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钱导愣是把自己吓了一跳，这……自己这是想反水啊？
可是自古以来，临时反水的人，哪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说得好像自己想反水就能反一样，霍云臻那边会不会要自己都是一回事！
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过来，钱导只好将这个念头暂时压下，专心给对面回消息，姿态放得很低，试图安抚对面的情绪。
【别急别急，这节目还有好多期呢，这才第一期，第一期能成是好事，成不了也没什么。】
【合同摆在那里，节目又开始了，咱也没办法把人踹出去，第一期他出了事被人黑，这不就长记性了吗？万一之后他再警惕着，特意表现自己，再把自己洗白了怎么办？咱们这不都白做了吗？】
【现在他吸粉了，那不得飘？越飘，咱越容易对他动手。】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杀人不见血，人家还得念咱好，被卖了还得帮咱数钱，还有什么比捧杀更好用的？】
【再说了，那霍云臻又能来几期？霍氏能容得下他天天往真人秀这么跑？】
【别急别急，这才哪到哪啊，咱有的是机会。】
钱导好不容易给自己圆上了，那边虽然接受了他的解释，但是话里话外依然是抱怨不断，钱导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麻溜地转了钱过去。
那边的回复很快过来，【兄弟，不是这回事，上边催得紧，天天发脾气，我们也很难做啊。】
这就叫上兄弟了？
钱导心底冷笑，字却敲得不慢，【我懂我懂，我这边办事不力，连带着兄弟受累了，这也不在一个星球，没办法亲自赔罪了，兄弟去吃个酒放松放松心情，当我这边给你赔罪了。】
那边的语气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俩人又东拉西扯了几句，这件事才算结束。
放下光脑，钱导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也是满腹牢骚。
钱没收到多少，这就先送出去不少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叶白华和霍云臻都是聪明人，哪里那么容易上当？而且他在节目组里虽说有点权利，但是上面还有游戏公司派来的人呢，他想做小动作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是真的尽力了，但是叶白华霍云臻他们都是人，不是布偶，不会按着他想的那样行动，哪有人算计别人的时候能百分百成功？
要真想对付叶白华，最好的办法是把霍云臻弄走，可看看负责人那架势，还有今天来得那位方总，是能把霍云臻赶出去的样子吗？
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霍云臻自己要走，可霍云臻会愿意走？霍云臻本来就是来给叶白华撑腰的！
更别说现在霍云臻还怀疑他，就更不会走了，走了叶白华怎么办？
说起来，之后他做事还得再小心谨慎点才行，不能让霍云臻怀疑，万一真让霍云臻抓到点什么，那……
钱导脑海中不由想起当初改合同的日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霍云臻可不是那些无脑的纨绔子弟，不爽了过来揍你一顿或者放放狠话，人家从来都是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的啊！
想想那一遍遍改合同的经历，想想那些律师嘴里一口一个“不符合星际合同法”，钱导只感觉头都大了。
这特么真的被霍云臻查出来，他还不得被霍云臻送上法庭啊？
艹。
钱导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心底突然涌现出几分惧怕。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一直以来对于霍云臻的恐惧和心虚，到底是来自于哪里了。
霍云臻这解决问题的方式，就跟其他人不一样啊！
圈内讲人情，讲和气，讲私了，讲私底下恨不得将对方掐死面上大家也是和和睦睦的，可霍云臻他不啊，他就不是圈内人，他根本不玩这一套，他就跟你搞直白，他就跟你讲法/律。
这哪里是个能惹的主？
钱导烦得来回踱步，他觉得自己就是困在网中央的小虫子，怎么煽动翅膀都飞不出去，只能在时间的流逝下绝望等死。
可是他不想死啊！
那如果……如果真的……弃暗投明呢？
刚刚的念头又一次出现在脑海里，钱导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跳的他都有点慌。
但是这一刻的思绪，确实前所未有的清晰。
