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舒适的房间里。
刚醒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身体沉重,脑袋昏沉, 难受的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回笼, 他开始一点一点的回忆着今天是哪一天,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他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终于, 他的知觉和意识慢慢的回笼。
他的额头上被贴上了冰凉的退烧贴, 刺激着他浑浊的大脑。
这时候他才慢慢想起来, 自己好像是生病了,而且好像还非常不合时宜的晕了过去。
那么他现在是在.....
他的心脏突然“咯噔”了一下, 半惊半惧的转眸往床的边缘看去。
君忘正一声不响的坐在他的身边,幽深的眸子里藏匿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好像在思索什么,眼中泛着些无法琢磨的痛色和怀念,那神情十分哀伤,仿佛是透过他在看着一位故人。
楚衍很少从君忘的脸庞上看到这样的情绪, 以至于他几乎都要淡忘自己刚刚在害怕些什么了。
君忘见他醒了, 立即从那难以测度的眷恋中拔身, 一双的眸子里映出了楚衍的倒影。
那双眸子,已经不如初见时的那般清澈。
楚衍不敢看他, 只是下意识的从床上摩挲着什么。
他虽然不是网瘾少年,但是此时此刻,手里还是想抓住点什么, 比如说他的终端, 比如说他的衣服....
慢着, 他的衣服?
他的衣服怎么被换过了!
***
因为楚衍刚才昏迷的突然, 管事想把他塞到床上的时候自然是要除去他身上的外衣。
其实只要做到这一步就可以了。
但是管事很快发现,楚衍发了高烧,内衬已经被他的冷汗浸湿了,这样的衣服粘在身上会对他的病情极其不利。
但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首先管事性别男,爱好女,并且拥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照顾一个发烧的青年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换衣服这样的小事则更加不再话下。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在技术上没有难度,在心理上没有障碍的easy行动。
但是令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件事情的进展居然十分的坎坷崎岖。
比如,当管事脸不红心不跳的给楚衍接扣子的时候,首先遭到了君忘的强行阻拦。
管事非常理解这是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动手动脚后下意识的拒绝反应,于是苦口婆心的跟他解释到自己是在给他治病,治病你懂吗殿下?学术一点的说法是指干预或改变特定健康状态的过程,地道一点的说法是帮他减轻一点痛苦。
因为君忘对于事情的认知大多是基于越解释越复杂的名词解释或者来自官方的学术定义,管事为此努力拼搏,获得了多项高等学位,只为了能让君忘听懂自己的话。
所以他拿高薪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因为他知道他的价值无可替代!
但是某一天,当楚衍来到君忘的面前,并且君忘能很好的听懂他的每一句话时,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世界是双标的!
不过很多情况下,君忘就算听懂了也要装傻。
比如楚衍跟他说“孩子大了,该独立了,这个觉你无论如何也要自己睡”的时候,就能看见大型现场之高智商小殿下在线装傻!
总之,在努力的摆脱了君忘的纠缠后,管事很快就发现了楚衍的衬里已经被汗湿了的问题,于是非常自然而然的,心无邪念的 ,清心寡欲的开始给他解内衬的衣服。
然后他就一脸懵逼的被听着动静了的君不臣给掐住了命运的喉咙,耳边传来了他至今想起来都要做噩梦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管事感觉自己差点就要死在那了。
不过,上天保佑,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照顾病人这一善举而不明不白的死亡。
君不臣在问明他的意图之后,面色一沉,看着一脸难受,呼吸灼热的楚衍,心中莫名的涌出了一股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非常介意让管事来给这个人解衣服,这种感觉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大摇大摆的闯入自己的底线,从里面随心所欲的窃取自己所钟爱的宝物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知道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由自主的捏起了楚衍的一粒扣子,用握枪执剑的手亲自替他一颗一颗的解开身上的束缚。
.......
