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梅生目瞪口呆, 屈致对贺晴光这么粗鲁的吗?

  不是吧,作为一个主角攻,再怎么也不应该这样对自己的CP吧?啧啧, 如果屈致在与贺晴光的日常相处中也是这么粗鲁,还真不怪他被贺晴光虐身虐心。

  屈致把人揪出来, 推搡着走到阴影里, 江梅生听不见两人说话。

  屈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贺晴光看他这样就想跑, 被屈致抓住了衣领:“你现在倒知道错了?那你还敢招惹江梅生!谁给你的狗胆子!”

  贺晴光推开他, 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干嘛?我又没对他做什么,你有必要这样吗?”

  “没对他做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屈致暴怒,简直想打人:“你见个漂亮男人就想睡,不就是在国外睡了船王的男宠, 被行业内封杀混不下去才回国的吗?!”

  贺晴光有点不高兴了:“说话有必要那么难听?都是成年人了, 你情我愿快活一下, 还要被你指责啊?!妈的,我看你是素了四年,心理变态,见不得我快活!”

  屈致恼火:“你不招惹江梅生,找谁约我都不会管!贺晴光,你要是还想在国内混下去, 就别去招他!”

  屈致语调压低, 带着恶狠狠的威胁, 饶是贺晴光混不吝·,也不禁被惊到了。

  贺晴光有些恼火,语气发冷:“你如果是江梅生的男朋友,我保证不招惹他。可你是他什么人?管得着他跟谁一起快活?”

  这话戳中了屈致近来的痛楚, 他的脸一下子白了几分。

  贺晴光嗤笑:“屈致,你看不起我,可我贺晴光就算乱搞,也绝不吃回头草。你又在干嘛呢,当初抛弃江梅生的是你,现在后悔了?你做的那件事,敢不敢让江梅生知道?!”

  屈致浑身紧绷,死死盯着贺晴光:“敢在他面前多话,我就让你滚回弗洛兰。我说真的。”

  两人怒目相对,须臾,屈致推开贺晴光,转身走了。

  江梅生看着屈致向车子走来。他脸色沉的滴水,眼神阴郁。不过眨眼间,他已经回到了车边,上了车,摔上车门。

  江梅生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不过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应付屈致了。

  “你为什么……”

  “我错了!”江梅生迅速道歉,语气诚恳:“我向你保证,再也不跟贺晴光出来玩了!”

  虽然屈致对贺晴光那么粗鲁,但其实是关心则乱吧。就算两个人闹了矛盾,贺晴光四处撩骚,还跟人混酒吧,屈致想必是会吃醋的。

  江梅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确不该再接近贺晴光了。病情抚慰方备用人选还可以再找,不差贺晴光一个,他现在毕竟受屈致所托,正在配合屈致演戏刺激贺晴光呢,自己反倒跟贺晴光玩一起去,算怎么回事。二来贺晴光手腕太高,脸皮太厚,自己只是想舔一舔,贺晴光却想泡一泡,再跟他玩下去,分分钟要被他拉上床。

  太危险了。

  于是他诚心向屈致认错了。

  屈致的神情有些古怪。

  像是想发怒,但又被忽然安抚住了,那种有些矛盾的神色中,还带着一丝措不及防的欣喜。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你保证不跟贺晴光出来玩了?”

  江梅生认真点头。

  “那如果他约你出来吃饭呢?”

  江梅生挣扎了一下,做出保证:“我不跟他一起吃饭。”

  他清澈的双眼注视着屈致,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甚至能看得到屈致小小的影子。

  就像年幼时的那次,屈致因为江梅生跟别人一起玩而失落吃醋,不肯理会江梅生,两人放了学,一人走一边,谁也没有先说话。

  直到家门口,两个人站在狭窄的楼道口,江梅生捏住屈致的衣袖,小声说:“阿致,不要生气了嘛。”

  屈致气嘟嘟的:“你答应了只跟我一个人玩的。你不讲信用。”

  小梅生惭愧地低下头,声音糯糯的:“我……那我以后不会了嘛。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真的吗?你可不能骗我。”

  “没有骗你。”小梅生仰起脸,乌黑的眼睛满是认真,倒映着屈致的影子,小小的嫩红的嘴唇一张一合:“我要是骗你,就罚我再也不能跟你做朋友了。”

  那时的屈致年纪太小,所以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直到江梅生结婚后,那孤独的三年多,某一个寂寞的夜里,他才终于自噩梦中悚然惊醒。

