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敖缡传>第三十四章 尾曲

更新时间:2006-8-21 0:04:00 字数:3676

  

  “敖缡儿……”

  “睡了。”

  这边洛基方敛去风云,显出身形,那边在宅邸前候了大半夜的落霓就已经迎上前来。

  两人(姑且说是两人罢)问答都不约而同都用了传音之术,行动之间亦是静谧无声,敖缡儿在这短短几个时辰里,可以说第一次经历了情感的大起大落,以致心动过剧,一旦放松,只觉得周身疲惫无比,咬着尾巴蜷作一团睡得酣甜,周遭又一直是自己熟悉的气息,竟从洛基的怀中传递至落霓的怀中,又一直进了卧房都没有醒,只在落霓为她温泉沐浴时,勉强睁了睁眼睛,就又昏昏睡去。

  洛基看着落霓将敖缡儿抱回宅邸,右手轻轻抚摸上胸口,或是受敖缡儿的如意珠浸淫,由于收聚了无数嗜血厉魂而从来就是冰寒刺骨的龙珠居然也有了几分暖意,敖缡儿稚嫩话语犹在耳边,扬首闭目,激烈海风吹拂得宽大衣袍猎猎作响,银丝飞舞,缭绕耳根颊边,可是洛基的整个身体依旧滚热似火,定不下心神——洛基也不想去定,他想再多多享受一下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珍贵的,温暖的,舒缓了他整个身体与心的感觉。

  不知不觉,从来就只是露出冷漠、疏离或是嘲弄笑意的薄唇也无法抑制地自然而然地扬起,“若是有酒,当浮一大白。”洛基轻轻道,至此后最为遗憾的就是西方无酒——此处那些参杂了蜂蜜或其他杂物的所谓“酒”……对于饮惯了北地三重醇酒的洛基来说,根本就是女儿家清口的糖水。

  “我可以请您喝酒么?朋友。”

  洛基转过身去,悬崖边,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他的皮肤,头发与眼瞳的颜色都很浅,似乎随时都会融化在空气里,消失在风中,短短的青色斗篷随意地披在肩膀上,右手中拿着一支手杖,手杖上盘旋着毒蛇——它现在缩着身体一动不动,和少年鞋子上的小小羽翼一样保持着绝对的安静,而他的左手上,拎着一个足足有他一半大的皮袋。

  问话没有得到回答,紧紧地凝视了一会洛基的眼睛,少年似乎要再说些什么,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什么也没有说。

  春日般的暖意还在洛基的身体里回荡,他微笑着,抬起手,向悬崖边一处平地指了一指。

  这种随意到了近似于召唤仆人的手势假如换了另外一个人或者应该说是神的话——即便是那位高坐在云端的众神之父,也不会得到墨丘利的丝毫回应的,但此时墨丘利根本没有什么不甘愿的想法,从第一次看到,不,应该是感受到洛基的气息起,他就辨认出了那种熟悉的,充满了血腥与烈火,可怕而又极度诱惑的力量。

  虽然他的外貌改变了,虽然他的声音改变了,虽然他不再是神……虽然他,像看着一个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陌生人那样看着我。但是,绝对不会错的,他就是洛基!沉睡在冰雪之地,唯一的炙热与唯一的黑暗,火神洛基,我的敌人,我的友人……经过如许长久的岁月啊,命运的纺线终于又再次将你牵系到我的面前了。

  “洛基,我——是墨丘利。”

  “墨丘利啊……”

  洛基毫不避讳地接受了少年递给自己的银杯,里面的液体呈现出半凝固的状态,好像流动的水晶,这比少年报出的姓名更令他感兴趣。

  “好像是保存了很久的酒呢?”

  “是啊,洛基,这是我们一起到你的祭坛上偷来的酒嘛。”墨丘利盘坐在地上,也为自己面前的银杯倒满了酒,“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神会去偷取自己的祭品呢。”

  “我……的祭坛吗?”银杯挡住了唇,洛基微微挑眉,不过入口如冰,入喉却如灼热如岩浆的酒即刻抹消了被误认的些许疑惑与不快。

  敏锐如墨丘利自然不会察觉不到洛基的不快,即便那只是相当细微的不快——是忘记了吗?全部忘记了?或者,只是不愿记起?他比鹦鹉与百灵更加灵巧的舌头突然犹如被毒蛇咬过般的麻痹不堪,只得沉默着一次次倾身为洛基空了的杯子加上美酒,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悲伤与失落。

  看着他,洛基忽地想起一个人类,一个曾经与身为白起的睚眦一起鲸饮夯歌,望星布阵的人类,睚眦在“白起”死去之后化身为另一个人去看过他,他不知道眼前这个陌生的人是谁,但还是与他痛饮了一夜,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是这般沉默着为睚眦倒酒。直至天色将央,睚眦起身欲走,他才抓住了睚眦的衣袖。

  “子—为吾友乎?”

  友人……吗?

