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悠境和斐果儿走到梅家庄园门口，正好碰到梅宥曦走出来。
“爸。”震悠境和斐果儿齐声叫道。
“好！好！正好有事要找你。”梅宥曦笑着说道。
“那我先进去了。”斐果儿知道他们爷俩有话要说，独自向里走去。
“刚刚收到消息，海军没能拦住，南谷湖逃出去了。”梅宥曦说道。
“唉，我……”震悠境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梅宥曦摆摆手，说道：“南谷湖走了，这算不得什么。南谷家族到了帝国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帝君容不下六大家族这样的存在，南谷湖只能在那里夹着尾巴过活。联邦这边虽然有些麻烦，但是也不过是多花些时间的事，更何况还有南谷芦笙在极力收拢南谷家族留下的势力，他们掀不起什么波澜的，南谷家族在联邦已经成为了过去。你怎么看南谷家族的事？”
震悠境想了想，说道：“到了现在，我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站在联邦巅峰两千年的家族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消失不见了。另外，我觉得一个好的家主对家族来说真是太重要的，南谷湖不过是犯了个不算错的错误，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唉……世事真是变幻无常。”
“你说的很对，你知道南谷湖错在哪里了吗？”梅宥曦看着震悠境问道。
嗯？南谷家的得失早就讨论过来，为什么父亲还会拿出来问？
这次梅宥曦没有让震悠境自己想，而是直接说了出来：“南谷湖心里缺少敬畏感。”
“敬畏感？”这个答案让震悠境皱起了眉头。
梅宥曦继续说道：“你觉得当一个人能做到用脑袋而不是用眼睛看事情的时候他是不是很强？”
“是的！”
“一个人进入用脑袋看事情境界后会自然而然产生优越感，身边的事和人一眼就能看穿，别人说一句话，自己脑子里反应过来的是他说出这句话前的整个心里过程；看到事情的开头就可以预测出结果。能时时刻刻都在用脑思考的人很少，这就导致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眼能看穿的人，这很容易产生骄傲自满的情绪，再进一步就变成固执地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南谷湖就是典型的例子，表现出来的就是刚愎自用。”
梅宥曦停了一会儿给震悠境留出思考的时间后才继续说道：“然而用脑看事依然是有缺陷的……”这次说道一半他就不说下去了。
震悠境想了许久后说道：“用脑看事是通过思考力在现有的信息基础上看到事情的起因和本质，继而计算出后续发展，其实这是一个用逻辑推导的过程，可是如果条件变了，或者信息收集的有重大缺陷，那么结论很可能会错。”
梅宥曦点点头，问道：“那如果一个用脑思考的人每次都能把信息收集全，那么他是不是每次都不会错？”
震悠境沉默了片刻后反问道：“真的有人能每次都把信息收集全吗？”
梅宥曦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问得好！今天我要和你说的就是偶然性和必然性。逻辑推导的前提是建立在必然性的基础上的，这部分靠能力的提升就能控制得住，可是偶然性不行！因为它不具备可推导性。以前小的时候，我也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长大后才知道那是小的时候不懂事，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命运。命运主要以两种方式存在，一种是滴水穿石，在一天天流失的时间悄然改变人和事，最后把人和事变成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样子，到了真被发现的时候才会知道已经根本回不去了。另一种就是偶然性，一个人突然被传染了某种致死的疾病，一个人走在路上被失控的车撞成瘫痪，或者被天上掉下的广告牌砸成植物人，诸如此类事叫偶然性，它出现的概率很低，可是一旦出现却无力抵抗。”
“您是说因为有偶然性的存在，哪怕计算的再清楚也一样有可能错……可是如果专注在偶然性上，那不是什么都别做了。就连出个门都可能出意外，更何况计算了？”震悠境皱着眉头问道。
“呵呵，先前说了，偶然性之所以叫偶然性，就是因为它出现的概率不高。偶然性很危险，可是如果你把偶然性想的太可怕就又走入了另一个误区。”
“那应该怎么平衡？”
“这就是我说的敬畏心了。不管你强到了什么地步，只要你还是人，就要保持敬畏心！敬畏心可以让人不偏执，不迷信自己的判断，那么即便偶然性出现了，也能在第一时间做出补救。”
震悠境站立在原地反复咀嚼着父亲的话。当初南谷若离以金箭师团强攻百舸镇，又派出南谷生偷袭蓝缎谷，照理说那次交锋是自己输了，可是最后却是自己赢了，怎么赢的？因为父亲正好赶到了蓝缎谷！那么对南谷若离来说，他计算错了吗？他能收集到的情报里不可能有自己那个蓝门的情报，更不可能知道梅家到来的时间，事实上我自己都不知道确切的时间，这些对他来说更是无法计算的。如果南谷生找到蓝缎谷的时间再早一些，那么输的就是自己了！父亲到达蓝缎谷的那一刻对南谷若离来说就是偶然性！因为偶然性，蓝缎谷保住了，南谷若离输了！强大如南谷若离依然会输在偶然性上！人力总是有限的，谁能真的把所有的东西都计算清楚？
梅宥曦笑了笑，今天的课结束了，他拍了拍震悠境的肩膀，说道：“这段时间你要调整好自己，大规模清剿南谷家族的事马上就会结束，接下来就要出征被占领六城了。咦，倾若水来了。”
倾若水比以前更消瘦了，她了过来，叫道：“伯父。”
“呵呵，你们聊，我先走了。”梅宥曦笑着说道。
“不！伯父，你别走！”倾若水摇了摇头说道。
震悠境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说道：“你……你……不要！千万不要！”
倾若水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有些事是我必须做的！”
“不！不！不是这样的！你不要用你的预测！就像这次帝国入侵一样，我是不行，可是还有我父亲，还有迪蒂申，还有很多人！”震悠境语无伦次地说道。
倾若水伸出手摸着震悠境的脸，柔声说道：“这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