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不周有雪>第53章 

  暮春时节,一如既往,玉恒峰的霜云塔,后山的空地上,指导过后,青衫的小师兄将师弟的剑尖轻巧挑开,略略拨开颊边的湿发,叫他同自己一道走。

  他已经忧悒许久,好容易才肯理一理人,师弟自然无有不从。

  “师弟...你觉不觉得,师尊...有些不同?”

  小师弟望着他微微汗湿、泛红的面庞,一时怔愣:“啊?”

  随即做出思虑的模样,他道:“此次闭关后么?似乎是有些,师尊好似脾气更冷了些。”他近日没有见过师尊一面,不过是想接上宋沅话,总归师尊常年都是那副冷心冷性的模样,哪怕他猜错了,拿一句“只是师尊对你罢”便可顶用了。

  他语罢,目光便重新落回师兄身上,仿佛是好奇为何发问。

  其实是小小的情窦焕发,情之所至,总担心对方下一刻就会发觉,可他年岁小,只觉得连目光也舍不开。

  生得温文的小师兄没有回望他,只是微微垂眼,望着石板路,似乎是很犹豫,但迟疑过后,只道:“...是么。”

  总该宽慰他,也算是打探几句,阮呈星便问:“怎么了,师兄?师尊责骂你了么?”

  倒有可能,若不是在旁人那里碰了钉子,哪里会来与自己凑做一堆。

  宋沅神情有些挣扎,听他这样问,只是摇了摇头,好半晌,轻声道:“没有,只是...如你所说,更冷淡了些。”

  果真如此,阮呈星笑了笑,便道:“师兄别想了,师尊一直如此,许是闭关不顺,总归只是一年半载地指点一次,你就不要挂怀了。”

  “嗯。”

  阮呈星不肯叫他一直想着旁人的事,于是寻了别的话头,要讨他的目光。

  他的小师兄总是体贴,笑了笑,也随他。

  只是面上那点儿忧悒,始终没有散去。

  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师兄是如何不同,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有了这样细微的体会的。

  只是一颗渺小的怀疑的种子落在他心里,很多年后自土壤中窜出,冒成参天大树。

  如今,那棵树也在谢点衣心里难以阻挡地冒了出来。

  “你说,什么?”

  *********

  赶尽杀绝的父皇所派来的魔将即便强悍,也并非不畏死,阮呈星一路逃来,每斩获一名魔将,便从其口中获取更多魔宫消息。

  有些是他严刑逼出,有些根本是巫盐送来挑衅。

  他知晓,他人族的小师兄逃了。

  他知晓,宋沅如今还在人界与魔界交汇之处。

  他知晓,如今宋沅身边恐怕是群强环绕,秃驴、紫蟾蜍和娘娘腔,不会少一个。

  可是他要死了,一无所有的,凄凉地死去。

  父皇骗了他,那些老不死的骗了他,让他自满,让他自以为受人看重,自以为皇位有望。

  其实没有,什么也没有,他只是一枚棋,因为时局之变,甚至成了最廉价的一枚棋。

  他们借他驳杂的血脉,借他的纯净剑心,为他安插长老亲传的身份,谋利探秘,无人真正看重他。

  粗制滥造的魔宫被轻而易举地踏平,收拢的势力如鸟兽般溃散,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人魔之子,至卑至贱,是他太蠢,才没有看透,分明是皇子,可连魔宫也没有,分明是魔族,却不曾习得一丝魔族秘法,哪怕修习人族剑术,一生也只能止步元婴。

  他恨之欲死,却无可奈何,抛去星骋之名,他居然只能捡回那个可笑的人族假名字,随意取做的,反而成了他最终认可的。

  这样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之下,阮呈星只想见一个人,一个曾真正看重过他的人。

  记下他生辰,年年与他贺祝的小师兄。

  倾囊相授,手把手教他剑术的小师兄。

  哪怕是如今,忧悒的、温弱的小师兄。

  他要去见小师兄一面,哪怕即刻就死。

  起先想的是,即便死了,也要同小师兄一起死。

  可是后来又痴痴地想,死过的,小师兄死过一回,合该自己偿这一回了。

  于是他来了。

  人魔地界鱼龙混杂,消息珍贵,却有价可得。

  只需一枚玉佩,他便知晓,小师兄先在雁杳楼待了一阵,后来又到凝清宗驻地住下。

  他休养生息,只待身上新鲜的伤口可以修饰时,再容光熠熠地出现在小师兄面前。

  他再没有什么迟疑,什么别扭了,只想开口,叫宋沅知晓,哪怕遭他厌恶,受他斥骂。

  可他休整一晚,翌日却遭破门而入。

  闯入者只有一人,气势却汹涌,一袭朱衣,虽是寻常的墨发黑瞳,却容貌极盛,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抬手成爪,便是迅猛攻来。

