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乐几乎整个人砸在顾启玄身上。
说几乎，是因为一方面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还杠着他，另一方面，顾启玄也下意识地抬手捞了他一把。
顾启玄撑着他，让他慢慢抬起身收回去，嘴上训了一句：“冒冒失失的。”
“对不起……”陆永乐无可辩解，乖乖跪坐在自己的位置，“我只是想帮顾总把椅子降下去，不是要故意越过去的……”
“……没事，不用这样。”明明一开始是顾启玄先训人，结果他还得返回去安慰陆永乐。他看了看盖在身上的毯子：“这也是你盖的？”
“对呀，我看你就这样睡着了，所以找空姐要了毯子。”陆永乐回道，“这里还有枕头和眼罩呢，你要用吗？”
“谢谢你的好意。”顾启玄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比较合适的措辞，“不过我不太用飞机上的东西，所以让你白费心了，抱歉。”
陆永乐瞬间明白，顾启玄可能有点洁癖。飞机上的东西看起来再干净、再洁白，对他来说可能都是难以接受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道歉才对，我不知道……对不起。”陆永乐赶紧将盖在顾启玄身上的毯子拿起来，随手折了两下放在旁边，“那顾总带毯子了吗？是不是在助理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
“不用。我今天出来得匆忙，忘带了。”顾启玄说着话，脱了自己的外套，往前面盖了一下，“飞机上的温度不低，不用那么麻烦。”
“呃……”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顾启玄的表情看起来是很闲适的，可陆永乐就是觉得，盖着西装外套的男人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说一个身价上亿、加上未来可继承的遗产就是身价无数的男人“可怜兮兮”，大概也就是陆永乐会有这种脑回路了。
他望了望顾启玄，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毛毯，趴上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小声道：“那……我有个主意，顾总愿意听听吗？”
顾启玄本来已经盖好西装，准备再看一下平板上的文件。然而他一偏头看到青年跟小动物似的探着身体和自己说话，那双桃花眼专心致志地凝视着自己，不由脱口而出：“……你说。”
“那什么，我的毯子是刚洗过就收起来了的，刚刚拿出来之后也没过！”陆永乐望着他，认真道，“保证上面什么味道、呃、什么怪味都没有！应该就只有阳光和一点点洗涤剂留下的味道吧……”
他这回凑得不是很近，但他说起“洗涤剂的味道”时，顾启玄好像就再次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那股味道。
洗涤剂品牌这些年立志把自己的味道做成“家的味道”，所以陆永乐身上的味道，不但不刺鼻，还很清新温和。
顾启玄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空姐过来了。
小姐姐停在陆永乐的座位旁边，弯下腰，低声温柔道：“顾先生，劳烦您还是坐下来哦，这个动作可能会发生危险。”
“啊，对不起！”陆永乐赶紧爬下来坐好，“我一下没注意，抱歉啊。对了，我不姓顾，我和他换座位了哦。”
青年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旁边的男人。
空姐一下反应过来：“十分抱歉，陆先生，刚才一直叫错您的名字……”
陆永乐笑起来：“没关系哦。”
空姐扫了一眼陆永乐的座位，发现上面除了他自己的睡觉装备，之前送过来的东西也在他腿边。毯子还被重新折起来了，看起来……不太需要的样子？
于是空姐问道：“陆先生，这些东西需要我拿走吗？”
“呃，暂时不用……”陆永乐不是很确定地回道，“等下要是需要的话，再劳烦你过来拿好吗？”
“好的，陆先生。”空姐走开了。
陆永乐乖乖坐等空姐走开，然后才转头问顾启玄：“顾总，你愿意用我的毯子吗？”
他的语气很认真，还带着点小心翼翼，好似不是在问愿不愿意用毯子，而是愿不愿意做其他更重要的事。顾启玄被他看得没脾气，心里那些对“用别人东西”的抵触也消融不少，于是仔细问道：“那你用什么？”
“飞机上的毯子呀。”陆永乐摸了摸白色的飞机头等舱专用毯子，“其实还蛮舒服的，我以前没用过，正好给我个借口可以用一下，嘿嘿。”
顾启玄迟疑了一下：“你不用这样。”
换作别的人，别的小明星，顾启玄肯定会觉得对方是在故意讨好自己。但陆永乐……说实话，按照这个青年的家世，还真犯不着在顾启玄面前低三下四。
而且从他之前和顾启玄的相处来看，他确实也没怎么卑躬屈膝的。他这么向顾启玄给出建议，只怕还真是单纯认为这样顾启玄就不至于挨冷。
虽然也不知道一架恒温的飞机上，还是在头等舱里，有什么可冷的。
