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乐跟着闫钧，先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出发去了花店。
青年原本以为，闫钧这么一大早去的地方，还说能拿到有“安神”功效的东西，那所谓“花店”，应该不是真正的花店才对。
谁知黑色越野车开进花鸟市场，穿过一大早就热热闹闹的几条路，还真停在了一家花店门口。
“到了。”闫钧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你下去吗？”
陆永乐望了望外面：“感觉大家都在忙，应该没问题，我下去吧。”
这话不假，一大早的花市热闹并不因为顾客多，而是因为店主们都在忙着接花布置。大家都进进出出顾着自己的生意，还真没有太大闲工夫注意旁边的动静。
陆永乐戴上一顶黑白相间的棒球帽，解开安全带，跟着闫钧下了车。
他们进到的花店不算最大的那种，但也占据了两个铺面的位置。一边铺面被铁丝网构成的闸门拦着，既间隔了内外，又保持了通风；另一边的闸门则是已经拉上去了，花卉绿植从里面一直摆到外面门口，几个白色大桶放在最外边，里面放着一把又一把的新鲜花卉，娇艳欲滴。
店里面只有一名女性在忙碌，穿着围裙绑着马尾，说实话看不太出年龄，但陆永乐猜她二十七八岁。
“程馥。”
闫钧喊了一声，那名女性就转过头，展颜一笑：“闫组长，早啊。”
“早。”闫钧让开一些，回头道，“乐乐，过来叫人。”
陆永乐刚刚听到了他的称呼，走上前乖乖脱帽打招呼：“程姐好。”
程馥本来还以为就是来了个小朋友，一看他的脸，顿时惊了：“……陆永乐？！”
“啊，对。”陆永乐笑眯眯地把帽子戴回去，“程姐认识我啊？”
“嚯，你这张脸，最近都刷屏了，我怎么不认识哦。”程馥擦了擦手，走近和两人说话，“禄禄说有个小朋友被吓到了，就是你啊？”
陆永乐不知道“禄禄”是谁，但听这口气，好像是说自己，于是犹豫了一下回道：“是……吧？”
“就是他，蒋宣搞的鬼。”闫钧道，“程禄让我直接来拿东西，给我吧，我们马上走了，不堵在这里。”
“蒋宣从小就爱逞能，可真是三岁看老。”程馥扭头到货架上找了找，最后搬出一小盆高不过一尺的文竹来，“喏，文竹，睡觉的时候放在卧室里就行。平时保持通风，一到两周浇透一次，如果没干透就不要浇。”
陆永乐仔细端详了一下那盆文竹：“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吗？”
“看到这些叶片连成一片没？这和捕梦网的原理差不多，可以卡住让你做噩梦的东西。”程馥笑道，“这样你晚上就能睡得安定了。”
陆永乐惊叹：“哇——”
“不用听她瞎说。”闫钧道，“这不是普通的文竹，只是拟态成文竹模样的东西，它以人的噩梦和强烈负面情绪为食，所以有安神作用。”
陆永乐更诧异了：“这么厉害？！”
“这只是母株上分下来的小朋友，所以效果不是很强烈，正好适合你这种程度的情况。”程馥轻轻一笑，“闫组长，我只是稍微美化了它的作用，商业说辞而已，也不至于是瞎说吧。”
“叶片会捕梦这种事，还不算？”闫钧回道，“多少钱？”
陆永乐一听这问题，立马单手抱着植物，另一手掏出手机、解锁、点开支付软件，一气呵成。显然，要是程馥说了个价格，青年会抢先给自己付钱，绝不麻烦闫钧。
然而程馥说的是：“不用钱。”
这答案一出，别说陆永乐，连闫钧都愣了一下。
“不用这样。”闫钧说道，“该多少是多少。”
“真不用啊，这是禄禄拿来的，我也没费什么心思。他说给你，我就给你呗。”程馥轻笑道，“要给钱你给禄禄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行。”闫钧接受了这个说辞，“那我们先告辞了。”
“等一下等一下。”程馥凑近陆永乐，伸出一根食指，“姐姐不要钱，但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闫钧眯了眯眼：“程馥。”
“我手上什么都没有。”程馥举起双手给闫钧展示手心手背，“我发誓。”
陆永乐倒是不怎么介意：“可以呀。”
话音刚落，程馥就上手了。
还不是只戳一下、捏一下，而是结结实实地捏了一把。
不痛，只是陆永乐长大后已经挺少被这么捏了。好在青年应付这种情况还挺得心应手，还问：“要我和文竹拍照吗？”
“拍它可以，就别提到我的店名了。”程馥笑意盈盈地收回手，“现在平安喜乐的日子挺好，我可不想变成网红店啊。”
居然还有人不想生意变好的。陆永乐有点疑惑地眨眨眼，但终究还是点头应了。
于是两人真的要走了。
程馥朝他们挥挥手：“注意安全。”
闫钧回头道：“你和程禄也是，注意安全。”
“嗨，我就一个花店老板，还怕什么呢？”程馥笑了笑，又冲陆永乐道，“还有你，小乐乐，别再被雪埋了。”
陆永乐挠挠头：“嘿嘿，好的。”
两人上了车，黑色越野缓缓驶离。
陆永乐在车上和闫钧闲聊：“程姐好有气场啊。”
“嗯？”闫钧没想到他会这么评价，“一般刚见到程馥的人，都会觉得她比较温柔。”
陆永乐疑惑道：“所以我感觉错了？”
“没错。”闫钧道，“你说对了。”
“闫哥和程姐是从小认识的朋友吗？还有昨天那个蒋宣？还有个禄禄？”