  阮呈星这几日逃脱追杀,已是惊弓之鸟,一时惊诧后,躲过几次杀招,即刻自窗棂翻出,运功向外逃去。

  人愈是多,愈容易逃脱,此处人魔混杂,但人族到底比魔族更守规矩,因此在这人魔界,反倒是几大宗门驻地安全,寻常闹事也有人出手管束,于是阮呈星借着翩若惊鸿的身法,向最为广大的天心宗驻地疾奔而去。

  那陌生朱衣人紧随其后,如一道挥之不去的朱红影子,好在身法不如阮呈星,因此叫他有了喘息的余地。

  可那朱衣人行动却越发快,似乎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面孔平静得仿佛是瓷做的。

  他如此进步神速,阮呈星疲于奔命,不得不落在了天心宗驻地的演武场上,空旷无人,地上随意散着些兵器。

  阮呈星背对,抽剑出鞘,自剑面上清晰见了背后那朱衣人冷面,指爪则探来,泛着青光的漆黑指爪叫他心头一颤。

  他回身便侧剑挡了一击,指爪与剑身撞出一阵当啷响声。

  “你是...”

  如此体貌,定然是魔族,观其面容,甚至远胜过他那个以容貌昳丽出名的皇兄,如此强盛的魔将,他父皇原来在这儿等着。

  那朱衣人不善罢甘休,行动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居然有几分凝清身法的模样。

  阮呈星自知不是他对手,但他如今绝不甘心简单赴死,便一面勉力支撑,一面道:“你是哪里的魔将,够强,居然能请出你来,看来我那个父皇终于明白自己低估于我。”

  朱衣人要回话,行动就迟缓些,他毕竟没有正式学过什么斗法。

  “不是魔将。”

  阮呈星到底也是魔皇之子,有生生不息之天赋,闻言咬牙道:“那你是受了雇佣?可笑,浩浩魔界,众多精锐,居然连个苟延残喘的皇子都要借外力......”

  朱衣人望着他,阮呈星这时候才发现,这张举世难见的动人面孔上,生着一双漆黑的、冷酷的眼睛,如同神像的眼睛,似乎无爱也无恨,神情比起追杀,更像是惩罚,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不悦。

  他开口,在指爪与剑锋碰撞的电光之中,对方形状优美的唇瓣微微开合,阮呈星清晰地听见他略带疑惑的声音。

  “什么皇子?”

  阮呈星毕竟敏锐又惜命,察觉到对方的松动,立时领悟到对方定是认错了人,将他认作了另一个需得追杀的人。

  想必正道爱惜颜面,未必昭告天下,这边远地界,什么污糟的事情都有,管到第一剑宗里面的消息却难。

  “或许阁下追错了人...”他堪堪躲过颈边的一击,冷汗已经涔出不少,犹豫一瞬,如今还是正道身份更好拿出手,“在下并非什么通缉榜上的人。”

  “在下凝清宗阮呈星,是玉恒君的亲传弟子。”

  他报出凝清宗的名号,果然叫那朱衣人滞了一滞,衣袂滑过他鼻梁,阮呈星暂得喘息,又听见一声问。

  “哦,你是...宋沅的师弟?”

  这又是什么问,他认识宋沅?

  阮呈星连日奔波,如今实在有些左支右绌,反正也是死路一条,他便一口应下:“正是...”