“我没怎么样啊。”陆永乐听着顾启玄的话，有点茫然地偏头看他，“我把毯子借给顾总，我不就刚好能体验一下飞机上的毯子了吗？”
顾启玄看着他的眼睛，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一点和言辞不统一的神情，终于败下阵来。
“好吧，那我就借用你的毯子了。”
“好的呀。”陆永乐把自己的小绒毯放到顾启玄腿上，“就是这个，刚洗过，很干净的。”
顾启玄把乍一看是灰色的毯子抖开，然后就看到了上面的图案——一个红极一时、直到现在也非常受到男女老少欢迎的卡通形象。肥墩墩，毛茸茸。
不知为何，顾启玄觉得还和陆永乐挺合适。
陆永乐本来还担心顾启玄会嫌弃上面的花纹，不过看着顾启玄默默盖上了，桃花眼青年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顾总，我还有枕头和眼罩……眼罩是新的！还没开封呢！”
“那就借眼罩吧。”顾启玄也懒得挣扎了，“你自己有多备着的吗？”
“有呀，我带了好几个呢。”陆永乐找出眼罩，递给顾启玄，果然是包装袋还没撕的全新眼罩，“这个是蒸汽发热眼罩，用起来很舒服的哦。”
“嗯。”顾启玄顺手把包装撕了，取出眼罩。简单来讲，哪哪都好，就是粉色有点亮眼……
陆永乐也给自己抖开了飞机的毯子，套好自己的小枕头：“那我也准备休息啦，顾总。”
顾启玄忽然道：“陆永乐，不在公司的时候，不用一直叫我顾总。”
陆永乐刚要戴上眼罩的手一顿，放下去，看向顾启玄：“那……顾哥？还是启玄哥？”
“……后面那个吧，我们一家都姓顾，改天该叫岔了。”
“好的呀，启玄哥。”陆永乐道，“那，你也别老叫我全名啦，听着好像要批评我一样，我都头皮发麻了。”
“好吧，乐乐。”顾启玄慢慢戴上眼罩，“晚安。”
“晚安啦。”
***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跨洋飞行，飞机终于落地。
取了托运的行李，陆永乐和傅真，外加顾启玄以及他的助理，出了机场的出口。
“乐乐！”
一走出通道，一声高喊就瞬时响了起来。陆永乐一瞧，顿时也顾不上自己的推车了，哒哒哒就往外跑。等傅真赶紧走上前抓住他的行李车，再抬头一看，陆永乐已经扑到外面两个人身上去了。
一个女性，身材高挑、面容姣好、气质出众，一头漂亮顺滑的黑色大波浪随着她拥抱的动作轻轻摆荡；一个男性，高大挺拔、脸型五官相当周正，这会儿正把抱在一起的陆永乐和女性一把全搂住。
不用说，这两张脸放在国内那是分分钟能被路人认出来的——正是陈歌后和陆影帝。
陆永乐明明已经往“壮小伙”的方向发展了，身材也不算特别矮小，但扑到父母面前的时候就显得尤其年少。隔着这么远，傅真都能看到陆永乐笑得灿烂，一双桃花眼都完全眯了起来。
陆永乐和父母抱过一会儿后，又和旁边站着的一名年约六十的男性抱了一下，行了贴面礼，这才跑回来从傅真手里接过行李车。
傅真跟着他，再次走到陆影帝和陈歌后面前。
顾启玄也慢慢走过来。
“爸爸妈妈，这是顾总顾启玄。”该介绍谁在先，陆永乐还是拎得清的，“这是我的经纪人傅真，还有那位是顾总的助理。”
陆影帝好笑道：“你就光给他们做介绍啊？不给爸爸妈妈和管家做介绍？”
“陆先生开玩笑了，这怎么还需要介绍？”顾启玄笑了笑，上前伸出手，“好久不见，陆先生。”
陆影帝和他握手：“好久不见。”
陆永乐这才反应过来：“你们见过啊？”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放心给新天娱乐投资？”陆影帝笑起来，“还不是因为有顾总这么年轻有为的控制人？”
顾启玄笑了一下：“过奖。”
接下来又是一顿握手，别说是傅真，连顾启玄的特助都和陆影帝、陈歌后握了手。特助以前是陈歌后的歌迷，被陈歌后温柔问好外加握了一下手，都***动哭了。
“不用这么激动吧。”陈歌后好笑道，“大家都到我们家里歇一歇？乐乐和傅真可以直接住家里，顾总要是没别的事着急办，也上家里坐坐呗？”
顾启玄笑道：“不用这么客气了，我住的酒店距离BeverlyHills还有点距离，就不去叨扰了。改天有时间，一定去府上叨扰一下。”
傅真：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词组……
“也行，辛苦你一路照顾乐乐。”陆影帝笑道，“有空来家里吃顿饭。”
“哪里，是乐乐照顾我才对。”顾启玄说着，看向陆永乐，“那我走了，回头再还你毯子？”
“嗯嗯，给你用啦。”陆永乐弯着桃花眼，“路上注意安全哦，拜拜。”
“拜拜。”顾启玄和所有人都道别，这才带着助理走了。
等他走远，陆影帝一家外加傅真，也开始朝停车场走去。陈歌后有了儿子就不扒着老公了，凑在儿子旁边神秘兮兮地问：“你们刚刚说的毯子，该不会是那条……”
“嗯，是我的猫猫毯呀。”陆永乐回得自然，“他没带飞机上用的毯子，还不愿意用飞机上的东西，我就借给他了嘛。反正我回家还能再有呢，不是吗？”
陈歌后倒无所谓借毯子的事，就是想着顾启玄那副犀利的表情，配上儿子的灰色毛茸茸猫猫毯……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