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萧穆入狱的消息后, 楚衍每日做事情都心不在焉。
君忘坐在地毯上看书的时候,楚衍就坐在一旁撑着脸发呆。
由于他走神的过于明显,一动不动, 一句话也不说,原本沉浸在书本里的君忘也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抬起眼睛来,发现了楚衍正满面愁容,没有精神。
他握住了楚衍冰凉的手, 虽然不知道怎么表达, 但是目光关切, 足以说明他在担心这个人。
楚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愣愣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摸了摸君忘的脑袋,温声说自己没事。
君忘点点头,垂下眼眸继续看书。
可是在楚衍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目光中却泛着一丝诡异。
切水果的时候,楚衍依然不能集中精神, 结果小刀一快, 直接就将他的手指给割破了。
疼痛终于将他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回来, 他茫然的看着自己殷红的血,下一秒, 神经突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受伤了!于是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不讲武德的把疼痛放了出来。
感受着指腹传来刺骨的疼痛,楚衍木然的将受伤的手指塞进了嘴里,默默的含着。
君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他看着地上落下的几滴血, 以及楚衍忍痛的动作, 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自闭症的人应当很难感受到别人的伤感或者痛苦, 但是君忘不一样, 又或者说,他只能看破楚衍遭遇了什么。
他凑近了上去,满眼担忧的看着他。
楚衍心觉自己作为一个大人真的是笨手笨脚,居然还需要一个心理状态还不成熟的小孩来关心。
他哄骗道:“没关系,我不疼。”
君忘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不容拒绝的将他带到房间里,还给他从柜子里掏出了消毒的伤药。
楚衍心想这孩子居然会照顾人了,进步很大,于是想笑着接过来,但是君忘并没有把药递给他,而是拿过他的手,目光怜惜的看着手指上的破口,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棉签裹着消毒水轻轻的为他擦拭着。
楚衍从小怕疼,棉签碰到伤口的时候他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到底是不敢让君忘再碰,一方面是因为这孩子尚难自理,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让联邦的小殿下做这种事总是不合规矩。
于是他非常自觉的将棉签给抢了过来,自己不得要领的涂抹着伤口。
他的皮肤很白,紫色的碘伏涂在伤口上的时候,看起来心中就不免感同身受的传来一阵刺痛。
楚衍的眉头轻蹙着,漂亮的嘴唇抿的生紧,脸上的肌肉紧绷,看起来就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的样子。
君忘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导致他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别人。
是萧穆。
***
以前的楚衍对外界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宅。
可是现在,他开始不受控制的关注着联邦的情况,试图从这些细枝末节的消息中得知萧穆的状况。
可是很显然,萧穆被关起来这件事情属于内部消息,大众可以接触到的消息渠道里找不到这方面的信息。
时安河也是因为认识的人多才无意中打听到了消息,可是再深入一点的,他也不得而知了。
楚衍想不到这个世界居然会崩成这样,上辈子颇负盛名的萧穆居然会入狱,那么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他时而想想怎么劫狱,时而想想怎么去探监,时而又想想自己上辈子坐牢是怎么一个生活状态。
每晚都在囚犯们的怒吼和痛哭声里入眠,到饭点时就一边吃着夹生的饭,就着水煮的白菜,一边感慨着这真是上好的减肥餐。
他们有的时候会到外面有阳光的地方放风。
但尽管是这样,他们也是置身于一个圆形的透明壳里,每时每刻都得忍受着外面的窥视,主观感受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当然,这不是最难以忍受的。
最可怕的是,这帮出狱无望的囚徒常常就会情绪失控,一旦失控,就会发生难以阻止的暴力事件。
因为是全封闭的放风地,待在里面的人往往无法逃跑,像楚衍这样身材较为削薄的人就很容易成为被盯上的目标,毕竟欺软怕硬是每个时代的本能。
每每这个时候,楚衍就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逃离魔爪,有的时候他会被人拽着脚脖给拖出来,然后遭受一次毒打。
那次他伤的很重,最后瘫倒在监狱里近乎奄奄一息。
但是后面不知发生了什么,在那一天之后就很少有人来找他的麻烦,那些殴打过他的人第二天也变得伤痕累累,浑身淤青,甚至伤的比他更重。除此之外,监狱里也出动了一两位警力来保护他的安全,饭菜里也不仅仅是白菜,有的时候还会加一点肉。
楚衍当时处于被封闭的状态,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研究是那股力量帮了自己一把。
但很显然,如果没有人拉他一把,他估计都熬不到那场战争的开始。
虽然萧穆如何对他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影响,但身为主角之一的他如果真的出什么事了,这个世界会不会出什么乱子,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楚衍没有心情在君不臣这里当打工人了,这里说白了是行宫,说惨了其实就是大一点的监狱。
为了能请一个病假,楚衍暗搓搓的想着自己究竟应该生什么病。
不得不说,楚衍在装病这方面颇有造诣,而且拥有极高的表演水准。其实也不奇怪,毕竟他这么佛系的人能装万人嫌好多年,现在虽然已经金盆洗手,但是还是有点底子在身上的,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尘封了多年的奥义之——装大病,终于可以派得上用场了。
