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自己被一柄弯刀贯穿心口,血液顺在刀刃滴下,身体也逐渐僵硬,发冷得厉害。

  江虞是被冷醒的。

  空调不要命地开到了十六度,而他手边只有一床薄毯子。江虞在床上坐起来,面前是黑屏的电视,右手边有一个茶桌,左手边是浴室,再过去些就是房门。是标准的宾馆配置。

  江虞脑袋一懵,所以,自己是被带到宾馆来了?

  接着心下一惊,扯开领口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感受到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之时,他才松了一口气。毕竟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可是荣磊那个变态,他不得不防。

  江虞的手突然顿在了半空中,脸色也逐渐变得古怪起来。不对,他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好像不是荣磊。

  梦境与记忆交织,虽然都记不起那张脸,但江虞莫名地觉得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即使梦境里那个人的面容已经变得模糊不堪,可江虞只是一想到有那么一个人,他的心肝就颤了颤。酥酥麻麻的感觉之中伴随着微微的窒息感。仿佛他做错了什么事。

  江虞又坐了一会儿,等这种怪异的感觉完全平复下来后,才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三步两步走到了门前,就在手已经握上门把手时,后方突然传来声音。

  “就这样走了,也不对救命恩人说声谢谢?”

  江虞身形一顿,刚才他并没有看见有其他人。

  最后记忆里那个长发男人的面容在脑中一闪而过。江虞打了个哆嗦,完了,这回怕是碰到真正的变态了,而保镖又不在。

  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建设,等他颤颤巍巍地转过头,看清楚面前的人时陡然一愣,后背绷得笔直,瞳孔都因为吃惊而微微放大。

  面前的男人着实好看,每一处都好像恰好长到他的心尖上,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江虞捂心口,那颗不争气的心脏正在砰砰乱跳,江虞好像理解了荣磊那憨批怎么会有一见面就有想和人睡觉的变态想法了。

  因为他也想了。

  江虞耳垂烫得厉害。努力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欲望,甚至为了不暴露出来而后退了一步。压低着声音,细若蚊蝇地说了声谢谢。生怕一个激动把人吓着了。

  背后抵着冰凉的门板,总算把躁动的血气压了下来。江虞的脑袋垂得低低的,生怕被面前的人看出了破绽。

  可季云戈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江虞是怎么回事?一看见他就跑了?

  季云戈怒从心边起,系统什么都和他说了,这人把他耍得团团转不成,见了面还想跑?此时季云戈怒气上头,全然把系统告诫的江虞已经失忆了这件事抛诸脑后。他低低笑了一声,喑哑的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

  他们,来日方长。

  江虞搜寻危险的小天线猛地一顿,敏锐地指向了面前的男人。这是江虞穿越那么多个位面训练出来的直觉,虽然失忆了,但身体的本能不会骗他。

  面前的男人一步步地逼近,江虞又不自觉地往门板上缩了缩,最后背在身后抵着门板的五指都绷得泛白。

  男人猛地靠近,满是侵略性的荷尔蒙不要命地散发,把江虞完完全全地笼罩在里面。

  江虞的脚不自觉地软了软,眼睛刚好平视对方的喉结,脑袋一热,满脑子都是:艹!这人好A呀!

  但尽管脚软得已经站不稳了,他脸上还是一脸正经,又说了一次“谢谢”才把话题转开,询问:“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季云戈看着矮了自己半颗头的江虞,可怜兮兮地被困在墙角,不知为何心情大好,连带着声音也雀跃了几分。

  “是我把你带到宾馆的。”

  江虞眉头压了压,一脸黑线。他怎么听出了骄傲的意味?还有这话,被人听到百分之九十九要被进局子。不过......他认真地端详了一下面前男人的脸,再看看自己,突然觉得似乎是自己赚大了。

  江虞一惊,被突然冒出的念头吓得不轻,赶紧把乱七八糟的有色废料甩出脑子,努力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问:“是在我昏倒之前发生了什么。比如......有没有看见另外一个人?”

