸子渐渐变深。他喉结轻动,慢慢凑了下去。
快要碰到谢行的唇时,一阵夜风吹来,肩上的人瑟缩了一下,朝他贴紧了几分。
谭意停下动作,灰眸深邃见不到底。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谢行的睡颜,将外套脱下给谢行披上,然后抱起他离开了长椅。
……
谢行是被舍友的洗漱声吵醒的。他睁开眼,沉沉地睡了一觉,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手机上还有谭意发来的信息,询问他醒了没有,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谢行回复完,起身下床。
除了他,宿舍里只有晓林一个人起了,洗漱声就是他发出的。
晓林是一个活得很精致的男生,生活作息极其规律,从来不熬夜,哪怕第二天要考试,而他还没复习过。
因为早睡,他也就早起了。
“你起了啊。”晓林正在涂护肤品,看到谢行从床上下来,问候了一句,顺便吐槽道,“没想到你醉酒后能睡得那么死。”
谢行回想昨晚的事,但只记得睡前的事情。
“昨晚……我是怎么回寝室的?”
晓林用手指抠了点面霜下来,点在脸上,熟练地抹开,“谭意抱你来的。”
就在晓林说话的时候,另一个室友的闹钟突然炸裂般响起。
因为这位仁兄九点半有课,加上有过数次没听见闹钟而旷课的记录,因此特意调大了闹铃。震天响的铃声几乎要把宿舍的天花板震翻。同时,也吵醒了另一个呼呼大睡的舍友。
在对方要杀人的目光下,他嘿嘿一笑,关掉闹钟,套上短袖,利索地下了床。看到谢行和晓林,说了句“早上好”,就跑去了厕所。
因为这个闹钟,谢行只听见晓林说到谭意,后面的话没有听清楚。但想来无非是谭意送他回来的。
他打开手机,对谭意昨晚送他回寝室的行为表示了感谢。
谭意立马回了消息:【不用跟我客气。】
不一会儿,他又发了信息过来:【美食街新开了一家面馆,中午一起去吃好不好?】
谢行:【好。】
对方回了一个开心的表情包。
谢行突然想起这个时间……谭意好像是有课的。
他问:【你现在是不是在上课?】
谭意:【……是】
谢行:【好好听课,我不打扰你了。】
谭意回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谢行暗自发笑,心想这人的表情包可真多。
聊完,他打开谭意发给他的游戏链接。
能考入H大的学生都是十分优秀的。但放眼整个H大,能让谢行完完全全佩服的同龄人并不多。而在这少数人中,谭意无疑是最能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的人。
谭意是从大二开始制作游戏的。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已经制作出好几款游戏了,而且每一款都比上一款有质的提升。
但谭意从未公开过这些游戏。除了谢行和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谢行了解谭意,若要公开,那么这款游戏一定是他十分满意的。不过现在他既然要参加比赛项目,想必心里有把握能制作出满意的游戏。
玩好后,谢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评价和意见,又收拾了一下,就去上课了。
走进教室后,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林余余走过来,向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在他左边的位置上坐下,依次从书包里拿出笔盒、书本、平板。
她的笔盒和平板壳上满是二次元贴纸。谢行笑着指着其中一张贴纸说:“他是陆言?”
林余余咧开嘴,重重地点头,把平板翻了个面,给谢行看平板背面的贴纸。
看完后,她说:“陆言就是一只小奶狗!你说对吧?”
谢行看着贴纸上身穿机车服,满脸冷酷的男人,实在无法与小奶狗联系在一起。但此刻,林余余的神思显然已经和他不处于同一个次元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停在了嘴边,他点了点头,说:“嗯,没错。”
就在他们谈话间,上课的同学陆陆续续来了。一位同学看到他旁边还有空位,就走过来,眼看就要到达那个位置,肩膀突然搭上一只手。
后背打了个哆嗦,接着他便听到一道礼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不好意思,让一让。”
那同学一转头,就对上一张精致无暇的脸,登时就看傻了。
谭意径直走过这位同学,在谢行身边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谢行正在跟林余余说话,看到谭意过来,惊讶地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谭意的目光滑过林余余,而后落在谢行身上,“我想听听中文系的课。”
谢行哭笑不得,“职业生涯规划课全校都有的,和专业无关。”
谭意手托着下巴,一副不走的架势,“来都来了。正好下课后我们一起去吃面。”
这节课,老师让每个人画一幅画,画的内容是想象自己毕业后的生活。
老师见谭意坐在教室里,误以为他也是上课的学生,也给他发了一张白纸。
谭意盯着桌面上的白纸,没有动作,好像在出神。直到谢行画完,看到谭意面前的纸依旧一片空白。
但考虑到谭意只是来旁听的,也没在意。
察觉到谢行的视线,谭意恍然回神,展颜一笑,好奇地凑近看谢行的画。
谢行画了三个场景:左边的他埋首于桌案,很认真的模样。中间的他在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内,窗台上画了几盆绿植。而右边的他则漫步在一条道上,道两旁有瀑布、高山、大海等等。
工作、家、旅游。这是谢行计划的未来。
谭意看了又看,表情似乎有些失望,“只是这样吗?”他不甘心地问。
“对。”谢行说。
谭意委婉地表示:“你没有想过未来和谁生活?”
谢行不假思索道:“父母和朋友。”
谭意抿了抿唇,“我的意思是,你有想过和一个人结为伴侣,白头到老吗?”
谢行一愣,很直接地说:“没有。”而后,他笑着补充:“等遇到了再说吧。”
说完,他觉得第三个场景还缺点什么,想了想,又画了一座古建筑上去。
“等遇到再说……”谭意喃喃重复谢行的话,看着谢行认真作画的侧颜,脸色更加不好。
谢行添完后,林余余也完成了她的画。她画的是二次元人物。谢行唯一一个认识的就是陆言。
他提醒林余余:“我们画的是毕业后的生活,不是你的爱好。”
林余余解释:“喏,这就是我毕业后的生活。等我赚了钱,我一定要集齐他们的周边,摆满我的房间!想想就幸福……”
人物画满整张白纸,这可是任重而道远。谢行只能给她鼓励:“加油!”
林余余扬起嘴角,但不知在谢行身后看到了什么,她嘴角突然一僵,然后垮了下去,躲闪的眼神好像在顾忌什么。
谢行转头,看到谭意的视线落在林余余身上。见他看过来,谭意很快收回目光,拉住他的胳膊,神情不悦。
谢行看看谭意,又看看林余余。
他突然想到谭意每次遇见林余余都会多看几眼,上次在奶茶店也是。
难道……谭意喜欢的是林余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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