楚衍第二天脸色苍白的去找了管事。
这个条件很好营造,只要在外狂奔十圈,跑至脱力即可,就是那种欲吐不吐,喉咙中能感受到血腥味的感觉,千万不能跑至满面红光的时候再去请病假,否则可能会被打出毛病。
他脚步虚浮,颤颤巍巍。
这里依旧是按照上面的那个方法,跑到腿重如山,浑身发沉,寸步难行的时候,效果便是最最出彩。
接着,他从喉咙里艰难的发出一声请求:“我...可以请假吗?我想去看病。”
他装的非常之像,完全不需要使用冬天泡冷水澡这样的自残技巧。
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管事也终于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就开始探楚衍的额头。
还是那个原理,狂奔完回来后的楚衍现在浑身发烫发热,犹如火炉,他这个身体状况引得管事立刻觉着自己接诊了什么重症患者,甚至已经准备一个星际救助电话给播出去了,这种报假病来损害医疗资源的行为被楚衍眼疾手快的给制止了,并且好说歹说的跟管事表示自己现在真的就是一点点轻微的发烧感冒,睡一觉就没事了,他别的不求,唯求恩赐一天的假期罢了。
管事认真的考虑了他的请求,半晌后觉得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请假理由,思索一番后便给他准了一天的假。
毕竟也怕他把君忘小殿下给传染上。
楚衍得了许可后开心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这让管事突然觉得或许对于打工人来说,假期真的是类似高级特效药的存在。
***
楚衍身为人质,不可以离开联邦总部的地界。
但是作为一个看过原著的人,他知道萧穆在联邦里有一位叫魏尘的好友,这位好友或许可以为他提供一些信息渠道。
但问题是,这位好友同他一样,都是军部的人,很难接近,连能不能进去都是个问题。
楚衍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只觉得道阻且长,前路艰辛。
也不知道他这么做会不会触到了君不臣的逆鳞,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会不会他索性成全了自己,干脆把自己关到萧穆隔壁的牢房里了,然后他和萧穆尴尬对望,相视一笑。
可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没有不试试的道理。
万一呢。
人总是希冀于这一点点万一,以至于他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走到了荷枪实弹,防卫森严的联邦军部墙外。
他还没有靠的多近,外面的守卫就不约而同的用机关枪一样的眼神扫射过来,狠厉又危险。防控的机器也转动脑袋用血红的光芒直直的对准他的脑门,还不止一道!
被四面八方的红外线针对着,楚衍感觉自己浑身扎满了刺。
楚衍心觉自己此刻就算是苍蝇也该化成灰了。
他非常识相的冲那些目光或危险的,或恐吓的,或凶狠的,或像是要吃小孩的人露出温和一笑,然后非常果断的转身离开,走的毫不犹豫,走的十分决绝,走的背影萧条。
***
十几分钟后,在距离军部几十公里的一个灯红酒绿的蹦迪场所,楚衍赤着胳膊,摇晃着他的红酒杯,故作老练的坐在那里。
他并不像看起来的那般瘦弱,白净的胳膊上附上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匀称漂亮,看起来美丽之余又颇有爆发力。
他的手也十分俊秀,手指修长,颇有骨感和线条感,手背上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摇晃酒杯的时候,像是迷人的夜场小妖精,老练干脆。
室内开了空调,温度不低,大家穿的都不多,方便单人扭腰炫舞solo全场,也方便群魔乱舞伪装魑魅魍魉,是某花果山上的朋友看了会惊呼:“呔!妖精!”的程度。
这里的气氛被激烈的摇滚和晃眼的光线炒到了高—潮,耳边是刺耳的男高音,那音量一声又一声的拔高,引得舞者们将手指放在唇上,吊儿郎当的吹响手哨,那轻浮的脆响听起来十分流氓。
楚衍之所以会故作老练的待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他通读原著,了解到魏尘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喜欢来到这里放松身心,享受生活。
他同萧穆不一样,是一个懂得及时行乐的老痞子。
而楚衍也感谢曾经的自己也来过类似的地方,那次好像还留下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但是多亏那次的经验,楚衍来到这种地方也不会紧张的无所适从了。
这,可能就是成长吧。
但现在的问题是,魏尘一般不会亲自下场,他只会高高的坐在一个坐席上,边饮酒边用迷醉的目光满舞场的寻找自己今晚的陪客。
不过他没有强迫人的癖好,全凭自愿,愿意的就与他共度良宵,走肾不走心,不愿意的也会给上一笔钱,然后毫发无损的将人送回去。
尽管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依然有无数的人为他痴迷。可能是因为他拥有让人羡艳的权势,拥有精致的外表,还有超强的武力值。总之,在这里跳舞的大多数人都是在卖力的取悦的他,希望可以换取和他良宵一夜的好机会。
楚衍想要见到他,可能也要走这种路子。
不过他目前更倾向于找一个可能会被魏尘看上的小妖精,然后用自己的一腔热情跟他打好关系,请求他能帮自己带一两句话,倘若成功,届时他必然会感激不尽。
问题就在于,楚衍并不知道魏尘喜欢哪种类型,是三点钟方向的那个脸蛋稚嫩,但是肌肉身材的金刚芭比,还是六点钟方向的那个脸蛋成熟,但是身体柔弱的.....为什么他会往这个方向思考?
楚衍实在是拿捏不准,只能盯着一个又一个来来往往的人,有个刚扭完回来的人被他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竖起目光,将楚衍浑身上下打量了个仔细,还以为他是来这里狩猎今晚陪伴他的受君,心想这个人简直不要太自1为是啊!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小心把自己给玩翻车了!一不小心委身把0当!
楚衍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动机被人给误会了,他无知无觉的继续盯着来往的少男们,生怕有遗漏。
他不知道的是,从他踏入这个地方开始,就有一道目光一直在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