“我们几家的父母认识，所以才从小认识。”闫钧淡淡回应，“蒋宣只是同事，他父亲蒋兆中是特别行动部门的头，我们一般叫蒋局长，昨天让停止问询的就是蒋兆中。程馥和程禄算朋友，他们两个是亲姐弟，在特别行动组没有编制，但有协助义务。”
“噢噢噢！所以你们是青梅竹马啦？”
闫钧没想到陆永乐的重点在这里：“……也算不上。我比他们都大，小时候也不在一起待着。”
“噢……”陆永乐想了想，“刚刚看见程姐的一瞬间，我还以为她是闫哥的女朋友。”
“不是。”闫钧当即否定，顿了一下，又下意识追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气场……？”陆永乐有点说不上来，“我也表达不清楚，但我以为，闫哥这样厉害的人，可能会喜欢能并肩作战的强大的人。程姐虽然只是在开花店，但我觉得她应该是很独立、强大的女性……至少不会像我这样看到张照片就吓得魂都飞了吧。”
青年越说语调越沮丧，最后还叹了口气：“啊，对比一下，我简直就是拖后腿的典型案例啊，完全没法并肩作战的菜鸡一个。”
“……但你不用作战。”闫钧淡定回道，“你是演员，是艺人，你的工作是演戏、上节目、代言，成为无数人的榜样。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强大。”
“可是我老麻烦你别的事……”
“我不觉得麻烦，如果非要算，那也是我份内的麻烦。”闫钧看着前路，顿了顿，又道，“我的职责之一就是保护你，所以你不用和我并肩作战。我做得到的事，不需要别人再多出力，更不会要求我的另一半也能做到同样的事。说到底，如果我连自己的另一半保护不了，那我这个组长的位置也坐到头了。”
“也没……那么严重吧？”陆永乐懵了一下，“闫哥也是个人，不是神啊。就算是我，也应该尽可能自我保护，然后同时信任闫哥嘛。”
这两人都没意识到，他们一边在说闫钧的伴侣要什么样的人，一边陆永乐往里面套。这两个概念混在一起，两个男人居然还聊得挺顺。
“我只是说个意思。”闫钧道，“就是我的伴侣不一定需要和我一样，TA可以害怕，可以胆小，可以在碰到不擅长的事情时向我求助。我要求自己尽职尽责，但不能要求对方一定成为什么样的人。”
“哇，闫哥你so——cool！”陆永乐感叹道，“别人都说我嘴甜，闫哥这才叫真正的‘撩人心弦’啊，我都要感动得以身相许了。啊，我好嫉妒闫哥以后的妻子啊。”
“……什么？”
“就是感觉以后你的妻子一定会被保护得很好。”陆永乐想了想，“这份心意感天动地！”
闫钧沉默了一两秒：“但我也有可能在生活上经常照顾不到。”
“相互理解呗，谁还没个难处啊。”陆永乐耸耸肩，“我爸爸经常说他以前和我妈妈谈恋爱，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很难见面。然后要是我妈妈在隔壁省开演唱会，爸爸就坐车几个小时，趁演唱会排练的间隙和我妈妈吃个饭，吃完又赶回去连夜拍戏。有时候还直接在场馆后台吃盒饭呢，但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所以呢，心在一起就好，只要还有要在一起的心，那别离就总是暂时的。”
青年说完，又补充道：“其实我刚刚说的‘独立’，也是这回事啊。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自己待着也没问题，这也是‘独立’的其中一项嘛。”
话都给他说完了，闫钧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嗯”了一声。
陆永乐也沉默了一阵，但车子接近自己的小区时，青年忍不住又憋出一句来：“那什么，闫哥，所以你现在确实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
“男朋友呢？”
“……”闫钧瞥了他一眼，陆永乐咳了一声，假装自己就是顺嘴问的。
男人终究回了一个字：“没。”
“心仪对象呢？”
闫钧这回是偏头扫了青年一下，陆永乐立马老实了，捂嘴道：“不问了。”
闫钧不理他了，把车开到了楼下，停好，才道：“你上去吧，我直接去单位了。”
“哦……”陆永乐以为自己刚刚的发问惹人不快了，有点蔫耷耷的，解开安全带低声道，“闫哥再见。”
“再见。”闫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但陆永乐刚打开车门，正要跳下去的时候，男人忽然又开口喊道：“乐乐。”
“嗯？”陆永乐回过头，桃花眼望着对方，“怎么啦？”
“刚刚那些话……”闫钧也看着青年，“不要随便和别人说。”
“嗯嗯，我知道呀。”陆永乐点点头，“我会保密的！”
“我不是说我说的那些。”闫钧补充道，“我是指，你说的那些‘以身相许’之类的话。”
青年先是有点疑惑地眨眨眼，然后忽而桃花眼一弯，笑道：“我知道呀，我发誓，我就对闫哥说过这些话。”
闫钧：“……”
陆永乐话还没完呢，他像个蜜糖罐子似的，一边笑一边道：“闫哥不要吃醋，我最爱闫哥啦。”
说完，青年还单膝跪在副驾上，倾身越过中间，凑到男人近前，在人脸颊上响亮地“mua”了一口。
闫钧：“……”
“闫哥拜拜，注意安全，记得回我信息哦！”
青年的神情多云转晴，抱着那盆文竹，笑嘻嘻地蹦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