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奚躺了一天, 用完晚膳后,方觉恢复气力, 下榻在院中绕了两圈。

  秦恪自然殷勤陪同。

  “明日去往沧州, 你是否经受得住?”

  秦恪瞟一眼容奚腰身, 脸上略有几分担忧。

  容奚:“……”

  直接甩袖回屋。

  翌日一早,容奚穿戴整齐, 精神奕奕,本欲骑马去往沧州, 却被秦恪拦下。

  容奚抗议无效,只好乘车随行。

  数日后,一行人至沧州沿海,士卒皆已严阵以待。

  海船停泊码头, 排列齐整, 舟上甲兵持戟静待,向容奚等人行礼。

  海浪翻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金吉利发丝被海风吹散,碧色眼眸仿若深海,幽静而神秘。

  “大郎,此去不知何时再见, ”他感慨一声,“保重。”

  容奚淡笑颔首, “此行路途艰险,你也是。”

  金吉利忽展开双臂, 眨眼笑道:“在白沙国,拥抱能给予亲友力量,大郎,你是否愿意……”

  他话音未落,容奚便上前一步,将他抱住,并在他背上轻拍几下,道:“一路顺风。”

  金吉利扬唇道:“借你吉言。”

  二人分开,魏湛没好气对秦恪道:“我走了,等我回来,定会再找你切磋的。”

  秦恪掀掀眼皮,冷淡回答:“等你回来再说。”

  容奚唤来郭子归,温和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郎君您放心,我定会谨慎行事!”郭子归重重颔首。

  金吉利笑言:“大郎,我也会护着子归,你莫要担心。”

  “多谢。”

  时辰不早,金吉利、魏湛与郭子归一同登船,同容奚、秦恪挥手告别。

  容奚目送几人离去,心中既担忧又期待。

  “澜之,回罢。”

  船队越行越远,秦恪恐容奚受寒风侵袭,遂开口道。

  容奚侧首,目光与他相触,倏然弯眸笑起来。

  “来都来了,不如拾些贝壳回去。”

  秦恪自然不会拒绝,两人于海滩上拾捡一些精致贝壳,方返程回临溪。

  经奉达城一役,火器之威不仅令北戎闻风丧胆,连魏军都受其震撼。

  此前,军器监尚不被人看好,可如今,军器监地位已经超然。

  掌握如此骇人武器,怎能不叫人惧怕?

  而容奚之名更加让人津津乐道。

  皇宫中亦有耳闻。

  太后瞧着明颐公主,不由叹声道:“你先前说要替大郎做媒,可有相中的?”

  她虽不涉朝政,但听闻边关将士用火器将北戎赶回老巢,心里自然也高兴得紧。

  容氏大郎这般人才,可千万别委屈了他。

  太后一片慈爱之心,让明颐公主压力甚大。

  她故作淡定,笑道:“替大郎这般佳郎做媒,少不得要精挑细选,他如今不过十八岁,娶妻一事也不着急。”

  正说着,皇帝匆匆而来,眉头紧蹙,神色极为复杂。

  “阿娘,姑姑。”

  太后见他如此,不由问道:“皇儿因何心急?”

  皇帝看一眼明颐公主,欲言又止,似难以启口。

  明颐公主会错意,正欲起身离开,却听皇帝道:“此事涉及表兄终生大事,姑姑不妨留下听一听。”

  终生大事?

  明颐公主极为困惑,莫非陛下要给阿恪赐婚?这可不得了!

  她忧心如焚之际,便见皇帝取出一封信,神情一言难尽。

  “表兄于信中说……”他顿了顿,还是将信递予明颐公主,“姑姑请看。”

  明颐公主见是秦恪之信,不由放心大半,展信一观,忍不住乐了。

  皇帝:“……”

  姑姑莫非气疯了?

  太后好奇得不得了,忙问:“信上说了何事?莫非阿恪瞧中哪家娘子,想要成亲?”

  皇帝摇首叹道:“阿娘,表兄并非瞧中女子,他、他是要与男子厮守终生。”

  太后:“……”

  她看看明颐公主,又看看皇帝,目光颇为诧异。

  既如此,你姑姑为何发笑?

  皇帝内心摊手耸肩,他也不知道啊,要不叫太医来瞧瞧?

  明颐公主不知两人眼神交流,她看完书信,收敛几分笑意,面色从容道:“大郎确与阿恪相配。”

  皇帝:“……”真疯了?

  太后:“……传太医。”

  明颐公主终于发现二人神色有异,忙解释道:“不瞒陛下、太后,其实阿恪喜爱男子一事,我一直知晓。我素来喜爱大郎这孩子,如今他与大郎互生情愫,我也就放心了。”

  殿内依旧沉寂一片。

  须臾,皇帝问道:“此事长信侯是否知晓?”

  长信侯如今尚在边关,若叫他知晓此事,一怒之下舍弃边城,回来教训秦恪怎么办?

  明颐公主颔首答道:“他亦早已知晓。”

  皇帝喉头一哽,若他没记错,秦表兄乃长信侯独子罢?长信侯当真不在乎血脉传承?

  太后尚未缓过神来,她怔怔问道:“阿恪与大郎当真在一起了?你当初说要为大郎做媒,莫非……”

  莫非是故意撮合他与阿恪罢?

