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有些尴尬,乌承的竖瞳都露出来了。阿松握握他的手,上前查看领西的情况,虽然面色苍白,不时还会呕吐,但是状况还不太差,问了阿代知道他只吃了一小块土豆,还是在汤里炖了很久的,阿松点点头。

  转向阿古问道:“你家里有酸汤吗?”这里是有醋的,名字就叫酸汤,在交易大会上有别的部族的兽人卖,不过岩石部落的兽人不会用这些调味料,所以很少有人买。

  阿古有些慌张的摇摇头,旁边阿坎大声说:“我家里有,阿松要多少,我去拿来!”阿坎的阿爹林山在怀着阿吉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酸的,森林里最酸的果子都满足不了他的胃口,后来在交易大会上见到了这种酸汤,他的阿爸就买了一大桶回来,之后每次的交易大会,不论林山怎么说不要,他都会买一大桶回来,只怕林山突然又想吃。

  “越多越好。”阿松也来不及客气了。

  “好,那我全都拿来。”阿坎说着人已经走远了。

  “巫医,”阿松躬了躬身,“您这里有臭草吗?”

  臭草很臭,虽然无毒,吃下去会引起呕吐。巫医点点头,亲自走到旁边的屋子拿出了一把臭草。

  “把这些放在水里煮过之后喂给领西阿叔喝,等他把吃下去的土豆都吐出来就没事了。”

  阿古接过臭草去烧水,阿坎也跑了回来,手中拎着一大桶酸汤。“等领西阿叔吐完清醒了,就把这些酸汤给他喝。”

  一切安排好之后,巫医沙哑着嗓子问:“孩子,你怎么知道该怎么治领西的病?”

  虽然冉千曾经借着巫医的名头针对过阿爸,但是阿松并不厌恶巫医。这一代岩石部落的巫医可以说是最无情也最无私的巫医了。他画满了图腾的脸,和沙哑的嗓音,都是因为亲自尝试草药而毁,只要是对部落好的事,他能牺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这样的人,虽然对他的憎恨并不少,阿松也没有办法不保持敬佩。

  “我当然知道,冉千也知道。”

  “哦?”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冉千。他有些慌乱,双手拉住金洪的兽皮衣服,“阿松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知道?我如果知道怎么会不救领西阿叔!”

  “就是啊,阿松你不要乱说话。”金洪把娇小的冉千护在怀里。

  “可是冉千你没吃土豆吗?”阿松笑着问。

  “我……”“他吃了!我送过去的当天他就吃了,但是这有什么关系?”阿古急切的打断了冉千的支吾。

  “你和木木换的土豆是不是都是一样出了芽的?你把一部分送给了冉千,剩下了送给了领西阿叔,对不对?”

  “对,我当时还奇怪呢,冬季这个土豆居然冒出了芽,特意挑的芽多的送给了冉千。”

  “这就是了。土豆长出的芽是有毒的,领西阿叔就是因为吃了土豆芽才生病的,阿坎送土豆的时候跟每个人都说过了出芽的土豆不能吃,木木年纪小说不清,你也就不知道,所以领西阿叔吃了土豆芽,而冉千呢?你刚送去土豆他就吃了,如果不知道,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

  冉千脸色苍白,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强自镇定,根本想不出好的理由,他让阿古去换土豆的时候说的是从没见过所以想要尝尝,现在连借口原来就认识所以知道都不能说。每个人的眼神都带上了怀疑,刚醒过来的领西也靠在伴侣身上看向他。他痛苦的皱紧眉头,清晰又小声的说:“我只是看那个芽可怕所以没有吃,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救领西阿叔,相信我!”他凄楚的看向金洪,突然眼皮一翻,晕倒在他怀里。

  阿松:(⊙o⊙)

  金洪大力摇晃着冉千的小身板,惊恐的叫着他的名字,巫医上前翻了一下他的眼皮,试了一下呼吸,默默的指了指领西旁边的石床。

  族长金耀打发走自己的蠢儿子,看着阿松笑的和蔼可亲。

  “阿松,来,阿伯送你回家。”

  阿松听着这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语气,默默的抽了抽嘴角,“不用了族长阿伯,有乌承陪我就好。”