  那张神塑似的殊丽面孔上便荡起浅淡的波光,朱衣人微微抬眉,声音似乎也轻快了。

  那把嗓音也动听,不过口出的却是残忍之语。

  “那便是你,该死。”

  话语落下,阮呈星只觉攻势更为恐怖,其人力大无穷、更有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之感,体修近身则强,虽招式霸蛮,但到底是肉体,可阮呈星凭借一把锋利灵剑,居然也讨不了好,那漆黑指爪不知是何材质,每每相碰,一阵金石碰撞声,实在又不像魔族生来的体貌,倒像是武器。

  阮呈星本想寻机击落他武器,却实在找不见缝隙,百般无奈之下,护体金光失守,他左肩又受了一掌,力道之劲猛,直叫他喉间一甜,极力才避下了之后的攻击。

  “你...你究竟是何人?若非魔皇授意...又是为何追杀于我,你我素不相识...宋沅,你与他又是什么干系?”阮呈星实在不甘心,声音嘶哑地问道。

  此前他取了情报便将那些魔将杀死,不想如今他与那些魔将情境颠倒,才体会濒死求饶之时,是什么样的办法都想试一试的,“若是...情报,我可......”

  轻微的嘭声之后,阮呈星的护体金光尽数破碎,异种的漆黑指爪直入腹腔,捣入人魔丹田,只听一阵叫人牙酸的血肉绞弄声,这是修士中最为狠辣的一手,若非修为倾轧对方,其实也难以施出,阮呈星登时只觉一阵摧肉折骨的剧痛袭来,他目眦欲裂,眼前乍时一片雪白,浑身失力地向后仰去,重重跌落于尘土之间。

  此人根本不打算从他口中获得任何情报,阮呈星眼前稍稍清明,七窍都在汩汩流血,他无意再遭人折辱,正要咬牙自爆元婴,死也要叫他拉个垫背。

  那朱衣人自上而下地俯视他,神情依然很淡,似乎现在才想好要回他的话:“鄙姓宋,名雪雪,不周山人,追杀你,因家妻与你有仇。”

  好容易说完,雪雪微不可见地舒了一口气,又想起什么,马上补充道:“哦,家妻就是你师兄,宋沅。”

  阮呈星只觉不止七窍流血,头脑嗡鸣得好似也在流血,心几乎造不出这样多的血,无力而艰难地跳动着,喉头的血倒灌,叫他断断续续出声:“你...原是你...”

  雪雪垂着眼睛看他,有点儿不高兴自己起先不记得脸,险些心虚地停了手。

  早知道捡阿沅的时候就注意着些。

  “他说...与我有仇?”地上那摊人还在嘶叫。

  雪雪微微皱眉,理所应当地道:“没有,只是我想。”

  他便见着那七窍流血的人一笑,他不知道有人靠臆想出的柔情也可得意。

  他只说道:“因为,那时候,你抱着宝贝,把阿沅一个人丢在雪山上。”

  那瘫在地上的师弟便瞳孔直抖,喉间近乎嗬嗬作响:“你...”

  “天很冷,阿沅一直吐血,倒在地上。”

  “我觉得很可怜,”雪雪稍微美化了一下,觉得很合适,“就把他捡回我家里去了。”

  他不会觉得对方是什么媒人,他只觉得要不是这个家伙,他捡到的就会是不生病的阿沅,不那么辛苦可怜的阿沅。

  而阮呈星已经无话可说了,他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不断地在流逝,他暴怒,随即因为濒临死亡而变得平静,或许师兄被他抛下时也是这样。

  恰逢那时,有人相救,所以师兄才会傻乎乎地爱上人家,他就是这样的人。

  就像之前那样,更何况,这个人也生得出众,武力高强。

  还冷若冰霜。

  阮呈星的目光开始涣散了。

  这时候,他的头脑突然攥住了一点恶毒的灵光。

  他拼着最后一点气力,拧出一个何等扭曲的笑容。

  “那个...宋沅丢了命也要救的人...”

  “你知道...你和他有多像吗?”

  --------------------

  雪妃回宫第二集 。 

  创思小师弟(真正意义上)

  沅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喜欢冷脸帅比(谁不喜欢),但是不像不像一点儿也不像,沅其实以前根本不懂爱,以他的性格,他只是想要有个人依靠一下子,一种精神慰藉吧,类似高考前疯狂盘爱豆小卡那种寄托的感觉,青春期有点,情绪不是特别稳定,只是他盘了师尊画像,后面会解释为啥他这样,就是说试图写一下剧情的啵子

  到了雪山之后,沅开始摆烂了,这时候他才算真正意义上进入了求偶期(这什么词),然后和雪山上的美丽少蛇雪展开一场少数种族元素超标的爱情这样子