  “我要是骗你,就罚我再也不能跟你做朋友了。”

  江梅生重视自己,所以才愿意让步。

  而他却在为自己耍小性子得到的胜利洋洋自得,在一次又一次逼迫江梅生的退让中,他积累出了无比的自信。

  他笃定自己无论做什么,江梅生都不会离开他。

  他笃定自己已牢牢掌控了江梅生。

  甚至在江梅生离开他回国时,他仍不以为意——是自己主动抛弃了江梅生。

  曾经对江梅生的眷恋,喜爱,早已消耗殆尽,所以抛弃江梅生,他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直到看见贺晴光和别人上床,他感觉到了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愤怒,所爱非人的委屈。

  他忽然想,当初江梅生看见人去楼空的公寓时,是否也是一样的心情。

  贺晴光令他恶心,恶心到想起当初自己对他的讨好都觉得是耻辱。

  貌美的年轻人,他想要多少都能有。但别管拥有多少朋友,有多少年轻活泼的面孔向他微笑献媚,那充盈胸口的寂寞仍不减分毫。

  直到他听见了江梅生即将结婚的音讯。

  曾经对自己许诺,绝不会跟别人亲近的那个人,却要跟别人结婚了。

  他违背了承诺,因为他已经不在乎自己了。

  那一刻屈致终于意识到,在他抛弃了江梅生之后,江梅生也抛弃了他。

  屈致曾以为,他再也听不到江梅生的任何承诺了。

  但现在,江梅生再度用那般认真的眼神看他,用那般郑重的口吻向他承诺,不会跟贺晴光那个烂人再接触。

  是因为在他心里,自己还是重要的对吗?

  这个发现,让屈致心头涌上狂喜。

  他试图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责备江梅生:“你什么时候跟他玩在一起的,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江梅生有些苦恼地抿了抿嘴唇,眼神飘向车外的街道:“贺晴光叫我不要跟你说。你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回到家,发现你不在。”屈致满脸不快:“我打你电话,发信息,一直没回应。后来是朋友跟我说,贺晴光这阵子一直在跟你接触,我打听到贺晴光今晚来酒吧了,就找来了。”

  江梅生看一眼手机,的确有好多信息和未接来电。还好,不是在自己身上安装了追踪器。不过江梅生还是讨厌这种被人紧紧盯梢的感觉。

  “先回家吧。”

  回到家,江梅生洗了澡躺床上,贺晴光给他发来咚咚信息:你还好吗?屈致没有为难你吧?

  江梅生正要回他,屈致敲门。江梅生只得收了手机,给他开门。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啊?”他把屈致堵在门口。虽然这里是屈致的房子,但江梅生暂住的地方,不想让屈致进来。

  屈致瞥见他左手拿着的手机,伸出手:“给我。贺晴光给你发了信息吧?”

  江梅生不得不感慨,屈致是有多了解贺晴光,料事如神啊。

  屈致催促他:“快把他删了!你答应了我以后不跟他联系的。”

  江梅生皱着眉头,打开手机,把贺晴光的咚咚好友删除,看着屈致:“已经删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屈致终于满意了。

  江梅生啧了一声,就这么怕自己接近贺晴光啊?自己在他心里,难道就是那种会撬朋友墙角,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这事暂时揭过,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屈致忽然跟他说:“今晚有个慈善晚宴,你跟我一起去吧。”

  江梅生不想去,果断拒绝:“不要,我要在家里码字。”

  “晚宴要求带个伴去。”“你可以带温若。”江梅生边看屈致,边吃下一颗温泉蛋。

  屈致有些不高兴了:“我为什么要带他去。而且要准备今天的晚宴,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吃晚饭,就耽误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吗?”

  江梅生想了想,行吧。

  见江梅生答应下来,屈致欣喜,立刻打电话给温若,让他准备江梅生的晚宴服装。

  吃了早饭,江梅生就被屈致拉到了他的工作室,温若已经准备好了整整一架子的华裳,都是江梅生的尺码。

  屈致亲自替他挑选衣服,把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拿在他胸前比划,让他换上试试。江梅生无所谓,任由他们摆弄。屈致替他调整领口:“没想到三年多了,你居然一点没胖。在傅家吃得不好吗?”