霍云臻是为了叶白华才做这一切的吧？难道霍云臻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对方叶白华吗？就不想里应外合直接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吗？
自己对霍云臻，或许还是有点价值的，哪怕很可能只是点利用价值。
但是……但是架不住霍云臻人品好啊！
自己安排的大火，自己心里清楚，那火势猛烈到什么程度，虽然特意调低了火焰灼伤人的痛感，但是面对烈火会逃跑，这属于每个生物的本能啊。
钱导自己扪心自问，一上线就面对大火，自己肯定奋不顾身先往外跑了，脑子都不会转得那种，哪里还会记着别人？还是个和自己关系不好的人。
可霍云臻就能，人非但没落井下石，还跑回去救人。
再想想对面那些人，一口一个“上面怪我”“我好难做”，收了钱立刻没事了。
这差距，还不够明显吗？
如果自己继续做下去，会怎么样？
钱导想了想，不管最后成不成，只要他动了手，只要霍云臻能查出来，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那对面那些人会拦着霍云臻吗？
肯定不会。
说不定还直接把自己卖给霍云臻，就为了给霍云臻赔罪。
成不成都没有好下场，那他为什么要丧良心算计人？
反水！必须反水！
钱导下了狠心，可是紧接着，他又有点愁。
反水也得有点诚意吧？要不然霍云臻凭什么相信他是真反水，而不是来当间/谍？
那就得先投诚。
可怎么投诚呢？
钱导暂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想也知道肯定要先跟霍云臻亲近起来，等等——亲近——
钱导拔腿就往包厢跑。
霍云臻就坐在他旁边，这可能是目前他最接近霍云臻的时刻了，不把握机会投诚还往外跑，他简直就是头猪！
钱导回来了，还回得很仓促，很急切。
叶白华微微眯起眼睛，这姓钱的竟然还回来了？
不过叶白华也没有让开位置的意思，他觉得钱导也不会跟他抢这个位置，毕竟刚刚钱导落荒而逃的那一幕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知道钱导一点也不想坐霍云臻旁边。
于是，叶白华继续将剥好的蟹肉放在霍云臻的碗里，看霍云臻乖乖吃下去的样子，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满足感。
只有他可以投喂霍云臻。
霍云臻只接受他的投喂。
真好。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迟疑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那啥，这是我的位置。”
叶白华：“？”
他是幻听了吗？
叶白华抬头看向钱导，钱导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他得跟霍云臻亲近亲近啊，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重申了一遍。
竟然没有幻听。
叶白华放下手中的螃蟹，“钱导，我们暂时换个位置，怎么样？”
刚刚一副恨不得离霍云臻八丈远的人，现在突然想做霍云臻旁边，这是想干什么？
“那不行，”钱导露出为难的表情，“我这人吧，有洁癖，别人坐过的位置，我坐不下。”
叶白华默默地看向身下的椅子，委婉道：“这个位置我也坐过了。”
“没事，”钱导硬着头皮胡扯，“我把上面的坐垫拿开就成。”
叶白华也不含糊，直接将自己位置上的坐垫掀开，“请。”
钱导：“……”
他就想靠霍云臻近点方便投诚怎么就那么难？
钱导还想据理力争，但偏偏这个时候霍云臻望了过来，眼底还带了点疑惑，钱导登时就打了个激灵，再看向叶白华，果然看到那眉宇中带出来的警惕。
钱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反差太大了，俗话说得好，反常及妖，自己这不是上赶着招人怀疑吗？
而且这俩人一个喂一个吃，不知道关系多好，自己硬生生插/进去，还嫌自己不够惹人厌吗？
钱导赶紧摆了摆手，坐到叶白华的位置上，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坐哪不是坐啊？就是看你亲切，想跟你多说两句话。”
霍云臻闻言惊愕不已，这钱导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对叶白华有什么不轨之心？
这是想拆他cp啊？
霍云臻的表情当场就凌厉起来了。
钱导感受到霍云臻的视线，欲哭无泪，这是怎么了？
将自己刚刚的话又想了一遍，钱导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这是上赶着找死吗？
恰巧这个时候，叶白华轻笑出声，“多谢钱导成全。”