  金耀看一眼乌承,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被阿松救回来的有麟族兽人,平时虽然不显眼,但是只要注意到了,就会被他身上的气势所摄,就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蛇,用阴冷的竖瞳注视着猎物,只要一瞬间就能把獠牙刺入猎物的咽喉,金耀隐隐感觉到身上的毛发要炸起来了,这是兽人在遇到威胁时的本能反应。

  阿松默默的挡在乌承前面,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大叔,就不要这么深情注视着“他的”小帅哥了。

  “啊,正好一起,也问一下乌承有什么打算,哈哈,走吧!”金耀能当上族长也不是只依靠武力,还有与大部分大大咧咧的兽人相反的细腻心思和一张厚脸皮。

  回到阿松家中,阿疾正拄着拐棍焦急的走来走去,连疼痛的双腿都顾不得了。阿松虽然是好心,但是如果族长和巫医认定阿松谋害了族人,那是要逐出部族的大罪。在这样的冬季离开部落,他们根本没有活路。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阿疾搬开石头,见到族长也在,吃了一惊。

  阿疾听说领西没事就放下心来,也猜到了族长的来意,默默的生火煮姜汤。这个黄须草真是好东西啊,喝了之后就连腿疼都轻了,比巫医的草药都管用。

  “阿松,这个土豆是你发现的?”

  “是啊族长阿伯,我和阿爸实在饿得受不了,我只能去森林里找些能吃的,就发现了土豆。”

  “呵呵,好孩子,”金耀有些脸红,不过掩盖在一脸大胡子下,没人看清,“巫医说过这个冬季会比往年还要长,部族里的食物也不够……”

  金耀停顿了一下,看着阿松,阿松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道:“我明白的族长阿伯,部族的食物也不够,我和阿爸能自己找到食物坚持过冬季的,族长阿伯不用担心。”说罢,还露出一个单纯感激的笑脸。

  金耀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阿松年纪小,又是个半兽人,带着一个残疾的阿爸,提出了冬季不要部族的食物,自己养活一家人。自己这时候要是再说出什么让他把土豆交给部族的话,就算是族长也会被族人瞧不起。

  他倒是不认为阿松是故意的,他知道找到的土豆大部分被送给了那些缺少食物的族人,阿松肯定不会是舍不得那些土豆,只当他还是太小了,没听懂自己的意思。

  他却不知道,阿松不会舍不得那些土豆,也不代表愿意把那些土豆白送给他。

  阿松这里没法说,金耀环视了一周,道:“你阿爸呢?”

  “阿爸去煮黄须草了。”

  “黄须草?”金耀有些吃惊。

  “是啊,阿爸的腿伤痛的厉害,尤其是冬季,没办法,听说黄须草能有些用,只能让阿爸试试了。”

  正说着,阿疾走了过来,手上一碗黄褐色的汤水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族长,你尝尝这个黄须草?”

  金耀赶忙拒绝了,他记得阿含曾经吃了黄须草流了满脸的鼻涕眼泪。

  阿疾也没再退让,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下去。

  金耀与巫医不同,虽然看上去粗犷直爽,实际上族里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少有能瞒得过他的。他知道冉千到了巫医那里之后就不再做阿疾的草药,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阿疾是得了重病,金耀绝不会允许冉千这样忽视族人的生命,但是阿疾的伤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伤口早已愈合,只是依旧会疼痛,他们兽人哪有怕疼的?忍忍也就过去了,而且这种草药确实很难得,最重要的是巫医认为冉千是兽神的使者,能给岩石部落带来希望和辉煌,所以冉千才离开了他先进的部族,一个雌性却安然无恙的避过数不清的危险到了岩石部落,这就是兽神的指引。

  金耀也一直在怀疑冉千的来历。巫医的话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一个雌性能穿过危险的森林,到达了遥远的部落,或许真的是兽神的庇佑吧。

  所以金耀对冉千虽然不是完全心怀敬畏,也有两分尊重的意思。但是看到阿疾这样迫不及待的喝着黄须草的汤,金耀却对巫医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如果真的是兽人的使者,那冉千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勇敢的兽人?难道兽神不再庇佑他了吗?不,不会的。阿疾的腿没伤之前,也和他在一队猎捕过,阿疾是个很好的兽人,忠诚,勇敢,坚强,对兽神的信仰也虔诚坚定,兽神不可能抛弃他的子民。

  那么,冉千真的能代表兽神吗?还是这些只是巫医和他的猜测?冉千虽然并没有否认,但是也从来没有承认过他就是兽神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