  “洛基,”洛基垂首,微笑,饮尽杯中的酒,长身而起:“是你的朋友吗?”

  墨丘利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洛基的黑色眼睛,它看起来是那样的沉静,但墨丘利知道——那是一双被深深封印的燧石,只要在某个时候,一个小小的撞击,就可以燎起足以毁灭一切的炙热火焰!

  “是的,”墨丘利回答道:“洛基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啊,以我心中最美好最纯洁的东西起誓,我绝对不会再次背叛你,即便是,即便是要为此付出我的一切!

  “背负着世界之末

  在美丽的歌曲

  结束的时候

  失落了的风找到了回家的路

  沉睡的森林摇曳在她的温柔中

  勇士啊!!

  他声名鹤立

  力量强大

  长在荒地上的孩子啊

  长在寒风中

  勇士只能在战斗中听到他的名字

  永远的不会垂下高贵的武器

  只要一缕微风

  他就能够让风暴沉寂

  勇士啊,英雄啊

  披上金色的斗篷

  战斗啊,死亡吧

  向着永恒的都城

  永不垂下高贵的武器!”

  *******

  看敖缡儿埋在云缎蛟纱中沉沉睡去,落霓挥手放下天罗星帐,燃起安神的乳香,又设下三重音障,才将怀中的水晶匣子取出,里面的白玉娃娃见了光,自是兴奋不已,偌大的媚眼成打的抛将过来,落霓面色一冷,她才讪讪地缩将回去。

  “你也不必如此着急出来了,”落霓沉吟一会,方慢慢地说道:“那朱尼厄斯,如今已无大碍。”

  娃娃天真可爱地眨眨眼睛,做不解其意状。

  落霓见状不由得冷笑。

  “剑,你的剑,在哪里?”

  “剑?……那剑啊……”

  小小的白玉娃娃坐在水晶匣子里,左顾右盼,作茫然无知态。

  “莫要说你不知道,我等随身携带的短剑本是我们寒玉玉髓本体的一部分,与妖魔内丹相仿,如若被毁,虽不至于魂灭魄散,也必定身碎神伤……如今我等远在西方,可请不得心月娘娘救你!”

  “你……落霓,你是在担心我么?嘿嘿,我一直以为你最不喜我……”

  白玉娃娃傻笑一通,落霓的面孔上冰霜愈发地厚了,刮些下来就可以拿去给敖缡儿冰浆果。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谁叫娘娘的这些人偶中,只有你我灵性开了?你若散了,我连骂的人也没了。”落霓口气忽地一缓:“惊虹你,你莫非真地喜欢那个年轻人么?现在我等身在西方,大可不去顾忌那些条规道律,你……”

  “不要不要!!”

  白玉娃娃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短胖双手抱住身体狂寒不止:“老子……老子……可是男的,那小子,可也是个带**的。你你你……封老子一辈子算了!别拿这个来恶心你老子……厄……老子是说……”

  睨了眼笑得一点瑕疵也无的落霓,白玉娃娃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看见他,就想起老子以前……老子,只是不想让他死的那么快……老子我……已经这个样了……”

  “惊虹你……”

  娃娃又坐了下去,只是两脚大开,颇不雅观,落霓伸指去拨,她才好生无奈地将脚并起。

  “**的,老子死前可是个男的啊。”她指指胯间,换的落霓一个弹指,啪嗒一声整个翻倒,她也不再坐起,就这样躺着,望着落霓,两眼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落霓,你总训我粗莽不文,可我能怎么办?我,我是男人啊!娘娘命我自裁,我便自裁,反正被屈死的武将,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是之前我可是整整做了三十七年的男儿啊,妻妾三人,五子一女,这……这一醒转过来,怎么就是个娇滴滴的女儿身了,偏偏前尘往事,记得一清二楚……!我,这,我,老子那个……”娃娃叹口气:“所以,落霓,我不是学不会你的那些……玩意儿,可是,我就是……怕,怕的是,有朝一日,自己也忘了自己是谁了,作出连自个儿都恶心的模样来……唉,你说这娘娘,为何不索性给了些忘魂的药汤呢?索性忘了,也比这样身心两分的好。”

  停顿一下,娃娃在腰间摸了摸:“……朱尼厄斯那小子,我看着就像我那宝儿,猴似的,就爱打架,整天没个消停地缠着我……那天看他印堂乌青带黑,明明白白的死相,一时发昏,就把那剑给了他了……”

  “宝儿?”

  “我儿子呗,最大的一个,我奉上命自裁前,叫他娘带着几个孩子投奔我兄弟去了,那时,他也有十五六岁了,本来想看着他……啊,不说了,不说了。”

  落霓默然。

  (自那日后,每每朱尼厄斯来访,落霓必奉清心安神茶一杯,以示安慰。不过距离朱尼厄斯得知真相的那一天,还很遥远—很遥远—很遥远……)

  本想写满两章字数的,明天再补一章吧—……

  注:文中诗歌改编自某乐队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