“客气了客气了。”钱导连连摆手，有霍云臻盯着，他哪里还敢跟叶白华说话？
钱导连忙移动椅子，往旁边靠靠，离叶白华更远了一些，试图身体力行表明自己对叶白华一点意思都没有。
只是转眼看看自己和霍云臻的距离，钱导心痛万分。
果然，失去的就别想再拿回来了，还有，不知道珍惜会遭雷劈的！
霍云臻眯起眼睛，更加警惕。
这遮遮掩掩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有猫腻啊！
还有，钱导往这边看什么呢？
霍云臻抬头对叶白华说道：“我们俩换个位置。”
叶白华欣然点头，“好。”
俩人交换了位置，钱导看着近在迟尺的霍云臻，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懵了！
只是他还没得及说话，就听到有人唤他，“钱导。”
钱导抬头看过去，就见十分低调的方总向他走来，语气十分温和，“可以和我换个位置吗？
钱导这还能拒绝吗？
“可以，当然可以。”
馅饼还没接住呢，就被人夺走了！
见钱导又坐在叶白华的旁边，霍云臻不由皱起眉来。
要不，再换一次？会不会有点太刻意？
就在霍云臻犹豫的时候，方天闻开口了，“霍总是被我吵到了吗？”
霍云臻望过去，方天闻有些歉意地说道：“我身体弱，平日里也没几个朋友，难得遇到志气相投的人，便想跟你多聊几句。”
“如果打扰到了霍总，我这边先给霍总道个歉。”
说着，方天闻将一只剥好的虾放在霍云臻盘子里，“不好意思。”
“但是我对霍总一见如故，很想跟霍总交个朋友。”
“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机会？”
方天闻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姿态又足够低，这包厢里又那么多人，霍云臻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摇头拒绝啊，那不直接结仇了吗？
“方总客气了，”霍云臻语气淡淡，“能和方总这样的人中龙凤做朋友，自然是一桩幸事。”
霍云臻看了看盘子里的虾，有些惋惜。
他现在坐的是钱导的位置，面前的餐盘也是钱导的，这怎么吃？
只能算了。
虽然知道霍云臻这句话只是场面话，但是是从霍云臻那张高傲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就是跟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不一样。
方天闻扬了扬眉，心底竟然有几分舒爽，“那就好。”
“加个好友？”方天闻拿出光脑，看向霍云臻。
霍云臻自然也不好拒绝，“行。”
方天闻收回目光，恰巧落到霍云臻面前的盘子上，那只被他剥好的虾依然在刚刚的位置，而霍云臻显然没有动这只虾的意思。
方天闻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怎么，那小明星剥得虾就吃得，他剥得就吃不得？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剥虾，连家里的老头子都没这个待遇。
行，好得很啊霍云臻。
迟早他剥一碗虾原原本本地全给他吃下去！
俩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方天闻低头给霍云臻备注，就感觉到了一个视线。
他抬头，对上叶白华的视线，徐徐一笑，并不带什么善意。
叶白华很快将目光移开，落到方天闻旁边的莫宁夏身上，然后一点一点地偏移，将包厢内的所有人都看了一个遍。
方天闻、莫宁夏、严明旭、钱导。
叶白华在心里一个一个地数出来，心里就仿佛坠了块石头，分外沉重。
——不论距离有多远，这几个人的目光，都是落到霍云臻身上的。
明明之前，只有莫宁夏和严明旭。
一顿饭的功夫而已。
叶白华垂下眼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这一顿饭总算吃到了尾声，钱导虽然急切，但愣是没找到机会跟霍云臻搭上话，越发对自己曾经失去的机会感到深深的惋惜。
可能是太惋惜了，以至于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赶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然后就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办公室里的这位……是昨晚的方总吗？
方总怎么会出现在这？
钱导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下了力气，生疼。
他打了个激灵，再望过去，那个人影还在。
真的是方天闻！
想想昨晚发生的一切，这方天闻到底为谁而来，都不用动脑子想！
这一刻，钱导更坚定了自己心底的念头。
投诚！反水！必须的！