  他记得荣磊是想对他做什么来着,但是好像被人打昏了过去。因为药效影响,最后见到那个人的脸已经模糊不清,看谁谁像,比如面前的这个男人。

  可偏偏江虞肯定不是面前的这个人。

  那双红色的眼睛烙在了江虞的脑子里。甚至一闭眼,就能临摹出它的模样。

  正当江虞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上传来回答的声音。

  季云戈:“嗯,看见了。”

  江虞被拉回神,抬起眼扑闪扑闪地望着他,“那他人呢?”

  “你关心他?”季云戈眉间狠狠一皱。

  江虞哑然,刚想解释却听到面前的人继续道:“就在哪里。”

  “哪里?”

  季云戈不耐烦了:“地上。”

  江虞默默地为荣磊点了一根蜡。接着问道:“那你还有没有看见其它人?黑色衣服的,四五个那种?”

  “他们是我的保镖。”

  季云戈身体一僵,四五个黑衣人?

  他自然是见到过的,如今大概和荣磊一般倒了一地。他来时刚好看见荣磊把江虞堵在墙上的那一幕,杀心大起,神识一展开,自然就发现了正在往这边冲过来的人。

  五大三粗的男人们一看就不好惹,再配上荣磊如此嚣张的气势,季云戈自然而然把他们归之为一类,通通打晕。

  季云戈低头看了看等着自己回答的小人,难得地沉默了下来。

  还没等到季云戈回答,手机铃声大响。江虞看着上面几十个未接来电,顿时慌了一批。都是保镖打给他的。一夜没有找到人,肯定已经向他哥汇报了,而他哥再过几天就要动手术了,可不能这时候出了岔子。

  江虞顿时急了,顾不得暧昧的气氛直接推门出去,在走道里接起了电话。

  如果江虞此时回头,就能看见一只伸出的手,以及骤然变红的眸子。眸子里流转着不明的情绪,就在刚刚江虞转身开门的那一瞬间,季云戈心里怒意暴涨,第一个念头就是江虞又要逃。几乎是马上伸出手想把人禁锢回来。

  可一想到系统的告诫,他又把手缩了回来。隔着半开的门缝,看着江虞心急如焚地打电话,到后面的松了一口气,再到可怜巴巴的样子。

  季云戈收回的手握成了拳头,缓缓收了回来,重新垂在身侧。

  不急,他们,来日方长。眼中微光闪过,眸子又恢复成了纯黑的墨色。

  江虞接完电话后的确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件事没有惊动他哥。

  保镖昨夜发现他失踪后就一直给他打电话,同时发动了手上可用的所有资源搜索他的踪迹,但一无所获。终于在天亮后进了医院,打算汇报给江逾白。却被陪床的江母拦了下来。

  江母知道这些都是江逾白的人,自己拦不下他们,但眼见还有三天亲生儿子就要动手术了,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又让他大动干戈,于是僵持之下,江母恳请他们再给江虞打个电话。

  好在这回,江虞接了电话。但为了彻底稳住他的保镖,他还是得亲自去医院一趟。

  是以,江虞接完电话后对季云戈抱歉地笑了笑,垂在两侧握成拳头的手不知在手心刻下几个月牙形状的印子,才鼓起勇气,希冀问道:“交换个微信吧,我改天请你吃饭。”

  微......信?

  季云戈再次陷入沉默。

  江虞见季云戈久久没有反应,以为他是无声地拒绝了,于是尴尬地后退两步,“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叫江虞,三点水的江,虞美人的虞,b大学生。那......有缘再见。”

  说完这句话后,如果江虞头上有耳朵,肯定耷拉下来,可怜兮兮,连转身的样子都是落荒而逃。

  于是在季云戈反应过来之前,江虞已经不见了踪影。

  “有缘再见么?”季云戈搓了搓手指,在江虞的后背,蝴蝶骨的地方,诡异的黑色纹路亮了亮,接着,仿佛接受到某种指令一般,颜色渐渐淡去。

  若江虞还保留着记忆,一定会认出那是魔族的傀儡印。

  江虞跑得飞快,脸颊都是微微发烫的,实在是太尴尬了,生平第一次勾搭,不是,是报恩,居然被拒绝了。密密麻麻的羞耻感好像还在心尖,江虞摁了摁胸口,痛心疾首道:“你哪里是喜欢人家,分明是馋人家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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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来:好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