  “我基础代谢好,不容易长胖。”江梅生抬起胳膊,让屈致替他整理袖口,他胳膊比一般人长一截,但衣服的袖子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不长不短刚刚好。

  但他可以确定,从来没在屈致这里定做过衣服。

  “这些衣服都特别合我的身。”

  温若笑道:“这就是特意为您做的呀,江先生。”

  江梅生疑惑:“为什么?这些衣服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好的吧。你们费这个劲干嘛?”

  如果他不答应参加晚宴,这些衣服可能永远都派不上用场吧。

  屈致看了一眼温若,温若不再多话,拿了屈致挑选好的几件衣服到里间熨烫。他到屈致的工作室应聘的时候,就知道工作室里有一处衣帽间是禁地。

  一年后他才获准进入那间衣帽间,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锦衣华服,对比过屈致的身材,温若发现这些衣服,并不是为他自己设计的。

  他从来没见到过有人来把这些衣服领走,只知道衣帽间的收藏品,每年都在增加。

  直到他知道了江梅生的存在,对比了身材数据,才知道这些衣服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换衣间内,江梅生又换了件木耳边的真丝衬衫走出来,嫌弃地扯了扯木耳边衣领,见屈致眼睛放光,他忍不住吐槽:“我看你就是喜欢玩换装游戏。不如我送你个洋娃娃吧。”

  屈致白他一眼:“除了你和小熊梅梅,我可没有这么殷勤地替别人换过装。”

  小熊梅梅出自江梅生的母亲给他讲过的一个原创故事。那时候,五岁的江梅生把故事改成条漫,和屈致一起分享,屈致兴致勃勃地给梅梅设计了很多裙子:“我要让梅梅穿最可爱的衣服。”

  屈致的设计师之魂,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觉醒的吧。

  终于选定了今晚的衣服,江梅生松了一口气,在工作室和屈致一起吃了午饭,就迫不及待地跑了。

  到了下午五点多,屈致给他打电话,催他换好衣服,亲自来接。温若开车,把两人送到慈善晚宴会场。

  跟屈致一起入场后,被他带着四处走动介绍,不时有人用好奇的眼神看江梅生。而且江梅生还看见不少独自一人参加晚宴的来宾,这晚宴没有强制要求带伴儿入场。到这时候江梅生才明白屈致的用意。

  说白了,还是演给贺晴光看的。

  想通这一层,江梅生油然而生出配合屈致的责任感,笑容越发诚恳了。

  江梅生吃饱了,离开屈致四处逛,一个身着铁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来,“好巧啊。”

  江梅生想起来,这年轻男人是盛泽熙,两人曾一起看过屈致的归国首秀的。

  盛泽熙微笑:“原来你是屈老师的朋友啊。”

  想起曾经在江梅生耳边八卦过的那个江公主和屈老师的故事,盛泽熙就尴尬。

  江梅生也有些尴尬,讪笑道:“其实挺多年没见过他了。他之前在国外,你知道的。”

  两人很快化解了尴尬,盛泽熙和江梅生走到角落里聊天,他大概又控制不住八卦欲,小声跟江梅生说着那些与会嘉宾们的八卦。两人站在一处树丛后,不远处就是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有几人站在宴会厅的二楼观景台上聊天,江梅生和盛泽熙刚好处于死角,可以偷听又不被发现。

  江梅生当然没有偷听别人聊天的爱好,但现在走出去,反而像是他一直在偷听。

  “你今天带来的那位江先生,是不是傅家的女婿?”

  这声音听着很陌生。江梅生跟傅宴结婚后,网上暂时搜不到他的个人信息,所以没多少人知道他是傅宴的丈夫。不过两人结婚的时候大办了一场,说话的这人或许是参加过他们的婚礼。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早就离婚了。”这是屈致的声音。

  “居然离婚了?傅家也太低调了。”

  “我说呢,最近看到傅宴身边跟了个新人,叫谢瑜的。原来是已经离婚了。”

  “对了,贺老师今晚怎么没来?我记得屈老师不是跟贺老师挺熟的么?他工作室开业那天还特意去给他热场。”

  屈致冷淡地哼了一声。

  三个人闲谈一阵,其中一个离开了。

  剩下的那个跟屈致应该挺熟,谈笑道:“阿致,你这次回来,打算在国内待多久?”

  “看情况吧。我的人脉大部分都在国外,如果这次回来事情顺利的话,可能过两三年就会回去。”

  “你回来是要办什么事?”

  屈致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那人却像是懂了:“瞧你这个表情,是感情的事吧。”

  屈致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满足,用弗洛兰语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的意思是:被命运绑定的两个人,无论绕了多少远路,最终都会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