而这个时候，方天闻过来，还跟钱导打了声招呼。
钱导连忙应了一声，方天闻笑笑，“钱导不用这么紧张。”
“我不紧张，不紧张。”钱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连忙道。
方天闻似乎有些无奈，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恰巧霍云臻等人都来了，他也便丢下了钱导，迎上了霍云臻。
霍云臻见他在这，还楞了一下，“你……？”
‘怎么在这’这四个字被霍云臻及时咽了下去，只略带疑惑地看向方天闻。
方天闻耸了耸肩，“我在家里也闲着没事干，就来观摩观摩，我还从来没有来过真人秀现场呢。”
“哦。”霍云臻应了一声，并不信他这套说辞，方家的人会闲着没事干？
“听说今天是这一期节目的最后一天？”方天闻也不在乎霍云臻的冷淡，只笑道，“霍总对自己有信心吗？”
“你觉得呢？”霍云臻挑眉看他，下巴微微上抬，端的是霸气。
方天闻眼眸微微一暗，“你自然可以。”
霍云臻点头，落落大方，“那是自然。”
方天闻的指尖抵在一起，微微用力。
可真是……自信啊。
那么闪耀，又那么让人……嫉恨。
霍云臻，霍家独子，唯一的继承人，从出生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所以便是理所当然的骄傲和自信，眼底有着任谁都不能泯灭的光。
真好啊。
他本来也该是这样的，只可惜……
方天闻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那我就等霍总的好消息了。”
霍云臻点了点头，叶白华对霍云臻招手，“云臻，要进游戏了。”
“我先过去了。”霍云臻扔下这句话，大步向叶白华走去。
方天闻那一个“好”字被堵在喉咙里，直到霍云臻都进了游戏，才慢吞吞地吐了出来。
只是那一双眼眸，阴暗又复杂。
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他是不是也会长成霍云臻这副模样？
可惜，他是个弃子了。
所以，看到这样的霍云臻，还真是忍不住呢。
方天闻垂下头，低低地笑了起来，十分愉悦的样子，只是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可是他低着头，所以并没有人能看见。
唯有钱导，听到笑声望过去，心中暗暗羡慕。
什么时候他能像这位方总一样，随时随地能跟霍云臻搭上话呢？
钱导看向光幕，直播间已经打开，只是嘉宾们还没进入游戏，所以现在是一片黑，而观众的人数却已经开始攀升，让钱导不由吃了一惊。
“还没开播就这么多观众？”游戏公司的那位负责人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起来，“可见咱们节目做得好啊！”
他端了杯咖啡给方天闻，方天闻随手放在一旁，问道：“之前观众不多吗？”
负责人犹豫了一下，委婉道：“昨天之前，观众的人数比较稳定，昨天暴涨了一波。”
方天闻轻笑，霍云臻是昨天来的，这观众为了谁而暴涨，还需要说吗？
光总是这样，总是会吸引周围的一切生物。
他以前也想做光来着。
方天闻垂头，漫不经心道：“你说今天谁会赢呢？”
“那肯定是霍总啊，”负责人笑笑，知道方天闻欣赏霍云臻，连忙道，“霍总厉害着呢。”
“是吗？”方天闻随口道。
“真的，”负责人以为他不信，便找来钱导，问道，“老钱，你说今天谁会赢啊？”
钱导奇怪道：“问我做什么？这不应该问嘉宾和观众吗？”
一般来说，这种问题不都是弄成话题来问观众和嘉宾，吊一吊大众胃口的吗？
“问你就老实答，”负责人瞪他，“聊聊都不行？”
钱导耸了耸肩，行，怎么不行？
“那肯定是霍云臻啊，他有那个钓竿，怎么可能赢……”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方天闻抬头看他，吓了一跳，“方总？”
方天闻轻笑出声，是啊，这霍云臻不仅是个天之骄子，还是个运气极好的天之骄子呢。
怎么能不让人嫉妒？
“我觉得你说得对。”方天闻说得很是温和，却让钱导心底发凉。
“确实该问问嘉宾和观众。”
“趁着嘉宾们还没进游戏，正好可以在游戏进入界面来个单人问答。”
“但是就不要问什么胜负了，没什么新意。”
“就问问大家，对那条鱼竿怎么看吧。”
钱导：“？”
问……问鱼竿？
这不是……这不是在给霍云臻挖坑吗？！
“方总，”钱导结结巴巴地开口，“您……”
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天闻打断了，“那鱼竿还挺有话题度的，今天就蹭一蹭鱼竿的热度了。”
“说不定又能上个话题榜呢。”
“你们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钱导：我这个诚还能投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