  明颐公主坚决否认:“太后误会了。我本以为大郎与阿恪为至交好友,见他身世可怜,才华不俗,遂生怜惜之意,欲为其寻一贤惠妻室,若非这封信,我也不知阿恪竟……如此倒也甚好。”

  她做媒并非嘴上说说,她是当真去寻媒人说媒,只是所选娘子皆被她拒绝了而已。

  太后信了她的话,皇帝却没这般好糊弄。

  然此乃秦恪与容奚之事,他管不着,也不愿管。

  “阿娘姑姑既已知晓此事,我也不再多言。”

  皇帝有一瞬间,确实松了口气。

  军器监越重要,秦恪所握权柄便越大,且他与长信侯在军中威名赫赫,受万千将士崇敬,若再娶高门贵女,其权势定愈发高涨。

  如今这般,甚好。

  青州临溪。

  从沧州回宅后,容奚每去往公衙一日,便要于榻歇息一日。

  这日清晨,容奚瞧着身上红红紫紫痕迹,心中既羞又恼。

  他是真没料到,秦某人竟这般……如狼似虎。

  “秦肆之,从即日起,一月之内,你我莫要再行此事。”

  容奚坐于榻上,面容严肃,郑重说道。

  然他此时这般模样,着实毫无威慑力。

  秦恪目光逡巡片刻,待容奚正要怒斥,他方故作疑惑回道:“再行何事?澜之,除床笫之事,其余皆可。”

  一句话堵死。

  容奚觉得自己有必要进行抗争。

  “秦肆之,一月之内你我分榻歇息,”他见秦恪收敛笑意,忙解释道,“我与程叔要商讨新式火铳制法,你我不可再这般不务正业。”

  “不务正业?”秦恪神情怔忪片刻,后无奈笑道,“澜之,既如此,这一月我不碰你便是,何必分榻而眠?”

  方才那一瞬间,他心中如针刺般,难受得紧。

  容奚不满瞪他,“你昨夜也说不碰……唔……”

  秦恪忽然托其下颔,与他缠绵亲吻许久,后稍稍离开,柔声道:“这次当真不碰。”

  他神情太过正直,容奚勉为其难答应。

  然,容奚太过高估某人诚信力,秦恪也太过高估自己的忍耐力。

  不过两日,容奚又翻来覆去被煎炒个彻底。

  事后,熟透了的容奚,已无力再提分榻之事。

  两人在宅中没羞没臊度日,春天已悄悄来临。

  容奚换上春装,见镜中脖颈处些许红印,心中哀叹一声,这叫他如何去见程叔?

  所幸,程皓已被新式火铳完全吸引注意,并未在意他脖上红痕。

  “大郎,昨日工坊已尝试制造火绳手铳,你要不要去瞧瞧?”

  容奚颔首,“要去。”

  此前火铳使用时,士卒需一手持柄,一手拿火绳引燃药粉,单臂瞄准极难,且既耗力又耗时。

  而火绳手铳,只需在铳膛内设计一轻巧机关,连接火绳,每次发射弹丸前,只需扣动机关,火绳便会弯下腰接触药粉,使药粉燃烧爆炸。

  如此一来,士卒便可双手把持火铳,既提高效率,又可避免单臂短时间便酸麻僵硬。

  其实用性更佳。

  两人同至工坊,见工匠正埋头设计曲轴机关,旁边机床不停不休运作,心中甚慰。

  机床之后,越来越多工匠受到启发,纷纷将此原理运用它处。

  民间也时常掀起一波接一波的热潮,不论是农具,抑或是工坊用具,还是日常用具,皆渐渐趋向便利。

  此乃盛世繁荣之景。

  “大郎,”两人监督工坊完毕,程皓忽问道,“火铳以细长之躯,能将人迅速射杀,若铳身再长些,铳膛再广些,火.药再多些,威力是否会翻倍?”

  容奚一愣,复浅浅笑开。

  那便是火炮了。

  他从未提及,可程皓却已经提出此法。

  “程叔所言有理,待新式火绳手铳制出,不妨一试?”

  程皓哈哈一笑,早已心驰神往,“妥!”

  两人从构造到性能等,一直商谈至申时。

  容奚牵出雪泥,迈步走出监所,便见秦恪正立于监外。

  他惊喜上前,问:“你今日不是去往青州?怎会在此?”

  赤焰见到雪泥,蹭了蹭它,雪泥同样回礼。

  秦恪温柔笑答:“事情办妥便回来了。”

  “等了多久?为何不进去?”

  “听闻你与程皓正商议新器,不欲打扰。”

  两人并骑而行,穿梭乡间窄道时,见田野嫩苗生机勃勃,可预见秋日丰收之景,不由相视一笑。

  落日余晖洒落大地,倦鸟结队归巢,农户炊烟袅袅,时而听闻鸡鸣犬吠之声,一切安宁而美好。

  归宅后,两人用完晚膳,容奚美美泡了澡,于榻上等候秦恪。

  今日他心情舒畅,欲与某人共享鱼水之乐。

  殊不知,秦恪正敲开陈川谷屋门,神色肃穆道:“药用完了,你再去配制一些。”

  陈川谷:“……”

  “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秦恪面无表情,“佣金翻倍,你再去配制秘药,越多越好。”

  “当真翻倍?”陈川谷眼眸一亮。

  秦恪颔首。

  陈川谷龇牙一笑,立刻返回屋中,抱出两个木匣,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幸亏他早有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陈川谷:我就知道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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