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柒鼻子里“哼哧”两声，恨不得当即挠他俩一人一爪子。
“师兄准备养着它？”
“嗯，”温涟点点头，扣了扣杯盏，“平日里一个人修炼太闷，这无虞山上又连个活物都见不着，这小东西还挺可爱的，养着就当逗逗趣了。”
“这山上确实无趣了些……”阮钰沉吟片刻，开口道，“半月后的诡云门秘境，师兄要去么？”
“那是自然。”温涟淡笑着颔首，“我已收了他们的拜帖，当然不能言而无信。”
阮钰也笑起来，精致得有些过头的脸颊明艳而生动，简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月亮一般。
“那看来今年的桂冠，还是得归我们青鹤宗了，只可惜……云笙那混蛋没在，”说到这里，他眼底似乎多了几分失落，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饮尽后才嗤地一声冷笑道，“不过没了他，咱们也依旧能拿下第一，青鹤宗可不缺他这个人！”
——
夜已深了，露气渐渐变得浓重，温涟抱着小狐狸往回走，忽闻一阵破空声响，凌厉的剑光划破黑夜，直直地朝他刺来。
“嗷呜！”宋柒敏锐地叫了一声，与此同时，温涟腰间的长剑早已出鞘，堪堪抵住来人快且狠的招式。
“来者何人？竟敢私闯青鹤宗！”温涟的长发被双方灵气交汇所形成的劲风吹起，将他原本温和俊雅的一张脸衬得有些肃杀。
“咻”地一声，对方先一步收了剑，在月光下现出一张清雅出尘的俊脸。
“师......师尊？”温涟陡然一惊，抱着剑诚惶诚恐地弯下腰认错，“都怪弟子眼拙，竟未认出来人是师尊，如有冒犯，还请师尊重罚！”
“罚倒是不必了，”鹤泠淡淡摆手，“你已在水灵根筑基后期停留了大半年了，怎么还一点进步也无？连我的一招都差点没接住？”
“我......”温涟刚想开口，却又听他说。
“半月后的诡云门秘境，内有修炼百年的赤尾蛇怪，剖其蛇心入药，可修为大增。”鹤泠点到为止，手一翻将长剑负到身后，抬脚准备离开。
“多谢师尊指点，师尊慢走。”温涟一边恭送鹤泠，一边把小狐狸死死地按在怀里，生怕这小家伙一个举动暴露了自己。
“等等......”鹤泠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犀利的眼神蓦地看向温涟怀中，“我方才……似乎听见了狐狸的叫声。”
“没......没有啊，”温涟心里一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师尊听......听错了吧。”
“你怀里是什么？”鹤泠走近了两步，视线锁定在温涟鼓鼓囊囊的胸前，“若行事坦荡，又何须心虚？”
温涟在他冷而厉的目光下缴械投降，长长地泄了一口气，万般无奈地从怀里把小雪团掏出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尊......”
鹤泠接过可怜兮兮瑟缩成一团的小狐狸，问温涟：“你想养着它？”
“嗯。”温涟垂着头，闷闷出声。
“半月后的诡云门秘境，于你而言甚是重要，须得好好准备，不可分心。”鹤泠又看了一眼在自己掌心里盘成一个球，意图装死的小东西，微微蹙眉道，“在那之前，我会帮你养着它的。”
“真......真的吗？”温涟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像是装了星星，“多谢师尊！”
鹤泠淡淡颔首，没再说话。
温涟自十三岁拜他为师，自此已经过去了七年，虽已及冠，却还是保持着纯粹炽热的孩子心性，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
事实证明高高在上的鹤泠君确实没有养狐狸的天赋。
宋柒被他带回寝殿后就被扔到了一边，温涟至少还会给它准备香香软软的小窝，鹤泠则几乎把它视作空气。
“嗷呜~”宋柒用小爪子悄悄撩起隔间的帘子，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去。
咦......人呢？
小狐狸蹑手蹑脚地溜进隔间里，东张西望地找寻着那一袭干净到一尘不染、不容人玷污与侵犯的白衣。
素雅的屏风后影影绰绰显出个人影来，宋柒越是走近，越能闻到一股清淡而熟悉的茉莉花香，这香气像是根植在它的记忆之中，挑拨着它的神经与心跳。
它正心神迤逦，循着香味往前，却被脚下的什么东西一绊，只听“砰”地一声，屏风应声而倒，露出后头绮丽的场景。
一条蜿蜒的烛龙正盘踞在鹤泠赤裸着的宽阔后背，赤红色的身躯远远看去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散发着炽烈而夺目的红光，听到声响，它敏锐地朝闯入者看过来，目光似是淬了毒，邪佞而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宋柒蓦地后退两步。
这烛龙他在妖族的记载中见到过，是能力足够毁天灭地的上古凶神、烛龙的始祖——烛九阴。
怎么会......怎么会在鹤泠的身上？