幸运的是,这些事情,楚衍目前都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的话,可能会吓的当场暴毙。
不知道是谁帮他换了衣服的楚衍也并不打算深究,有些尴尬如果可以不为人知的话,那何尝不是一种温柔。
好在君忘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二人四目相对,一个关怀备至,一个心虚还体虚。
不过留给他们二人独处的时间也并没有很多。
很快,沉默寡言的君不臣就推开了房门。
和君忘不同,君忘虽然有时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大部分的时候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以让人稍稍放下一些心理防线。
但是君不臣不一样,他的一举一动从来都不可琢磨。而且他为人十分的敏锐,毕竟....连萧穆都栽在了他的手里。
楚衍对他的戒心很重。
于是,在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楚衍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床上废劲吧啦的撑起自己的身子,抬起一双还在泛红的眼睛,认真的注视着君不臣的身影。
不,严格来说,应该是在防备着他。
在他的心目中,君不臣也不是没有可能像提溜小鸡一样把他从床上提溜起来,让他一个病原体哪里凉快哪呆着去,不要在这里传播病毒,闹得人心惶惶。
不过,一切出乎意料,君不臣只是给他带来了一位看起来就造诣匪浅,值得信赖的老医生。
老医生给他做了一点简单的检查和治疗,在得知楚衍的烧退了些许之后,君不臣冰山般的面庞上浮现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君不臣不太会说话,只是简简单单的告诫道:“这次以后该学乖了吧,以后还乱跑吗?”
楚衍沉默的垂下了眼,轻轻摇了摇头,算作答复。
因为发烧后的楚衍有些脱水,老医生思考了片刻后还是决定给他打个点滴。
这对楚衍来说简直难以忍受。
打点滴,一个比打针还要磨人的治疗行为。
打针虽说很疼,但是它胜在快准狠,打点滴则需要忍受着手背上肿胀的疼痛,然后盯着那一颗颗下坠的水滴,慢慢等待着时间的流逝,整个过程都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跑针,整个过程十分的煎熬。
星际时代虽然在医疗事业上有所发展,但大部分是在药物上和手术手法上进行改良,这种原始且传统的输液方式却没有太大的改变,因为....还真就挺好用的。
其实这个点滴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但是老医生在君不臣面前还是不想表现的好像无所事事,没有作为的样子。稳妥起见,还是给楚衍安排上了这么一个疗程。
楚衍木然的看着自己的胳膊被按住,然后一根泛着寒光的针一寸寸地没入了他脆弱的皮肤。
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眼眶更加红了。
出于某种报复心理,他突然想要当一名医生,然后给各种各样的人打针,也让他们也感受感受这种滋味。
不过楚衍真实的预想永远不会这么狠,这么充满恶趣味。
比如,面对儿童,他可能会在给他扎完针后夸他真的真的很勇敢。
面对胆子小的大人,他也会一样的哄,告诉他打针一点也不疼,眼睛一睁一闭,完事。
可是现在,他不是那种医生,他是一个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应该说在某个跟他所处的世界没有一毛钱关系的地方,独自挣扎着。
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心酸。
酸着酸着,他就感觉有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脑袋,动作极轻的抚摸着。
他愣怔了一瞬,目光从对方的腰摆一寸寸的往上面看去,漆黑的正装,血红的胸针,还有锋利的下巴,深邃的眼眸。
君....君不臣。
楚衍整个人都不知所措地僵硬在了那里。
君不臣也显得有些震然。
刚才的那个举动,完全是没有经过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这样做了。
好像他的大脑天生就觉得,在遇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他就应该用这样的方式温柔地安慰他,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犹豫。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君不臣的血眸中又破笋而出般的浮现了一抹幽蓝的光芒。
当他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时,很快的就放下了手,表情有点不自在的看向窗外。
君忘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楚衍完好无损的另一只手,目光幽暗,仿佛在宣誓着什么。
楚衍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就在他想说点什么来打破尴尬的时候,搁在他床头上的终端突然发出了一声震动。
楚衍想若无其事的把它关掉,但是现在他被吊水束缚着,没有办法碰到那个东西。
楚衍在这里认识的基本是一些只会喝茶看报的老年人,谁会这个时候来找他?
这时候,楚衍突然想起来,在自己跟魏尘分别之前,他们两个还互相加了个联系方式!!
卧槽!!
千万不要被发现,千万不要被发现!
就在他疯狂祈祷的时候,老医生突然体贴的说道:“把它关掉吧,以免影响病人休息。”
然后,楚衍就目光惊悚的看着君不臣自然而然地将手伸向了那个摆在床头的“定时炸弹”,心中已经情不自禁的跟满面微笑的上帝打了个招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怕大家误会,先说一下不是替身梗哈。
君忘不是切片攻,但身份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