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一回到家,就看见向渝在沙发上坐着。

  他脱了鞋,抱着个枕头,头安稳地枕在沙发上,还往自己头上盖了个枕巾。

  沈崇一伸手就把东西给拽下来了。

  “我去”,向渝猛地一惊,“吓我一跳。”

  沈崇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放,自己从那边绕了过去。

  “上午你们班主任没让你走吧”,向渝把头重新倚在沙发上,“我就猜你走不了。”

  沙发旁边一动,沈崇在向渝旁边坐下了。

  向渝在旁边自顾自地说话,“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惨,这才上了多长时间的学,立马就悔过去了。”

  沈崇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向渝笑了一下,“别安慰我了,我好不容易稳定点情绪。”

  沈崇道,“下午去哪儿了?”

  向渝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吊灯,“在我爸酒店里呆了一下午,他吐了半天,照顾了他一下。”

  芳姐走了过来,到沈崇旁边问了一句,“少爷,吃饭吗?”

  沈崇偏头看见向渝。

  向渝能感觉到沈崇在看他,回了一句,“你去吃饭吧,我在外面吃过了,商贸大楼下面有一家面馆,里面的东西贼好吃。”

  沈崇招了招手,把东西放下,跟着芳姐往饭厅走。

  “他下午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崇一边走一边问。

  “五六点”,芳姐想了想,“回来之后一直坐在沙发上,啥也不干,就在那坐着。”

  “对了,少爷,蒲小姐呢?”芳姐问。

  “没跟我回来”,沈崇皱了一下眉,“向渝就这样坐了几个小时?”

  “对,哎”,芳姐偷偷往向渝那边看了一眼,现在他们离得远,就算说话也完全听不见,“我问小渝少爷怎么了,他就说没事,枕着沙发睡觉,但一直也没睡着。稍微有动静他就能睁开眼。在学校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沈崇洗了洗手,没把实情告诉芳姐,撒了个小谎,“没事,向渝受伤了,请了两天假。”

  “哎哟,说到这我想起来了,小渝少爷脸上怎么青了一块,晚上我去给他擦点药。”

  “送我房间来吧”,沈崇道,“我帮他擦。”

  向渝在沙发上坐着,思维放空,跟个雕塑一样,沈崇一走,他更感到空虚了。

  他往沙发上一躺,头底下枕着个枕头,又往脸上盖了一个,两只胳膊抱着枕头的边角,闭着眼休息。

  等会沈崇回来,向渝想向他打听一下小时候的事情,向渝下午的时候又把相册翻了一遍,发现那些小时候的图片都是集中在一个时期的,年龄多大看不出来,反正都不大,全都是小小的一只。

  那看起来穿来穿去也只是集中在一个时期。

  后面在外国念书的时候还有一段,向渝觉得这个就没什么探究的了,毕竟那和两位老人的相处时间有关,但两位老人都已经离世了,也查不出什么来。

  向渝蒙着头思索着,只觉得自己的旁边的沙发软垫微微一陷落,然后有布料碰上他的腿。

  沈崇回来了。

  向渝把枕头拿开,看见了沈崇伸过来的手。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

  向渝挨着沈崇坐着,满脸兴味地看着他,“沈崇,我问你件事。”

  沈崇把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捋了下去,找了个纸板垫着卷子,坐在他旁边写。

  “你说。”

  向渝探头看了一眼,感叹了一句,“三心二意还能写卷子,真强。”

  沈崇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你说,我认真听着。”

  “也不是不让你写”,向渝嘟囔了一句,“我就是想问问。”

  “嗯?”沈崇挺耐心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相处多了,你最近不是那么冷了”,向渝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笑着来了一句。

  沈崇也微微笑了,笑起来眼角稍微一弯,有种说不上来的诱惑力,“我有那么冷吗?”

  “你是不知道,头一次见你我还以为你是个没心的木头”,向渝感叹,“话少,人又冷,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样子。”

  沈崇没说话。

  “不提这个了”,向渝把话拉回了正轨,“我想问你打听件事。”

  “我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跟你一起玩?”

  向渝问他,“应该不是一直吧,那照片只持续了一段时间。”

  沈崇道,“大概八九岁的时候,小半年。”

  八九岁啊。

  向渝觉得这年龄段挺小,八九岁他穿了大半年吗?

  向渝又问他,“是一直维持着一个性格还是——”

  沈崇准确地回答道,“中间换了一下,大概换了两天左右,你小半年都是这个性子。”

  向渝笑了一下,“你观察的倒是挺仔细。”

  沈崇轻声道,“因为变得太明显了。”

  沈崇还记得那个情景。

  沈崇坐在花梨木椅子上,这椅子平常被家里的保姆铺了一层厚厚的软毛,在寒气鄙人的冬日里,窝在里面就像是窝在一堆羽毛里一般温暖熨帖,这个时候沈崇笔直地坐着,从侧面拉出流畅漂亮的腰线。

  他看着向渝从被窝里露出头来,小脸红扑扑的,一双桃花眼将醒未醒,像是掬了一捧碧水,眼角都氤氲着柔色,他心脏咚地一跳。

  沈崇垂下浓密的眼睫,漆黑的瞳孔暗沉沉的,仿佛一丝光都没有从里面透出来。

  向渝从床上走下来,地上铺着地毯,就算光着脚也感觉不到凉意。

  他打了个哈欠,看了沈崇一眼,“啊,又是你。”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又在这?”

  沈崇当时并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话好少啊,像小木头人”,小向渝看了他一眼道,“你好点了吗?我记得你那天流鼻血了?”

  说完还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到了结疤的地方才道,“那叫向晨旭的小孩真混蛋,混蛋还弱鸡,就会偷袭。要不要我教你两招,以后就不会被他欺负了。”

  沈崇道,“好。”

  向渝坐在旁边,“小时候能有什么事情?吃饭睡觉打豆豆?”

  沈崇回过神来,“也没什么,你最喜欢教别人练功夫。”

  向渝的脸僵掉了。

  “哈哈我的兴趣爱好比较广泛。”

  向渝觉得自己那时候应该是自信心最为爆棚的一段时间,见谁都能跟别人过两招。

  向渝又跟着问了一点东西,全都是一些没什么关系的问题,也得不到实质性的信息。

  只打听的出来,向晨旭这崽子大概就是从小和任何人都不对盘,欺负带告状一条龙服务。

  向渝把枕巾放在自己脸上,又维持住了自己先前的动作,总结了一句,“小时候真无聊。”

  沈崇把旁边的卷子拿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渝屈着腿,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意识也朦胧。

  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放在他的腿弯,冰冰凉凉的,像是玉石一样。

  向渝猛地一惊,脸上盖着的东西顺着动作掉了下去。

  向渝抬头一看,发现沈崇正维持一个抱的动作,自己的头挨着沈崇的胳膊,一抬眼就能看见沈崇的衣领。

  沈崇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回房间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