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目送着前桌徐宇上台,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平日里木讷的徐宇表现的竟然不错。

  他并没有怯懦,相对于女主的慷慨激昂,他表现的很平静、沉稳。

  他的演讲内容开始听时感觉平平,不仅没有太多激昂有趣的东西,更没有站在班长职位进行一些展望。

  但是到了中后期,徐宇提到了很多小细节,以及他能想到的小措施,用于提高大家所处的环境质量,且丰富课余生活等等。

  燕枝没想到,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徐宇竟出乎预料的温柔和细腻。

  他说话时声音不大,却能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中,眼里能看到大家经常忽视的小细节。

  他说:“最近的时节多雨,每年都有同学忘记带伞,不知做个共享伞架有没有效果。”

  他说:“半数同学习惯从后门进,但门后有斜着放的拖把。

  推门的时候不仅会发出“砰”的一声,吓到刘恒若,门还大多时候还开不全……”

  刘恒若就是那个座位与后门最近的同学,当听到刘宇提到他的名字时,不少同学都扭头向后看。

  刘恒若兀地脸一红,双手来回饶,示意:“别瞎鸡儿看,劳资害羞了。”

  站在讲台上的徐宇见状抿唇勾起了一个笑,说:“用排勾挂起来怎么样?让所有用具[上墙]”

  燕枝不自觉的捧脸注视着徐宇,觉得他既像清风,又像明月,是标准的住在象牙塔里的小王子,让人不自觉的就放下了防备。

  是燕枝上辈子从未接触的一类人。

  站在一旁的班主任笑看着徐宇,和班里的刺头刘恒若几乎一起带头鼓起了掌。

  坐在燕枝身后的时九,看着前面的女孩一边拍巴掌,一边目视着台上人走近。

  虽然知道徐宇只是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他的座位恰好在燕枝身前。

  但看着两人逐渐接近,二人的对视,以及徐宇望向燕枝时不期然红起的耳朵,时九却开始忍不住想,背对着自己的燕枝,在用一种怎样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以致于令一个少年红透了耳垂?

  时九的内心如何翻涌燕枝不知道,她正对着羞红了脸的徐宇比大拇指。

  这样内敛的人,竟鼓足了勇气当众演讲,作为邻桌,包括燕枝在内的几个同学,都送上了各种形式的夸赞。

  除了向岚。

  燕枝的视线扫过向岚时,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只一想,燕枝就想到了症结所在。

  若将向岚和徐宇的讲话进行概括,大概是一人空喊口号却气氛到位,另一人细如牛毛,将每件小事尽可能的落实。

  尽管后者有些繁琐,也有着各种缺点,但相对于空谈理想和未来,其余则半点没有的向岚,徐宇的优秀确实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向岚的眼神,或许是不甘,或许是挫败。

  很快,燕枝的名字被叫到,而她就是这场班长竞选的最后一个上台的同学。

  但是班主任却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一会儿同学们投票时,到底是向岚高一些,还是徐宇高一些。

  很明显,燕枝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当燕枝站起来的那一刻,时九就将目光停驻在她身上,即使他内心对燕枝的行为并不赞同。

  燕枝穿过过道时并不顺利,课桌上稍微突出一点的书棱被剐蹭,随即很快殃及到被书立包裹的整体。

  但她早就知道还有倒霉值没有消耗光,因此不仅准备充足,还眼疾手快的将书扶稳。

  即使半途出了意外,即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前或身后,她依旧淡定从容。

  自信像一股幽香从她身体内淌出,蕴养着这个灵魂。

  就像每一个经历了题海的高中生一般,燕枝将所有的目光视作平常。

  或者说,曾经让她忐忑不安与惶恐的时光已经过去。

  上一世,她出身孤儿院,她的妈妈林女士虽然是一个孤儿院的院长,文化水平却不高。

  能当上院长原因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了她的野心、“爱心”与行动力。

  她知道的不多,却在电视机中看到,大城市里的某某孤儿院得到了企业捐赠,就敢拿上自己所有的证件与证明,去跑乡镇、跑企业。

  有被当成骗子过,有被直接拒绝过,也被瞧不起过,但是成功就是一朵在烂泥中开出的最绚烂的花。

  林女士不怎么会话术,与人沟通时带着明显的谦卑,却用一种近乎燃烧自己的方式,在努力想获得救赎。

  燕枝一直都看不懂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害怕她用神经质的眼光,刮过自己的全身,恐惧她随时取走自己的东西,口吻轻松的送给任何一个人。

  林女士在私下大多是安静而神经质的,这两个仿佛割裂的词,却在她身上诡异的融合。

  在面对“女儿”这个与自己有着扯不断联系的人时,她身上的“分寸感”仿佛从未存在过。

  正因如此,燕枝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一些林女士很难做到的事。

  “我文化程度不高,但我送你上了学,你就该懂这些不是吗?不然那你上学学到了什么呢?”

  有那么一两年,林女士总会在燕枝耳边念叨这些。

  明明并未说什么威胁,但燕枝却会紧张的冒冷汗,她很怕自己会随时失去上学的资格。

  即使她知道,为了面子与名声,林女士都不会让她辍学。

  燕枝总是习惯性的很努力,她跟着林女士进行的最长的一次行程,大约换了六次车。

  在记忆的深处,她已经不能分辨那是火车还是公交,周围已经没有了座位,她轻坐在林女士的布鞋鞋面上,两只小胳膊紧抱着林女士的双腿睡去。

  不知道是怕被抛弃,还是其他,她的双手抱的死紧。

  在一次次的旅途与尽头,她早早的学会了帮忙记录整理全国各界的捐赠,如何以小朋友的身份,面对媒体的镜头,该如何说一些话表达自己的感激。

  拍照时,什么样的笑容最真诚,面对众多闪光灯与目光时,如何才能表现的更得体……

  等更大一些时,燕枝接管了院里的财务统计与支出,开始安排与孤儿院合作的活动。

  合理运用每一块地,思考如何将金钱最大化利用,将事件合理划分,什么是最重要、什么是最急切,在她这里都井井有条。

  也许她不是专业的,但是她是野路子出身的实用主义者,只要吸取到了一点经验,就会努力应用到实际中。

  后来,她又接触到了管理学的书籍,很多内容又与一些发生过的事相对应,倒也让她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思路。

  只是很多计划中的事还来不及做,她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当所有的负担远去,只余下忙碌而纯粹的高中生活时,燕枝总是有一种时间变慢了的恍惚感。

  只是,好像比普通高中生更倒霉一些(?)

  回忆过去的同时,燕枝伴随着脑内系统的惊叹声,从容的站上了讲台……

  --------------------

  作者有话要说:

  咕(hi),咕咕咕咕(我肥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