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满级绿茶事业>第117章

  何云锦闻声猛然回头,那灼灼春树花枝下,是她足有一年未曾见的的程青山,面容上隐隐青色的胡渣,是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的疲惫。

  “云锦,我来晚了。”

  两人相看泪眼这般情形,别说是方才那一群年轻公子,就是许棠也识趣地别开脸去,道:“行了,这处我和春桃看着呢,云锦姐你去歇会吧。”

  程青山冲她遥遥一拱手,道了声多谢小棠姑娘,便同何云锦一前一后入了那泗春园景致中,又成一副眷侣相携的羡艳场面。

  那日何云锦同程青山在园子里逛了许久,许棠不曾问过二人聊过什么,只知道抱春节后不久,桂仪长街背后的梅心医馆便正式开业了,那跑去专治偏头疼的沈老板如愿以偿除去旧疾,同许棠叙旧的时候一边夸赞程大夫圣手仁心,一边还八卦地问了一嘴,“我那日在医馆里头瞧见了何姑娘,也不像头疼脑热去看大夫的,那店里的小伙计张嘴就喊她师娘呢,可是我听岔了?”

  许棠噼噼啪啪捏那核桃仁正起劲,如此看来自己当初押程青山那一把是押对了,何云锦从前种种隐秘难堪的过去袒露之后,不但没有阻隔二人的情谊,反而换来了程青山想要百般珍重相护的心意。要搁从前,空青敢这么没大没小叫何云锦师娘,早就被程青山红着耳朵板着脸骂过了,如今能肆无忌惮当着他老师的面叫,想来何云锦要去滇南见程青山父母的日子,不远了。

  程青山对失而复得的情谊万分珍重,似是连片刻都不愿多等,梅心医馆开业诸事方才安定下来,亲自登门同许棠告假,希望能带何云锦回滇南一趟。

  “小棠姑娘见谅,云锦带着宁儿同我一走,约莫是月余才能回来了,闻翠店里的事,还请多费心。”

  许棠清了清嗓子,端出些娘家人的架势道:“人倒可以给你带走,但是我这云川城头一号甜饮铺子的主事娘子,到了你那儿若是受了半分委屈,程大夫可要掂量掂量。”

  前几日同何云锦交心促谈,许棠隐隐感觉到了她的焦虑。她自知程青山那样的家世门第,要放弃门当户对的成见很是不易,何云锦这般的性子,许棠自诩作为娘家人,腰板就要替她先撑起来。“那些个世家娶亲,无非就是要看女方门楣实力,如今咱们闻翠在云川的名号还不响亮么,我们靠自己亲手挣的,不比那些姑娘小姐家自带的差,云锦姐切莫妄自菲薄!”

  被敲打过的程青山郑重允诺,“我既要带云锦和宁儿回家见父母,自是做好了万般周全她们母子的准备,有我在,小棠姑娘且放心。”

  *

  何云锦带着宁儿,在某个天气极好的春日南下了,亭阳山庄偌大的东苑一下少了两个人,阿温又常在庄子上住着,许棠每日关了门回来,心里便空的慌。

  去岁冬日许棠留心,存了整整一个地窖的冰,如今天气渐暖,闻翠里头的冰饮销量直线上升。加上去年秋日移栽回来的茶树母株扦插成功,现如今店里原料的限制一打开,食肆酒家的联名售卖,宴会活动的饮点承包,外带的葫芦奶茶,自喝的小罐茶叶,甚至连晒干的花果茶包,闻翠这一处翻出的花样似乎已经被她尝试遍了,每日的银钱是流水般不断地进。百无聊赖守着店面把一年四季营销活动都编出花来的许老板,在某个春日午后依着二楼小窗昏昏欲睡醒来时,盘了盘自己肥厚的身家,忽的嗅到了一丝寂寞。

  这日午后她闲来无事,在店中二楼捡了一张桌子,炭笔掏出来簌簌描画打发时间,门口小厮迎客的声音传来,不过须臾就有人循着上楼来落座她的对面,素手一点,便扯了她的画看来。

  “这般好的春日,许老板怎的独自一人困在这店里,何姐姐呢?”

  来人正是有些时日未见的林琴容,许棠抽回画纸一撇嘴,道:“还不是跟你这小没良心的一样,找了伴儿就把我抛到脑后了,你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成家之后,母亲和祖母成日盯着我学那些操持家室的本领,哪还能像未出阁的时候那般常来,今日我都是好不容易才得空出来寻你的,许老板再这般冤枉我,我可真走了。”

  许棠按住佯怒的林琴容,无奈笑道:“那看来我这闻翠只好往后排一排了,等咱们林姑娘拿了当家主母的本事,就能天天来了!”

  林琴容抽开手,轻覆许棠的肩膀,转头从二楼的窗口望出去,贪恋地看了一眼她生活了多年的云川城,叹一口道:“我倒是想,只怕往后是来不了。我再过几日便要走了,实在舍不得许老板,这才专程来同你道别的,还说我没良心!”