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那烛龙便消失不见，化为了幻影。
鹤泠仍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端坐于汉白玉砌成的鼓形石墩上。
宋柒见他久久没有动作，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地上前，这才发现鹤泠身上早已覆满热汗，他低微的喘息声落入宋柒耳中，激起一片小小的涟漪。
“嗷呜~”宋柒伸出小爪爪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背。
鹤泠垂下头看他一眼，仍旧是清清冷冷的一张脸，没什么感情，就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他下巴尖尖的汗珠凝成小小的一滴，落到宋柒的前爪上，氤氲开一片湿意。
宋柒正愣神，却见鹤泠两眼一闭，下一秒，沉沉的人影已经向他压了下来。
什么鬼啊？？我这小小的身躯哪里受得住这等“大礼”？
宋柒赶紧变回人形，才算是勉强接住了他。
谁知道鹤泠这人看上去高高瘦瘦的，抱起来竟然这么沉，再加上他赤裸着的上半身滑溜溜的，根本抱不住，宋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回床榻上，
“呼......”就这会儿功夫，宋柒已经出了一身汗，两手当作小扇子给自己一个劲儿地扇风。
鹤泠中途醒了一会儿，恍惚间觉得有人正趴在他身上给他擦汗，嘴里还念念有词。
“吃什么长大的，身材怎么这么好......”
然后就被毫不客气地摸了一把腹肌。
他从来没被人这般轻薄过，心中气极，想睁开眼，奈何已经力竭，只能躺在床上任人鱼肉。
然而那只先前还在作威作福的小手在擦完他的上半身后却怎么也不愿意继续往下了，堪堪停留在他亵裤的边缘上。
宋柒这会儿也很纠结，擦，还是不擦？
今天他还亲手碰过那玩意儿，好像再跟它见见面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这可是鹤泠君啊，那样生人勿近的一个人，谪仙般的可望而不可即，做这事简直就像是在亵渎神灵。
【007，你说，擦还是不擦？】宋柒准备把罢工已久的007拿出来遛一遛。
【那当然是擦啊！他又不知道......】007大胆怂恿。
【好。】宋柒鼓了鼓脸蛋，捏紧小拳头“英勇就义”。
被摸遍全身的鹤泠：......
——
宋柒昨晚累得不行，到最后几乎是倒头就睡，这会儿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变回狐狸。
偶买噶！完蛋！
果然，他一抬头，将将对上鹤泠标志性的冷眸。
“原来你是只狐妖？”鹤泠抱臂坐在床头，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是只高等狐妖。”
宋柒抓着被褥，咬紧了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如果他现在咬死了不承认的话，糊弄过鹤泠的几率是多少？
【0。】007毫不犹豫地给出正确答案。
嘤。
那还是继续装死吧。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鹤泠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来青鹤宗，有什么目的？”
“我......”宋柒努力装出一副委屈至极的小模样，瘪瘪嘴道，“我就是来拜师的啊。”
说到这个，鹤泠不禁又回想起昨天在冷泉里的事，脸色愈发冷了：“你一只狐妖，拜师做什么？”
“妖......妖也可以修仙啊，我也想飞升嘛......”宋柒垂着头，吐吐舌头小声道。
鹤泠又盯了他一会儿，像是在判断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你想拜师是一回事，我收不收你又是另外一回事。”鹤泠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背对着宋柒道，“妖与人不同，想要修仙绝非易事，你心性尚幼，定力不足，此道容易走火入魔。”
宋柒急了，他就是想早点完成任务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我......我不管，”宋柒开始耍赖皮，威胁鹤泠道，“你要是不收我为徒，我......”
“你奈我何？”鹤泠稍稍偏过脸来，语气里多了抹不耐。
“那我就把烛龙的事......”
“你看见它了？”鹤泠瞳孔蓦地一震，锐剑般的眼神直逼宋柒。
“嗯。”宋柒被他凶得一抖，抱着膝盖委委屈屈地点了下头。
鹤泠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缓缓吐出来。
“也罢，”他霜雪般冷冽的面容稍有和缓，看着宋柒一字一顿道，“那我便收你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