  许棠微微一愣,问道:“你这是要走?为何?”

  “嗯,到江南去,许是很久不回来了。”林琴容点头,年余的交情她也把许棠算在闺中密友之列了,今日专程前来,就是同她道别的,便悄悄附耳对她道,“年初滇南那边出了大事,周家老王爷一去,圣上便着手把滇南王府在西南的势力清理了一遍,王府家财散尽不说,连贬为庶人的世子都不知所踪了。王府在西南的势力盘根错节多年,说的是大逆不道拥兵自重的罪名,圣上下了旨连带着云川滇南这一片的官员,全部换了血。父亲被调职前往江南,义暄家中的也有让他接手江南生意,我们便要举家迁走了。”

  滇南王府?

  那个遥远得似乎是上辈子才听过的地方,如今再次入耳已然换了人间,那般风光的家族落到如此境地也实在让人唏嘘,许棠想起唯一有接触的胡家两兄弟,便多嘴问了一句,“那滇南王府中旁的人呢?”

  “我听义暄说起,多半都是领了契被赶出去自生自灭了,圣上宅心仁厚,留的滇南王府人命不见血光,已是极大的恩赐了。”

  “那世子怎的会不知所踪?不会被……”许棠瞄一眼外头,悄悄比了个干脆利落抹脖子的动作,“这样了吧?”

  楼下厅堂的小厮端着方才林琴容点的小食甜饮上桌了,她捏着芦苇管有一下没一下搅着新春酸杏冻茶,道:“别说外头的人了,听说连滇南王府中也没人知道世子去了哪,你说的这种情况也未尝不可。老王爷虽去了,但从前滇南王府那些罪名,要说世子一点不知,也说不过去。世子有位发小,算起来也是我远房的表哥,前些日子父亲调任的命令下来了,还专托他打听过滇南王府此事牵扯,结果连他都不知道世子去了何处。”林琴容说完,低头饮一口冰萃的鲜茶,清冽甘爽的滋味散在口舌当中,让她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世子不世子的我倒是没旁的心思去管了,就是可惜去了江南,能带走的除了你那小罐的干茶,如今闻翠里头我偏爱的吃食,是一样都带不走了,等启程那日,我定是能带多少先带多少!”

  人之相与,因缘际会,虽说许棠有些舍不得这个朋友,但她是实在不喜相别的氛围,便故作轻松道:“林姑娘这话说的,可是小瞧我闻翠了,指不定假以时日,我这闻翠的名号开遍大江南北,你一出家门就能瞧见我家的分号!”

  林琴容贴身侍候的人办完事回来,在二楼寻到她,唤了一声,“少夫人,咱们该回去了。”

  “知道了。”林琴容起身握住许棠的手,道别的话还没说出来,伤感就忽而上心,鼻尖酸酸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行了行了。”许棠宽慰般摇了摇她的胳膊,“你信我,咱们有缘定会再见的,别伤心了。”

  把人从闻翠送出去了,许棠倚在二楼临街而开的小窗处,望着林琴容愈远愈小的身影若有所思,方才玩笑般的话语这会子在脑海中却挥之不去了。

  江南是么?我这闻翠,好像也不是去不得。

  *

  闻翠里头帮工的小厮丫头们都知道,最近的许老板惹不得,没有重要的事情一概不能打扰。上次有个小厮因着兑票的琐碎事宜前来亭阳山庄请示,进了门瞧见他们一夜未睡的老板顶着满眼的红血丝和墨斗大的黑眼圈来见他,吓得暗自下了决心,老板这般殚精竭虑为闻翠生计,他们定要加倍卖力为老板分担才是!

  莫名给员工打了鸡血的许棠浑然不知,埋在自己屋内,拿出了写毕业论文的架势,对着满篇不甚规整的墨迹,念叨着所谓的可行性分析,在某个春末暖阳的午后,抱着一大堆足够烧柴的纸张,敲响了西苑周询的门。

  无事不登三宝殿,进门照例是寒暄,许棠把那一堆落满了自己墨宝的纸放到周询书桌上,极为自然地关切道:“听说滇南王府出了些变故,本不该我多嘴,可我左思右想,心头这块石头还是放不下,怕周老板伤心过度,特意前来探慰。”

  周询就端坐在自己的梨花木圈椅上,面上不咸不淡的笑挂着,言简意赅,道:“说人话。”

  许棠有些心虚,嘴硬道:“人都说滇南王府家财散尽全都充公了,毕竟周老板的周和那滇南王府的周还是同宗同源一处来的,我真是来关心周老板境况!”

  “不劳许老板费心,你以为我年前收整滇南那些生意是为了什么,我一个旁枝末节的小人物,王府的家财散不到我这处来。”周询漫不经心回着,视线落到桌上那堆纸张,忽的就凝神正色,抬头问许棠。

  “你想把店往江南开?”

  --------------------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